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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遇到你的时候,你在唱歌

    大牙

    我认识他是在一次音乐节。他们一帮子人作为本土乐队在家乡城市演出。那支队伍里有梳着脏辫儿的小伙子,有红唇的姑娘,也有他,一个有胡子的光头,瘦的像个火柴人。他下巴上的胡子很淘气,总是惹得他不由地用手去捋顺,看来他也觉得有一些事有规矩点还是好办些。

    那天的音乐节是下午3点开始,我和合合一起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好多精心打扮的姑娘,睫毛像锅刷子一样又长又刚毅,嘴唇啊,眼皮啊,也是涂满了色儿。只可惜太阳毒,泛油的脸看着有点儿脏,估计我也是。

    他们是第一支演出的乐队,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唱歌了,舞台上的音乐愈演愈烈,他们在台子上唱的很high,几个人拼命地甩脑袋,吼,叫,像是《海盗电台》里的那帮疯子,恨不得把话筒吃进嘴里,把自己的心掏给下面的人看。

    音乐节的环境很嘈杂,大部分人都抱着心里对摇滚的跟风崇拜,想勾搭个人聊聊天。他不是主唱,所以这样的环境,我很用力的听,才能把音箱里的声音和他的嘴型对上号,好多事情就是没由来,比如我对他这种特别的关注。他就站在台子的一侧,自我陶醉的拨拉着贝斯,偶尔和着一起唱几句,他不管下面的人,我喜欢。

    我不是他们的粉丝,以前也从没听过这样一个乐队,单纯被他吸引,周遭都在挥着手喊牛逼,我只直愣愣杵在那里看着他不顾一切的闭着眼发傻。

    他们的演出时间,大概就是半个多小时,几个人站成一排跟大家道别,向大家致谢。

    听着他们的鼓声电音渐渐安静下来,本想要跑去找他的冲动也减了大半,谁叫我懒。我和合合在一边的草地上坐下,远远看着另一个乐队上台子来摆东西试音。着装什么的都大同小异,突然想起《安娜卡列尼娜》里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想这句话是个可以套换的模句,比如为人所接受的个性都是相似的,不被人理解的个性却各有各的“劣弊”。我摇摇头,觉得自己过于偏激。怪人虽常有,但却惯于掩饰,这样掩饰着掩饰着就不怪了。

    他们那一拨强劲的音乐已经让我足够释放压力,再来一轮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前面的孩儿们还在尖叫怒吼,年轻真好。

    这天气赶着秋老虎,不过,虽然热,却也敌不过昼渐短夜渐长的普罗规则,舞台上的灯亮起来,我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我躺在一个破垫子上看星星,前面台子上的射灯跟独门暗器一样嗖嗖嗖从我鼻尖上飞过,惹得我皱眉。合合推推我,说:“诶,刚刚那个乐队的贝斯和脏辫儿。”我一转头,他俩就坐在我们一米开外。嚯,近看好像还挺帅的。合合又说:“你刚不是要跟人家合影吗?去吧。”我心里纠结了一下,起身拍拍土,就朝他去了。

    我杵到他面前,说:“嘿,合个影儿吧。”他先看看脏辫儿,又用手指指自己,向我确认。我点点头,说:“嗯,是你,难不成没有姑娘跟你求过合影吗?”他尴尬的笑了笑,站起来,靠近我,说:“来,合吧。”我说:“用你的手机。”他愣了一下,也没有拒绝,掏出来手机,咔咔咔照了好几张。我看着他笑,说:“我加你微信,你传给我。”我听到旁边那个脏辫儿在偷笑。他也听到了,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挠了挠头,也笑了。他说:“晚上我们聚餐,一起去吧。”我被他逗笑,说:“还以为你很腼腆......”我们几个人都乐了起来。

    我和合合一起跟着他们到大排档,他们拼酒,光膀子,甩头发,活生生把音乐节的谱摆到了烧烤摊子上。一伙人排排坐,像个连环大炮仗,旁边的人都避之不及。我和合合坐一边儿自己吃喝,听他们在抒怀鼓气,这哥们儿却坐在我旁边不跟腔不说话,自己低着头喝酒。我拿胳膊肘碰碰他,说:“你叫什么?”他看着我好像是气笑了,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还要和我合影?”我看着他挑挑眉,伸出一只手,说:“那怎么了,这叫......乍见之欢?哈哈我是不是好作。我叫大牙。”他啪的打了一下我的手,举起一杯酒说:“我会接下一句,久处不厌。我叫虎子。”我们嘻嘻笑了起来。他说:“走一个?”我点点头,仰头干了一杯,转过头指指合合说:“这位是我姐们儿,合合。”合合和他举杯示意,也干了一杯,我一看愣了,一巴掌打她肩膀,说:“你喝这么多,一会儿让我怎么给你扛回去啊!”他说:“没事吧,才一杯。”合合的眼神已经有点儿迷离,我一撇嘴,对他说:“你见识过真正的一杯倒吗?”

    我缓慢的把已经略微不省人事的合合铺在桌面上,跟他说:“行了,我得走了,她喝多了,死沉,过一会儿我怕打不到车了。”他说:“你等一会儿。”转过头去跟脏辫儿说话:“你们家司机还在吗?帮我送个人。嗯,行,谢了啊。”他又扭回头来,说:“走吧,我送你们。”他径自站了起来,惹得大家注意,他们队伍里年龄稍大一点的后生看着他,说:“怎么了虎子?要走吗?”他话少的可怜,指指我们说:“我送她们一下,一会儿回来。”那个大哥哼哼笑了两下,说:“行吧,那等你回来再说。”他也笑了一下,挥挥手,帮着我把合合架起来就走了。

    合合似乎还有些清醒,跟我说:“我要坐副驾驶,开着窗透透气。”我坐到了后座,他也上了车。他问我:“家在哪里?”我报了地名,就没再说话,看向窗外。初秋的天气,晚上十来点的时候在外面兜风最痛快,路灯的灯光一片接着一片铺得一地,我看的出神。他突然开口:“有男朋友吗?”我转回头看着他:“嗯?没有。不过今天遇着一个,觉得还不错。”他愣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唇,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他撸了撸头,摊着一只手说:“你一直都是这么......这么主动吗?”我坏笑了一下,没说话。我们正对视着,司机师傅突然说了声到了。似乎是打断了我们,哼哼。我先转身下车把合合从车里弄出来,她在车上睡了一阵已经活过来了一些。我趴到副驾驶的车窗那里跟司机师傅说谢谢,又朝他说:“谢谢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盯着我说:“等一会儿。”我不知道他要干嘛,就退到一边儿站着等他。他在车里跟司机说了半天话,自己下了车,那车就开走了。他看向我,说:“你们两个人住?”我点头。他又说:“能不能,把合合安顿了,你再出来,我们散散步。”我点点头,说:“那你等我一会儿。”他说好,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来夹在手里,指了指旁边的小花坛说:“我坐那儿等你。”我笑笑,拖着合合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