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病奇遇记

    叶一健的车是辆路虎最新款加长版，耀武扬威地停在地下车库离电梯最近的地方。和所有的二代一样，叶少酷爱各种车，可前车之鉴，因此出事且牵扯上父辈的二代太多，老爷子明文规定限制买车，叶少也只能简单挑了款“最爱”。而此刻，这款“最爱”高头大马地立在苏苒面前，苏苒拿着钥匙，只感一阵头痛。叶一健本能往驾驶座行进，苏苒冲上一步，拦在他面前，叶少才反应过来，不习惯地转身坐进了副座。

    雪还在下，地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苏苒鼓起勇气，冲进了白茫茫的雪中。

    雨刷开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厚厚的大雪片源源不绝的落在前车窗上，刷掉的只是一些，越积越满，越来越多，最后雨刷器都发出了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可怕的是，左右两侧的镜子和后窗已经被雪瞬间附满，无法看见任何东西。苏苒机械的朝前走着，如果没有GPS，苏苒想，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医院。到达时，她仿佛洗了个澡，从内到外都湿透了。

    如此险恶的天气，医院还是排了不少人。叶一健拿到的号是18号，挺吉利。苏苒走过去询问护士，被告知目前已经到了13号。苏苒美滋滋的回来告知叶少这个喜讯，在加拿大看病多次，两人从没有拿到一个如此充满希望的等待号码。

    加拿大急诊室采用分诊制，首先由护士询问病情，测测心跳、血压，然后判断是不是严重情况，决定优先级。苏苒根据之前同学的经验，描绘的时候说得分外严重，她自己内心好笑，按照这个描述，叶一健此刻已然奄奄一息。好在叶少红扑扑的脸蛋，坐在那边闭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状，还蛮符合自己的描绘。胖护士听了苏苒的话有些惊讶，不时发出各种表惊叹的语气助词，接着，她拿出了听诊器，在叶一健的心脏、肺部各处听了听。走时，她不满地看了一眼忐忑而谄媚脸的苏苒，没说什么，就让他们坐在位置上接着等。

    苏苒掏出了出发前准备好的各项装备。保温杯、饼干、口香糖、小毛毯……，旁边装死的叶少眼睛越来越大，等苏苒从大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时，叶少眼睛已直，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准备在急诊室定居吗？”

    苏苒喝了口温水，缓缓回答：“没有，看今天咱们的号，想赖在这，估计也没戏！”

    “那你把半个家当都搬过来了？”叶少不解的问。

    “错了！电脑是我的全部家当！这其他东西，都是你的！我后天有个论文deadline（截至日），我先写东西，你不舒服告诉我。”苏苒说着，把小毛毯打开放在叶一健的身上，用杯子倒好热水，和饼干一起堆在叶一健身边。她自己打开笔记本，噼噼啪啪的敲起字。

    叶一健看着身上的小毛毯，忽然陷入了沉默。苏苒奇怪地斜瞅他一眼，叶少右手拿起装温水的杯子，左手摸摸了毛毯，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上挑，露出微笑。苏苒心里嘀咕：这个人不讽刺、不暴躁、微笑的时候，还是有点像天使的！

    一个半小时后，两个人都面如菜色。

    曾让苏苒产生天使幻觉的叶少如今恶魔般地瞪着苏苒，“你论文写完了？”

    “还没，还没！”苏苒虚弱地回答，想了想，她又觉得做人要实诚点，补了一句，“快了！”

    叶一健更生气，“你是不是把我抓过来陪你写论文的呀？不是说18号吗？这中间5个人都看了快2小时了。”

    “别着急，加拿大医生看病特仔细，你还不知道吗，我去问问！”苏苒无奈的放下笔记本，跑过去查问情况。

    回来时，她有点无可奈何，努力地微笑，“叶少，我们来做个游戏吧，你猜到几号了？你一定猜不到！”

    “别废话！轮到几号了？咱们过了？”叶一健焦躁地问。

    “没，14号了！”苏苒的声音越来越低，“中间来了好几个优先级的，有个小孩还有点严重，一堆医生围着看呢！”

    叶一健绷着脸，站起身来，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苏苒拉着他，“叶一健，有句话说，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还有话说，有志者，事竟成！你再等等，大雪天，我们来趟不容易！”

    两人正拉扯间，急诊室入口走来一个满头是血的白人大哥。一屋子等待地昏昏欲睡的人一下振作了起来。

    苏苒拉着叶一健的手，轻轻说，“快坐下，小心黑社会！”叶一健一惊，看了一眼惊恐状的苏苒，又看了门口满脸血的大哥，识时务地坐了下来。

    “血哥”挺讲规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和所有人一样冲到了胖护士身旁。苏苒和叶一健交换个眼神，暗暗给胖护士的心理素质鼓掌叫好。胖护士脸色一点没变，和刚才给叶少检查时一个样，各处查看后，她又拿出了酒精、绷带、棉花棒，给“血哥”简单处理了一下，还是指指了等待室，让他过来等着。

    “资本主义国家真是公平！这么多血也没用？”叶一健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苏苒“扑哧”笑了出来。

    “血哥”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走了过来。这是一个标准的北美白人男子，40岁左右，高大粗壮，目测至少200斤以上。他性格很急，过来之后并不坐下，而是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嘴里还脏话不停。

    苏苒是怕事的性格，她悄悄地收回注视的目光，假传不关心的看起自己的电脑。谁知道她旁边的叶少却起身，一个健步走上前，对着“血哥”招呼起来，“HiMen,relaxyouself,youcantakeaseatfirst!”

    “血哥”对突然有人来张罗自己似乎也有点意想不到，他尴尬的说，“Itisok!Itisok!”然后，这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聊起天来。

    过了片刻，“血哥“的额头又渗出了大片的血，他和叶一健示意告别，又去找胖护士查看，叶一健坐回苏苒身边，他精神好了很多，神秘地对苏苒说，“知道吗？枪伤！”

    “啊……”苏苒吓得笔记本差点掉地上，“枪伤都不能优先看？”苏苒心中对加拿大的医疗制度产生了严重怀疑！

    叶一健手撑着下巴看着苏苒，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他侧着头，好心情地笑着说，“小姑娘，你还是挺单纯嘛！社会很复杂，知道不知道？“

    苏苒有点懵，“谁小姑娘？叫jiejie！你骗我啊？”

    “你傻啊，加拿大哪有那么多枪？这大哥喝醉了，自己撞了家里的大门。真是什么怪事都有。”他吃吃地乐起来。

    “小屁孩，你真无聊！”苏苒恨恨地说。

    正说话间，两个亚裔的老夫妻在等待室到处搜索，看见他们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你们是中国人吗？”他们用中文着急的问。

    苏苒赶紧回答，“我们是！”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的孩子！”老夫妻俩急得气都有点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