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钱重要命更重要
黑二愣在京张路口的饭馆子里吃的酒足饭饱,乘着月光,兜着小风,唱着小曲,一百多斤鸡蛋和黑二愣一百多斤的体重催着黑二愣风驰电掣的从八达岭上煞了下来。 虽然今天收鸡蛋不顺利,但总是收了一百多斤,黑二愣想到这一天的艰辛总是没有白费,收到的一百多斤鸡蛋明儿个又会给他赚回二百来块钱的大票子,黑二愣此时心清气爽好不快活。他正在得意洋洋,忽然间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五六个蒙面大汉从路边的草丛里提着棍棒蹿了出来,齐声大喝:“站住!” 黑二愣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条件反射使他捏了一下车闸,他本想捏闸站下,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脑袋瓜百转千廻,想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者,要我这一百多斤鸡蛋和身上剩下这几十块零钱,大者,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他们啦。”黑二愣想到这里,松开了车闸,紧登了几下子脚蹬子,如此,黑二愣屁股底下的自行车,就像箭头子一样向山下冲去。 本来这五六个蒙面大汉看到被劫持的人即将站下,正要上前劫掠财物,万没想到,这个汉子眨眼之间飞也似的冲了过去。这五六个蒙面大汉大怒,弯腰抓起地上的石头向前连跑带蹿抡起胳膊没头没脑的向黑二愣搐了过去,霍时间,冰雹似的石头对黑二愣乒乓五四的砸来,一块石头擦着黑二愣的头皮而过,一块石头擦着黑二愣的右耳朵飞了过去,虽然几块石头没有一块正中黑二愣的要害,但黑二愣的右耳朵和右半拉脸蛋子顿时麻木了,头顶上犯了热,冒出了粘糊糊的东西,霎时间,那粘糊糊的东西流到了脸颊上,黑二愣觉得那肯定是血,但此时的他顾不得这些,只要能跑,不管别的,逃命要紧,黑二愣撒开了车闸,越快越好。 这天,一是有月光,二是这条道黑二愣半年里跑熟了,黑二愣左冲右突左拐右拐,终于冲下了山坡。 黑二愣飞驰下了八达岭,到了沟里的马路,但他像一只惊弓之鸟义无反顾的继续往前猛骑着,唯恐那五六个蒙面大汉追上来。 黑二愣拼命的骑着自行车过了居庸关又过了臭泥坑,眼看就到了老南口,出了老南口,前边就是南口了,黑二愣这才输了出了一口气。 黑二愣没有往南而是往东拐去,走了一阵再往北拐直奔福兴庄,往福兴庄走一水儿的是上坡道,黑二愣两腿实在没劲了,跳下车吃力的推着往福兴庄走着,前边露出了黑呼呼的住房,谢天谢地,眼看快就要到家了。 黑二愣每天起个大五更过不了中午就回来了,可是今儿个都过半夜了还没有回来,芝子心里捣筋麻乱惴惴不安,翻过来倒过去的折腾着睡不着觉,好容易迷瞪上了眼,梦中似乎有人叫门,芝子惊醒,睁大眼睛,支愣起耳朵听着,似乎是黑二愣的声音,芝子披上袄跳下炕趿拉上鞋推门跑出屋去,打开了街门看到了黑二愣,言道:“你把我急死了!你怎么这么时候才回来呀?” “这么时候才回来?这么时候回来也是我命大!差点儿我就回不来啦!是我捡了一脑袋好头发,咱俩今儿个又算多见了一次面!” “怎么回事呀?说的怪瘆人的!” “先别提这个,你先帮帮我,推推后货架子,把鸡蛋推到家里再说吧。” 芝子去自行车后边推后货架子,看到后货架子上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言道:“你还怕你驮的分量轻啊?干嘛后货架子上还搁一块大石头!”黑二愣苦笑一声,言道:“都说我愣,愣也愣不到哪份上!”你快帮我推车吧,我实在是一点儿劲儿都没了。“黑二愣和芝子一块儿喊了个“一、二、三”把自行车算是推进了院里。黑二愣把车靠在窗台儿下,有气无力的言道:“你把街门插上。” 芝子去插街门,黑二愣进了屋,芝子插上街门也进了屋,黑二愣说:“你给我弄碗热水,我解解渴。” 芝子进屋从暖壶里给黑二愣倒水,倒完水端到黑二愣的面前,一眼看到了黑二愣血水汗水罩着的血葫芦似的脸,“唉吆”的叫了一声,道:“你这是怎么弄的?摔哒?你看你脑袋肿的像个葫芦瓢啦!” 