第二十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雾霾天，加上临近年关，今天的北京交通愈发的拥堵。罗忆琳开着她的奔驰SUV缓缓的行驶在环路上。前方的车车速极慢，罗忆琳看见身边有个空位，一个右打轮，切到右道上，紧随其后的一辆白色宝马被她强行加塞，险些撞上，宝马司机愤怒地狂摁着喇叭。这种天气，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罗忆琳抬头看看后视镜，扫了一眼后面的车，冷笑了一声。此时，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那个人终于回话了。 叶一康阴沉威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我刚才在开会，你和吴天和他们都说什么了？” 罗忆琳心急地说，“我告诉他们我不知情。但没想到，他们找过了地方银行的业务经办人，对方把整件事情经过都写了个证明，我实在没话说。老狐狸最后对我的口气很不客气，让我停职，说集团还会进一步调查，看看有没有司法介入的必要。康，你这回得救我们。” “早就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听你弟弟瞎忽悠，让他做事小心点。你怎么一碰上他的事就没脑子了？”一贯沉稳的叶一康在电话里愤怒了起来。 罗忆琳直视前面继续开着车，没有回话，两人之间沉默了数秒，她柔声开口，“我知道小军做事不稳妥，可他是我的弟弟啊。我妈临死前就嘱咐我这一件事，要照顾好他。他还是太年轻，等事情经历多了就会懂事的。”罗忆琳低声下气地解释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对着电话说，“另外，一个女大学生贷款，居然能查到我头上，这个事，我觉得，明摆着是有人在搞我们。康，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责怪我们，而是要把幕后害我的人找出来。” 叶一康的声音更加阴沉，“你和你弟弟要好好说说，明知道敌人多，还把自己做成了靶子，就你那个急功近利的弟弟，今天不出事，明天也会出事。这次我帮他，下次再出事，别指望我再给他擦屁股！” 罗忆琳心中舒了一口气，叶一康虽然生气，但这话的意思，是决定出面，那弟弟罗成军万无一失了。在她的心中，除了儿子小宁，就是这个弟弟，只要他们两人没事，就算自己受什么苦，都没事。心里的石头落地，她说话愈发温柔，“康，谢谢你，过了这次，我一定好好看住他，绝不再让他惹祸。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泰和那边再调查，就说是这个借款公司和罗成军是雇主关系，他们利用罗成军和你的关系，私刻了泰和的公章，用泰和的名义担保，欺诈借款。罗成军解释完，立刻辞职出国。过一阵再回来。” 罗忆琳咬了咬下唇，“可是，他们和银行是在泰和集团的会议室签约的。” 叶一康楞了一下，嘴里狠狠地骂了两句脏话，他顿了下，又接着说：“就说他们当时是来和泰和谈业务，虽然在泰和，但你根本不在场，他们弄了一个骗局，骗了银行，也骗了你们。详细细节你找王律师，让他帮你厘清所有的问题，就一个原则，这个事情你没做过，是有人私刻假章陷害你。地方银行那边我去解决。必须把这把火引到外面去！”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告诉罗成军。” “你自己要冷静，绝不能乱。没什么事，就这样了。”叶一康匆匆忙忙要挂电话。 “等等，康，这周你过来吗？”罗忆琳急切地说，停了两秒，她又补了句，“小宁很想爸爸！” 叶一康的声音瞬间放松下来，“告诉小宁，爸爸也想他。嗯，周六我回家！” 罗忆琳笑了起来，“好，我让阿姨准备你喜欢吃的菜！” ———————————————————————————————— 泰和集团一楼大厅。问讯处的两个美眉正盯着不远处的两个面色凝重的男女，兴奋地交换着眼色。根据她们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这两个人之间绝对一触即发，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两人颜值都不错，关键是，其中一位还是泰和最近的传奇人物，三个月蹿升投资部高层，又一夕之间被打到了总裁办的叶少叶一健。 看戏的人兴高采烈，而戏中的人却如坐针毡。叶一健此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苏苒从进入大厅后，就一直看着他，不说话，也没笑容。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决定先下手为强，“我早上都打爆了你的电话，你怎么回事啊，一直不接？”他原本还想理直气壮的口气强硬些，但说到最后一句，情不自禁的弱了下来。 苏苒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晃动了一下，叶一健以为她要说什么，但她依然凝视着他，一声不吭。 “你干吗？咽喉炎犯了？快说话，我手机呢？赶紧换回来！”叶少推了推苏苒。苏苒反手一挡，将他推开。她垂下眼，从包里取出了他的手机，递给他。没有开口。 “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老不说话，太特么瘆人了。再不说我走了，我们董事长刚找我聊完，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个个都是大爷，伺候你们不够我烦的。”叶一健气急败坏的说。 “等一下！”苏苒终于开口，“我先和你道歉。Sorry,我看了你的手机。这不应该，但我确实是无意的。其次，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微信里营销公司黄小姐和你谈的是什么吗？” 苏苒侧着头看着叶一健，眼里充满了疑惑不解。他俩手机一样，开机密码相同，早上她揣着他的手机去了赵鹏飞公司。中途郝小宁发过来消息。如果不是郝小宁的名字，她未必会去看。好奇害死猫。