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蒙面人

    黑二愣从小福坨村出来站在马路上踌躇着，往哪面去哪？往南不远就是大山，村子不多，没有多少收鸡蛋的空间，往北，一望无际，到北山还有三四十里地哪，这三四十里地的面积有多少村子啊！黑二愣踌躇半晌推上自行车决定向北去。

    黑二愣刚往北走有一里多路看到马路东又有个村子，就推车下了马路，走进了村子，进了村子就高声吆呼：“有鸡蛋的卖！有鸡蛋的卖……”黑二愣吆呼了半个村子好不容易从门洞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言道：“收鸡蛋的！多少钱一斤啊？”

    “官价儿，八毛钱一斤！”

    官价，老太太一听这话，二话没说扭头回去了，黑二愣以为老太太回去拿鸡蛋，结果是黑二愣等了半个时辰，老太太也没有出来。黑二愣卷了一炮烟不死心继续等着。一个整日站街的女人从一个街门里走了出来东张西望，看到了黑二楞蹲在那里抽大炮无话找话，言道：“干什么哒？”

    “收鸡蛋的。”

    “多少钱一斤哪？”

    “八毛钱。”

    “八毛钱你就想收鸡蛋？”

    黑二愣回道：“不八毛几毛啊我跟你们延庆收鸡蛋有半年啦，就是八毛啊！”

    “你跟哪儿收的？”

    “就跟你们南边儿哪个村收哒!”

    “那你干嘛不跟哪儿收啦？你还上哪儿收去呀！上我们村儿干嘛来呀？”

    “瞧您这话说的，今天不是有特殊情况吗！要不介，我还真不上这地方来！”

    那女人也是闲的没事找事，言道：“我也是爱多嘴，我告诉你，这个价儿，你就是熬到天黑你也是白熬，没人会给你把鸡蛋送这儿来！”

    “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走街串户收鸡蛋的都是九毛钱一斤，你给八毛你想想你能收着吗？你要是爱跟这儿等着啊你就跟这儿等着吧！没人撵你！”

    黑二愣不知道这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等了半天，果然再无人问津，他只好走出了这个村子，骑着车顺着马路继续往北走，又走了一程，看到路西有个村子，他骑着车又进了这个村子，下车又大声吆呼了起来：“卖鸡蛋啦！卖鸡蛋啦！有鸡蛋换钱啦！”黑二愣吆呼了半天，从一个门洞里有一个老太太用水瓢端出了一瓢鸡蛋，问道：“收鸡蛋的！多少钱一斤哪？”

    “八毛钱一斤！”

    老太太撇撇嘴言道：“糊弄谁哪？你以为你们关南人怪？像猴似的！告诉你！我们关北人没比你少长一个脑袋！我们没比你傻多少！”

    “大妈，为哪码说那码，您别骂人哪！”

    “我骂人啦？我怎么骂人啦？明明别人收鸡蛋是九毛钱一斤干嘛你给我八毛？告诉你，小伙子，你要是给我八毛，这鸡蛋还给我孙子留着哪！”

    黑二愣暗自嘀咕：“这老太太骂人不带脏字。”黑二愣言道：“大妈，我这不是蒙您，我在前南边哪个村子收鸡蛋确实是八毛钱一斤。”

    “哪个村啊？”

    “小福坨。”

    “哪个养鸡专业户吧？他哪是什么鸡蛋哪？他那是洋鸡蛋！白皮的，我这是什么鸡蛋啊？柴鸡蛋！红皮的，我这鸡蛋吃着多香多有咬劲啊！他哪鸡蛋行吗？吃着木渣子似的，他只能蒙你们关南人！傻屄才买那个哪！”

    黑二愣又挨了一顿骂，有了上次嘣棒花时被人抢棒花机的经验，黑二愣没敢发火。老太太又加了一句：“小伙子！九毛钱收不收啊？你要是收，我就不往回端了，你要九毛钱不收，我就端回去了。”黑二愣已经走了两个村子了，还没收到半颗鸡蛋，心里起急，暗暗思忖，“听人劝吃饱饭，到那山砍哪柴，到什么地方说什么地方话，九毛就九毛。”言道：“大妈，别端回去了，九毛就九毛，我要了。”

