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病的富二代
已是午夜时分。苏苒睡不着，黑着灯，站在窗前，撩开窗帘看向外面。大雪纷飞，只是一会的功夫，外面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叶一健的房子在十八楼，抬眼平视就是蒙城最著名的城中山-皇家山。在春夏时候，每天都是蓝天白云和葱翠绿色交织的美景，秋季，则是满山红枫叶，人呆在屋里，满眼都是画。而此刻，在密密飞舞的大雪之下，山也模糊了。 蒙特利尔位于加拿大的东部，是加拿大第二大城市，仅次于多伦多，也是加拿大历史最悠久的城市。该城的主要特色就是法语为主，除了法国之外，又一个以法语为官方语言的地方。苏苒当初选择这里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大学选修的二外是法语，很想把忘得一干二净的语言捡回来一点。来了之后才后悔不迭——说法语的人都有一种执念，仿佛把这门小众语言发扬光大的责任全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义无反顾、竭尽全力。蒙城对法语的推广是全方位且让人望而生畏的，官方语言、媒体文字都是法语，商户的LOGO也都是法语商标，服务业工作人员必须双语上岗，最简单比如餐馆打工，在别的城市英语足矣，在这里，没有两种语言，根本无法求职。好在痛苦了一段时间，苏苒也慢慢习惯，背好了若干对话，工作语言嘛，其实都是套话，渐渐也能应付过去。 这里有加拿大最好的大学——麦吉尔大学，有最优秀的世界级人才，这里哥特式教堂繁多，极具欧洲风情，这里是好莱坞众多大片的拍摄基地，这里，这里距离那个人，只有4个小时的车程。 苏苒正沉浸在往日的追忆中，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接着她听见了Rocky“汪汪”的叫声。苏苒打开床头灯，走到房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下，“噔噔”的敲门声继续，她打开门，居然是Rocky。 “怎么了？Rocky!”苏苒俯下身子摸摸Rocky的头。 Rocky冲着苏苒“汪汪”又叫了两声，径自朝浴室跑。苏苒不知道出了什么要紧事，赶紧跟了过去。 浴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声。Rocky侧着身子挤开门缝钻了进去。苏苒可不好意思直接进去，她重重敲了敲门，“叶一健，在吗？”房里没人回应。Rocky又“汪汪”叫了几声。苏苒担心出事，不再犹豫，推门进去。 担心的恐怖场面并没有出现。偌大的浴室中央是叶一健心爱的智能浴缸，浴缸的主人此刻正仰躺在里面，浴缸正对着的墙壁里镶嵌的显示屏在播放着一个音乐选秀类节目，而左边的地上凌乱地堆放着几个空啤酒罐。 “叶一健，醒醒，叶一健”苏苒远远的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两声。浴缸里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苏苒有点着急，顾不得男女之防，走上前拍了拍叶一健的脸，又大力摇了摇叶一健的胳臂，那个闭着双眼的人“啊”的一声忽然惊醒，坐了起来，原本浸在水里的身体裸露出来，春光乍现。“妈呀！”苏苒惊呼一声，赶紧转过身子，背对着叶一健，“你，你怎么睡过去了？快穿件衣服起来！我先出去。” 那个迷迷蒙蒙的人仿佛才明白过来，他撩起了一捧水，朝着苏苒急速离去的背影洒了过去，“你跑什么啊？没见过裸体帅哥，占了便宜还卖乖！” 苏苒遥遥的回了一句，“小屁孩，发育成熟再吹牛！” 叶一健比苏苒小4岁，出来得早，又是富二代家庭背景，他身上汇集了富有小留学生的各种缺点共性，不会做饭，每天都是叫外卖，家里脏乱差，从来不收拾，到了自己都无法忍受的时候，就在网上找个保洁的阿姨清扫一次，国外还没有中国人力那么方便，经常有钱也找不到人。苏苒第一次上门，叶一健交给她钥匙和Rocky转身去了机场，苏苒进屋差点以为他家里刚被打劫过，床上沙发上堆满了衣服、课本散落各处，垃圾桶里都是吃剩的快餐盒和啤酒罐。苏苒后来纠正自己的错误观念，打劫叶家是个难度系数惊人的事，叶一健经常翻箱倒柜，都找不到自己的东西在哪里，小偷来了，只能望垃圾堆兴叹，绝无第二条出路。 此刻，苏苒睡前收拾过的客厅又是一堆杂物。苏苒边清扫着，边等着那个“裸体帅哥”出浴。几分钟后，叶少披着个白浴巾、阴郁着脸走了出来。 “我泡澡，你冲进来干什么？还发育没成熟，看看这些肌rou，你到底近视多少度？”叶少愤愤地拗了个造型，展示了自己裸露的上半身。 叶少其实不太瘦，他是那种脸小但身上藏rou的类型，此刻他刻意一拗，胳臂上果真显现两块肌rou。苏苒笑了起来，“叶一健，你知道吗，传说中最爱裸体露肌rou的男性都是Gay。你是不是隐藏了你的性取向啊？要不要勇敢地出个柜？” 叶一健一愣，接着邪邪地笑起来，“Gay？OK，来，让你检验一下，很容易的。”说完，他作势要把身上的浴巾脱下来。 “别胡来”，苏苒羞红了脸，还是斗不过他，这小屁孩，她转身走进自己房间。进屋前，她终于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赶紧穿衣服，在浴缸里睡过去很容易着凉的！“ 一语成谶。半夜时分，苏苒再次被敲门声惊醒。 “苏苒，开门！”叶少一贯蛮横的声音在午夜惊魂。 “怎么了？”苏苒睡眼惺忪地起身，她对叶一健逆来顺受惯了，赶紧过来开门。 “我房间太热了，你是不是调高了温度？！”叶一健站在门口，凶巴巴地抱怨。 苏苒揉揉眼睛，“大少爷，你叫我起来就是这事？我没动温控器啊！你怎么了？”苏苒看叶一健脸色不对，用手背碰碰他的额头！入手处guntang！ “糟了，你发烧了，快上床躺着，我给你拿温度计去！”苏苒推着叶一健出自己的房门，转身去找温度计。 温度计在客厅电视机柜的抽屉里，苏苒找出来，又到厨房烧了点热水，和冰箱里的冰水兑了兑，端着走进叶一健的房间。叶少的主卧室很大，二十平左右，空空荡荡的就放了张床，床边两个柜子，床的对面是HIVI家庭影院设备。房间的另一头是个大窗户，此刻窗帘也没拉上。 房间温度挺高，叶一健穿着件短袖的T恤，下身一条宽松睡裤，弓着身子侧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眉头紧锁，虽然1米八几的个子，但病恹恹的时候，怎么看还像个孩子。 温度计是测腋下的，苏苒拍拍他，叶一健睁开眼，“坐起来，你先喝口水，再测下温度！对了，把窗帘拉上！”叶少是个懒人，他家的各种设备都以方便为主，影院、灯光、窗帘、空调、浴缸、马桶都是智能的，连接到他的手机上，一键控制。旁人想帮忙还不好弄。 “干嘛不买个耳温计，这个多麻烦！”叶一健嘟囔地抱怨，单手摸索着他的手机按键，把窗帘拉上。 “我妈说，测腋下的温度计是最准的。”苏苒低声回应了一句。 “你妈，你妈是医生吗？道听途说的经验主义，亏你还在加拿大读书，居然信一个中国小城市的家庭妇女！”叶一健已经奄奄一息，嘴里却不服软。 “喝点水，温度测好了告诉我！”苏苒有些来气，不愿多说，转身要离开。 叶一健一把抓住她，“生气了？我病得这么重，你都不守着我一下，有没有良心？一会我烧坏脑子怎么办？” “你的脑子就缺烧烧，没准负负得正，把你烧清醒了。我去找找有什么消炎药，马上过来。”苏苒拍拍他的手，转身离开。 加拿大虽然是免费医疗体制，但类似于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看起来很麻烦，一般去急诊室，医生也不给药。所以留学生中有句流行语，在加拿大生了病，不是自己扛过去好了，就是死了……。叶一健之前生病都是自己扛，苏苒搬过来后，托朋友回中国时带了一些消炎药、感冒药回来，留给日常备用。 苏苒拿了些感冒灵回来，叶一健的温度已经测好。39度4。苏苒也有点着急，这温度可不低，给他吃了一片药，没想到过了半小时，叶少嚷嚷着难受，起身去了厕所，晚上吃的面混着药直接被吐了出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苏苒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我不去，去了也白搭！”叶一健还在有气无力地反抗着，脸色愈发地红，像被火烧一样。苏苒撩起窗帘，雪越来越大，内心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送他去看看急诊，虽然结果可能和以往任何一次差不多，但至少心里踏实一点。 叶一健的医疗保险卡和他的买房子的文书、买车的合同、护照、学签各种证件放在一起，草草地堆在床头柜里，里面还堆着他的几个旧手机、过期信用卡、避孕套，柜子塞得太满，以至于动一动，所有的东西都涌了出来。 “唉”苏苒心里叹气，有种母性的无奈，这孩子，等他好点了，一定要让他清理一遍。抄起柜子上的车钥匙，苏苒拖着叶一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