一念之间，她随手翻了翻，就发现了这些让她想不明白的聊天记录。“你和这位黄小姐说的，是赵鹏飞他们公司的事吗？” 叶一健直直地回望着苏苒，嘴仿佛瞬间被人封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良久，他呼出一口气，下决心般，自嘲地笑笑，“算了，还指望你没发现，想这样混过去。是，你同学公司后面的新闻是我找人做的。不过我没有冤枉他们，那些都是事实。我让人做的，就是把他们和泰和的关系爆了出来而已。” “为什么？因为他们的投资人是罗忆琳？”苏苒盯着叶一健，边想边说，语调还是很平缓。 “对。苏苒，我不是在为自己解释啊。这个事情出来的时候，我确实不知道这是你同学的公司，直到你早上说起来……”叶一健无奈的摊手，这纯粹属于天灾事件，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你早上怎么不告诉我？” “这事，我没觉得有多光彩。再说他是你的高中同学，我怕你又和我闹别扭。”叶一健抬头望了眼远处两个竖着耳朵想听消息的问询处女孩，压低了声音，“那个女的坑了我，我坑回来天经地义，我一不造假，二不诬陷，要真说起来，我其实是在为民除害，他们那个高利贷公司坑了多少大学生，你知道吗。” 苏苒清咳一声，“我没有怪你，你们是神仙打架，赵鹏飞小鬼遭殃。这个校园高利贷不是他在做，是罗忆琳的弟弟借用他们的牌照在做。他们是被牵连进来的。”她试图为赵鹏飞辩解，今早陈洛伊哭着对她说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的场景在她眼前闪过。 叶一健笑了起来，“苏苒，你高抬我们了，我不是神仙，我姑父和叶一康才是神仙打架。”他语调一转，严肃了起来，“不是我指责赵鹏飞，他是成年人，挣钱之前必须要想明白责权利的关系，他当时要融资，找那个女的借钱，那个女的建议让她弟弟加入。这是等价交换。我认为很合理。可你不能只想着贼吃rou，不考虑贼挨打的时候。我没创过业，但我也知道，控制风险是一个创业的人最基本的要求吧。自己没想好，就别干，别TMD出事了，就赖别人。” 苏苒皱着眉在思索着叶一健的话，她在为赵鹏飞心急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叶一健的话有他的道理，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犯的错，咬着牙也得认，赵鹏飞的问题，根源是他自己，“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感情上很难接受，赵鹏飞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北京曾经有一段时间很痛苦，是他鼓励我，支持我出国，我才走过来。现在，他的公司被查了，停业整顿，资金链随时会断，而这一切都是我男朋友幕后cao作。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他？” 叶一健双手一摊，“苏苒，他出事了，你要安慰他帮助他，都可以，那是你应该做的事。我做人的原则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不会先动手，但动了我，我一定要找回来，这是我该做的事。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可吵的地方，各行其事就可以了。” 她看着他。叶一健的话很客观，苏苒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她对赵鹏飞的感激愧疚是属于她自己的，她欠的情也只能她自己还。只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只会花钱，不问俗事的叶少竟有如此的心思了，让她觉得陌生。 “叶一健，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郝小宁会不会比我更适合你？” ———————————————————————————— 蒋述在首都机场等待着下一班飞往广西南宁的航班。原定下午四点起飞，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一再延迟了。通过落地窗望着外面，天空阴沉沉的，远处的一片灰暗，隐隐约约地看出些房子的轮廓。 赵鹏飞昨天已经紧急赶到南宁处理大学生借贷跳楼的后续事情去了。他希望从源头上堵住负面新闻，去找女生家长谈补偿，打算用高价换来他们永远封口。事情谈的并不顺利。对方家是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女儿已逝，索性狮子大开口，喊出了一个天价，寸步不让。 两方现在僵持住了。蒋述在南宁认识一些地方官员，赵鹏飞想试试用这些关系缓解对方的强硬，把补偿价格谈下来。今天他微信向蒋述求援。蒋述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定了下午的机票飞往南宁。 当初赵鹏飞让他帮忙牵线认识泰和的罗忆琳，蒋述犹豫了几天，最后他搭了这个桥，但一再叮嘱赵鹏飞要小心谨慎，慎重选择。罗忆琳的背景复杂，又因为叶一健牵扯到苏苒，蒋述对自己的这次介绍深感不安，像是有个安全隐患重重的火药库，总有一天，它会被引爆的。果不出所料。这次爆炸，蒋述觉得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所以赵鹏飞一开口，他义无反顾全力帮忙。 然而，泰和集团今天的会议让蒋述感到了新的问题。置业集团虽然是泰和的子公司，但泰和并不完全属于吴天和的资产，泰和的股份中，除了吴天和、叶丹红，其实还有叶一康的名字，叶一康功高盖主，风头这几年已经超过了吴天和。从泰和对罗忆琳的处置，他深度怀疑，吴天和是不是也另有想法，想借此良机做点什么。这个局，最惨的一定是赵鹏飞陈洛伊这一干小人物。 广播终于通知商务舱客人可以优先登机了。蒋述起身，快步走向了登机口。窗外，天色已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