黑二愣喝了一口水,言道:“要不说哪,咱俩又算多见了一次面,先别提这个啦,你再给我倒一盆子热水来,我洗洗脸,脸皺得不行,眼也睁不开了。” 黑二愣的眼睛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缝儿。血水从头发里流出流到脸颊上现在也都酱吧了,血水凝固了黑二愣飞扬的头发,黑二愣的头发打着绺贴在了他的脑瓜皮上。 黑二愣半弯着腰用盆子里的热水轻轻的敷着脸颊上的血水酱吧皮,又捧起热水撩在头发上焖着已经打了绺的头发,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的有半个多小时才把头发和脸颊弄得干净了。黑二愣脸上的血污没有了,露出庐山真面目,脸皮儿像镜子一样能照着人儿,黑二愣顾不得这些,“唉吆”叫了一声倒在了炕上,喘了半天粗气,睡着了。 黑二愣第二天醒来,脑袋肿的更大了,脸颊上的rou皮子锃明瓦亮好像扎上一个眼儿就要往出蹿水儿。芝子看到如此,言道:“我给你请个大夫去吧!” 黑二愣言道:“不碍事,疼痛之灾。”芝子说:“还是请个大夫,怪吓人的。”芝子不由分说去请大夫,大夫来了,问怎么弄的,黑二愣怕说了真话自己让劫道的给劫了,让和自己过去有过“过节儿”的人听了解恨,编瞎话道:“摔的。”大夫言道:“您这摔的也太蹊跷了,怎没摔着面门子而摔了脑瓜顶子?”黑二愣言道:“寸劲儿么。”大夫放下了些吃的消炎药,敷的消炎药也就走了。 芝子问道:“真是摔哒?” “哪儿是摔哒啊!我遇见劫道的啦!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我早变成鬼啦!哪儿还能见的着你们娘几个啦!”黑二愣如此这般,就把遇见劫道的经过诉说了一遍。黑二愣没伤筋也没动骨疼痛之灾伤养了半个多月也就康复了。恰巧,前几天来他家哪个伙伴儿上他门来问道:“你不是要买木头盖房吗?我哪个朋友从东北把木头倒来了,就在南口火车站,如果你有兴趣咱们到火车站看看?”黑二愣正好闲着,言道:“看看就看看。”于是他俩骑上自行车就到了南口火车站。木头是蹬脚翻滚的红松,有六米的有四米的,如果把这些木头买回去盖了房,在福兴庄里也是拔了尊的了。黑二愣问明了价格,和他的伙伴就骑上自行车回村了,进了村口,黑二愣言道:“你就别回家了,和我一块儿到我们家帮我盘算盘算用多少木头花多少钱,回头就跟我家吃饭吧。”
黑二愣的伙伴没客气,随黑二愣到了他家。黑二愣命芝子烧火做饭,眨眼饭菜做好,二人大吃八喝,然后又算计了一阵。四米的木头买多少根,六米的木头买多少根,带多少钱,明天雇谁的车,一切算计好了,黑二愣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家,明天你还到我这儿来吃,帮助我把木头买回来。”伙伴言道:“只要你别让我拿钱,动力气的事好办。”一切都商量妥了,朋友走了,黑二愣连送伙伴,走出了家门,找拖拉机明天给他拉木头。 第二天很顺利,木头拉到了家,伙伴和开拖拉机的司机帮助黑二愣把木头倒腾进了家,一商量,大伙儿都想吃涮羊rou,于是拖拉机拉着大伙儿到南口的饭馆子里吃了一顿涮羊rou,吃喝完毕各回个家。 有钱能办乘心事,黑二愣买了砖,如今又买了木头,盖房的两大项都有了,黑二愣算计着如果把房盖起来,自己这二年挣的钱花得也就差不多了,黑二愣想到还得去挣啊,买鸡蛋卖鸡蛋这个行当是挣钱,但现在万不能再干了,钱重要命更重要,那次侥幸逃脱了性命,能次次都能侥幸吗?提起那次遇见劫道的,黑二愣现在还脊梁骨冒凉气哪。 再干干什么去哪?干买卖挣钱挣上了瘾,黑二愣再不想干别的,还想去做买卖。眼看园子里的“大久宝”桃熟了,现成的自行车,现成的两个筐子,卖桃去吧。如此,黑二愣骑上自行车带上他收鸡蛋的筐子就到桃园收桃去了。他在桃园收了桃带到南口去卖,南口卖不出去再带到昌平去,一天也能挣他三四十块。黑二愣卖了半个多月桃,有一个朋友来找他言道:“听说你卖桃哪?” “对呀。” 哪个朋友言道:“那叫什么买卖呀!要小钱儿的似的,多会成得了大气候啊!” 黑二愣愕然,言道:“那你说做什么买卖能成大气候啊?”来的朋友嘿嘿一笑言道:“其实很简单!你离成大气候已经很近啦!只要你稍稍一转弯就成大气候啦!”然后趴在黑二愣耳朵边嘀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