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神咒离魂
几日应允很快告终,她回到神君殿的学苑阁,学长生术和应战技能。神君一直默默关注着她,每个小小的进步皆有神者通报。偶尔她会看到那笔直的神影,独立云端静望落烟幽湖!他那看不见的忧伤,深深感染着她。 神君恒天,你想要的,我定会还你! 她练得比谁都刻苦,想强大到足以让落烟那缕凡魂离体。自己更要活着,因为无名! 眼看百年将至,她却连一个神技都未能掌握。羽铃族人注定不可修成神者!这个上古的诅咒,她无法破!终于明白,为何师父只教她入梦诀。师父怕早知,她终生无法如神般呼风唤雨,与妖魔决战。 难道她真的只能是弱者?若失去神族的保护,便只能像凡人落烟那样,沉于湖底?仰望长空的独思的日子越來越多,她无法释怀心里的苦楚。连先君长玄都无法改变的神咒,高立云端的神君恒天,又能如何? 落烟那缕凡魂,从她还是胎儿时,便以同源之血同皿供养千年,深入她骨rou脊髓。要如何分离? 若修炼成神者,凡魂会自动散尽,rou体得以长生!然,这不是神君恒天要的结果。成不成神,于他无关紧要,他要的不过是她强大到足以剥离那缕魂。天池粉榻上,那个沉睡千年的冰冷躯体,还在等! 神君恒天和凡人落烟,他们本该携手共赏天地明月! 思绪成画,迷糊中她似乎看到一幅幻美的画面: 天空飘落粉色羽铃,九天流光和着精灵们飞舞的亮影……恒天带着神秘的微笑,托起落烟的下颚,吻过那张柔软的唇,吻出千年前情人的味道! “这叫九天流光……若是在夜间,这九天流光会更精彩。”他浅笑着。 轻咬她的唇瓣,敏感地触动她的知觉。这吻,仿若存留千年。 “轻羽……”他沙哑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轻羽?! 她猛然跳起!又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残梦!为何梦里恒天呼唤的是轻羽? 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撞开,南北神长老出现在她眼前!这学苑阁修神者寝居一般不容相扰,他们这來势早已超出“一般”情况。 她静心望着他们!心底有种预感,该來的总是无法逃离!若她一生都无法强大,神君能等,他们不会等。又或者,神君亦不能等,碍于面子不敢主领,暗里遣他们把该做的做了,也极有可能。 “随我们去趟天池。”南神长老低声道。 何须再问?神君恒天说过,若未得他应允,无神敢入天池!如今他们明目张胆要带她去神族的禁地,一切怕早已安排妥当。既是如此,又何须多问?她跟着他们來带天池! 那里景色依然,冰xue亦无变化。那粉裙女子安睡冰凌床榻,美丽动人。 “可知她是谁?”北神长老忽然问。 她点点头! “既然知道,我们也不必多说。” 南神长老长袖挥动,一道强光突如其來,托起她娇弱身躯逼入冰墙。 她的世界在瞬间冻结!肢体深陷冰凌,根本无法动弹。但每个细胞每条神经感觉不是冷,而是如火般燃烧。痛,从灵魂深处蔓延。 南北神长老同时超控灵力之光,逼入她凡身。在神的召唤下,体内八魂六魄开始躁动不安,疯狂涌动着。耳边似听到魂魄的嘶喊打抖,痛觉被挑到极点。额筋爆裂,汗滴成流,视线开始变得模糊。rou体似被刀刀割离,片片带血,身心俱裂! 魂与魄,他们千年交结,如何分离? 身落幻境,眼前似出现八魂及六魄,如藤蔓般纠结盘旋上升。而神的灵力只护其中一缕,唯它渐渐强大,其余如被吸**血般慢慢枯萎。无惧火焚之苦,亦不怕万刃割体之痛,只是未见神君之前,她不能死去! 心有一愿,千千结!必解! “时机未熟,不可强取!”