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碎了无痕

    苏苒匆匆走出了蓝调80。泪水已经止住。心脏在某一瞬间的坠落后，现在，一直在隐隐作痛。苏苒苦笑，原来，书里说，人最难受的时候心会痛，是真的，这种痛很特别，是那种生理上的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对着夜色，苏苒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平缓了一点。而紧接着，一种愤怒的火焰燃烧着她的全身。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快？她一定要知道答案！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就算分手，他也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苏苒没有犹豫，她静静地坐在蓝调80门口的幽暗处，打了一个电话给赵鹏飞。电话响了一阵，喘着粗气的赵鹏飞接了起来，“苏苒，你走了？”

    “我没走远，赵鹏飞，我没有蒋述的电话，你能转告他一下，我现在在太平洋百货旁边的COSTA等他。我要他亲口对我说一遍，他和陈洛伊结婚了！”

    “好！我告诉他！”赵鹏飞飞快地答应，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苏苒，你放心，我不会让陈洛伊去的！”

    苏苒有些感激赵鹏飞的体贴。如果蒋述真的和陈洛伊一起出现，她应该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半个小时后。坐在COSTA里的苏苒终于看见了她想见的那个人。

    蒋述的半边脸微微肿了起来，嘴角还有一些血迹。他站在COSTA的玻璃窗外朝里面的苏苒望去，苏苒也看着他，两人目光接触，竟一阵痴然，蒋述没有移动，苏苒也没有招呼，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看着。

    蒋述瘦而憔悴，下巴都尖了起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终于在门外叹了口气，仿佛鼓起勇气般，推门朝苏苒走了过来。

    看着蒋述，苏苒眼里还有泪，却笑了起来，口气正常的问，“你要喝什么？黑咖啡，不加糖？”蒋述有一阵考托福、GRE的时候，每天就是靠着不加糖的黑咖啡熬夜，那时候，苏苒就会在他身边念叨，“纯粹的美式咖啡最烧胃，你胃坏了我可不嫁你。”蒋述会耍无赖地说，“你已经骗了我的人，现在就算我是破铜烂铁，你也要对我负责！”

    两人都想起了往事，一阵恍惚。蒋述的嘴角也微微挑起，要露出笑容，“斯“的一声，破口的地方让他痛了一下，这疼痛将他拉回现实。

    “不用，我喝杯水就行。”蒋述推开苏苒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看着苏苒，眼睛一眨不眨。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经过北京吗？”苏苒以为自己会愤怒的质问，没想到，问出来的却是一句普通寒暄的话。

    “大年27出发，28到。我走了上海。”蒋述看着苏苒，不安地回答。

    苏苒轻轻地笑了一下，“是为了赶29结婚？”

    蒋述一语不发，只是看着她。很久，他点点了头。

    在他点头的一瞬间，苏苒手里的一杯咖啡浇了他满头。苏苒的平静彻底被打破，一切只是她的伪装，而现在，他亲口承认，事实就在面前，她再也无法承受了，她的声音扬了起来，“为什么？蒋述，我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真的结婚了？还是你只是和陈洛伊一起联手，来开我的玩笑？”

    蒋述的脸更白了，咖啡从他的头发上流过脸颊，再滴落，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轻轻的擦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给我一个理由！蒋述，你让我死得明白一些。大年三十你还电话我，却什么都没有说，你太可怕了。”

    蒋述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终于忍住。他想起领结婚证那天，陈洛伊和他一起站在民政局里，陈伯伯夫妻、mama和jiejie都是喜气洋洋，只有他，满脸哀恸，周围人在夸他们这对般配，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妩媚明艳，连民政局办事人员都格外多看了他们两眼，而自己，只想狂笑，只想爆发，只想把所有的户口本、身份证都狠狠地扔下，然后去寻找最相见的那个人。可是，他做不到。

    陈洛伊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她说，“蒋述，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会感谢你。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别把我们的真相告诉同学们，可以吗？我想保留一点自尊。等到了美国，我会和你离婚的。你再去追求你的幸福！”他答应了。虽然此刻他很想把自己的委屈全盘向苏苒托出，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让她为他感到不值，为他去抱屈，有用吗？他已经和陈洛伊结婚。就算陈洛伊许诺两年后离婚，可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未来会怎样，又有谁能预测呢？

    蒋述摇了摇头，他无奈而绝望，终于狠下心，“苏苒，对不起！我读书太苦了，那段时间和陈洛伊联系上，她很温柔，很体贴的关心我。我问她愿不愿意来陪读，她毫不犹豫答应。我问过你同样的话，你让我别闹了。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工作，我也没有能力让你放弃。两相权衡，我选择了她。”蒋述顿了一下，“苏苒，我辜负了你，你可以恨我，最好忘了我！你在北京，可以过得很好。”

    “这就是你的回答？你甚至没有给过我做选择的机会，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放弃我的工作？”苏苒不敢相信。

    蒋述苦笑，“可能我的内心深处，还是虚荣的，陈洛伊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她愿意嫁给我，我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蒋述看着苏苒，一字一句的说，“苏苒，我欠你太多。今生今世，只要你需要，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苏苒没看蒋述，她盯着桌角的某处在发呆，她轻轻地说，“我需要什么？我不缺朋友，只缺你。你来了，就什么也不缺了。”蒋述心里一阵绞痛，泪水冲出了眼眶，这是他们俩定情的那天，她对他说的话。后来，他记下来，发成邮件放在他们的邮箱里，将这句话长期置顶。那是他们最甜蜜的一句情话，而现在，她神情木讷，目光呆滞地在重复着，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碎。

    苏苒抬头，振了振了精神，她有了决断，“蒋述，你真得要分手？”蒋述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泪，他点头。

    “你做的决定，我没有问题。我只是希望，这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了。我绝不会让你再有伤害我的机会。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前程吧！我终究会嫁给一个更爱我的人。”苏苒擦了擦泪，她点点头，向蒋述做最后的致意。转身离去。蒋述本能地伸手，想抓住她，终于，无力的落下。

    窗外，有《东风破》的歌声响起，“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