    老太太言道：“做买卖就应该这样，随行就市，心眼发活。”老太太拧着小脚把一水瓢鸡蛋端了过来，放在黑二愣的秤盘子里一约，一斤半，老太太言道：“老太太不认秤，你可别蒙老太太！”

    黑二愣言道：“您这话说得，做买卖公买公卖，讲究平等，再说您那么大岁数，我都蒙也不能蒙您哪！不信我再给您提喽提喽秤杆子您再瞧瞧”！黑二愣又提拉起来了秤毫，秤杆子支楞了起来，黑二愣这回没有迅速放下秤盘子，提喽了半天让老太太看那秤杆上的秤花儿，黑二愣言道：“大妈，您看清楚喽，这是不是一斤半啊？您看这秤杆子平了吗？这可是拉拉儿的一斤半啊！如果秤杆子打平喽，这还不够一斤半哪？”老太太瞄了一眼秤杆子言道：“我不认秤，会买的不如会卖的，你吃不了亏！我这东西啊，就是家里产的，养女不打饭钱罢了！”黑二愣嘿嘿一笑言道：“大妈您真会说话，我说一句不恭的话，您可别介意，人说人老不死赛为贼，真是不假啊！”

    这黑二愣也确实吃不了亏，虽然明着哪秤杆子所表示的不够一斤半，但他约的分量早超过了一斤半，黑二愣早在秤砣上做了手脚。

    黑二愣九毛钱开了第一次张，以后再收鸡蛋也就按九毛钱一斤了，黑二愣出了这个村子进那个村子，眼看自行车上的两个筐子里的鸡蛋越来越多，两个筐子里的鸡蛋都有多半筐了，看看太阳，已经日薄西山。每天都是满载而归，而今天如果就收了多半筐黑二愣于心不忍，他已经走过了延庆县城，他继续往北走着，走进了这村又出了那村，终于两筐鸡蛋收满了，天早黑了，看看天上的月亮应该有九点多啦，可他这一天还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哪。黑二愣决定到延庆县城找个馆子吃一顿。

    黑二愣从延庆北山儿根儿借着月光骑着自行车迤迤逦逦来到了延庆县城东关外的京张公路路口，路口边有个专门为过往拉煤的汽车昼夜服务的旅店兼饭店还灯火通明着。黑二愣把自行车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好，就进了饭店，向老板要了两碗米饭，一盘鱼香rou丝，一碗鸡蛋汤，一瓶二锅头，就吃喝了起来，霍时，风卷残云盘干碗净，就剩了半瓶子二锅头，黑二愣吃了个酒足饭饱，胸膛发热，解开了上衣的扣子趔趄敞怀付了饭钱，提喽上剩下的半瓶子二锅头，看看饭店墙上的钟点有十点半了。

    黑二愣出了饭店骑上自行车，顺着公路一直向南奔八达岭刹去。有书多说，无书简短，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八达岭的北门锁钥，推着车过了北门锁钥又过了居庸南镇，黑二愣骗腿又骑上了自行车，黑二愣今天收鸡蛋虽然坎坷，但总是满载而归明日芝子又有鸡蛋卖了又可赚大钱了，他想到此处，高兴了起来。月光洒满了深山，一水的下坡道儿，黑二愣骑着自行车在如诗的画卷里飞快的行走着，身体与空气的摩擦兜起了小风，小风把黑二愣敞开的褂子吹得甩在身后唰唰作响，扑在黑二愣胸膛上的小风让黑二愣神清气爽好不惬意，不由又想起了青松岭的那首插曲，哼哼了起来：“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叭叭地响哎，哎咳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劈开那个重重雾哇，闯过那道道梁哎，哎咳咳依呀哎咳咳依呀，哎咳咳依呀哎咳咳呀，要问大车哪里去哎……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黑二愣旁若无人得意洋洋的唱着，这个世界，好像天为老大他为老二。黑二愣正在得意洋洋之际，忽然间，从路边跳出五六个蒙面大汉，手提棍棒齐声喝道：“站住！”

    这一声大喝，喝出什么结果？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书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