忽听文爷爷一声大吼,迷糊视线里似有个影闪至冰凌前。 “不试怎知时机不熟?她若终生不能变强,神君能等,我们可不能!”北神长老立刻应答。 “神君可有应允?” “哈哈,只要落烟复活,不应允也会应允!”南神长老附和着。 “爷爷……我沒事……只要他快乐!”她努力撑开半只眼,断断续续道。 文爷爷模糊的影似乎转头望她一眼,耳边传來苍老之音: “轻羽!坚持住!无名之城神封松动,神君暂离天界,很快会回來。” “只要神君答应给无名……自由……”最后那两个字已耗尽气力,她眼皮又重重垂落,再也无法睁开。文爷爷会懂她的遗愿,会把这句话传达给神君。 她何尝不想活?可这身体终究不由她所愿,怕无法等到神君出现。 “傻孩子。”似听到文爷爷带着哭腔的回应,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惜再无力张口。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傻,只要无名自由,只要神君能与落烟相守。 心愿已了,她死而无憾…… “轻羽,必须活!” 耳边突然传來神君恒天的低沉神音!似划过天际直入心脏,沉稳有力。 是道神令?还是神命? 她居然重获气力,睁开双眼!神君银袍高躯已站立在她跟前,青丝拂面,凝视着她的双眼黝黑透亮,深不见底,似他心深处,她永远无法猜透! “未经本君许可,轻羽怎可死去?!你,必须活!” 声震神xue,六面冰墙跟着“咔嚓咔嚓”裂开无数道深痕。南北神长老早收起灵力之光,低头沉默不敢应答。文爷爷虽不插话语,脸上禁不住闪过一丝欣慰笑容。 “恒天!!” 她想告诉他,这是自己心愿,只要他快乐!却不料这最后张口,血如决堤洪流般涌出。其实五腹六脏早积血成河,只是她一直强忍着。 触动他愁眉的,可是轻羽这副凄惨容颜?他那银光闪闪的指尖如此玄幻,带着神的不舍和怜惜,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最后停留在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凡心间。 生,是施舍;死,亦为解脱! 生死存留间,她昏睡在他那和着淡淡浅香的臂弯里。 八魂六魄归位,元气复原,那已是数月后的事。 身着层层白丝长裙的她,优雅地站在神君寝殿的后花园,遥望着远处的仙鹤湖。晚风低吟,鹤鸣起舞!九天祥和,人间该是安逸无忧。 “神君爱的,不过是我身上这缕魂。”她淡淡道。 “你如何得知我们的故事?”身后的神君恒天轻问。那身银袍染着黄昏的彩光,君威早深入她心,不容忽视。 此时的他们,长影和着天界的霞光,何尝不是一幅幻景?美感天泣! “在仙羽山,我以同源之血感千年之情。八珠合唤古夔,求天帝重造她凡身!此情此意天地可鉴,岂可忘?”说时,心莫名跟着抽痛。 分明是轻羽,骨里根里刻的该是无名,可为何总有一声音來自天宇之外,不停的呼唤着“恒天”! “轻羽亦不是普通凡人,她必须活!”他答得坚决,不带丝毫情感。 “若我万年都无法强壮到……” “那就等万年!”他打断她话语。 “神君,可感知未來?”她忽然回望他一眼。 “未來?那要开启命运之轮。不过,即便是神君,也不许随意探知苍生的过去和未來!”他严肃应答。 “恒天,你看这天,有何异样?”她未意识到,此时轻唤的是“恒天”。 “嗯?”略微惊讶,他似乎不习惯被她直呼本名。 “恒天,我沒有百年可等,因为我想苏醒。” “苏醒?何为苏醒?”语调略微诧异,他不甚理解。 “这里是轻羽。”她指着自己心口,而后拍拍脑袋,黯然道,“可这里,常常有个奇异的声音,甚至出现幻影。” “你看到什么?”他问得有些急促。 “无名之城的封界很快破损。”她坦然。 他忽然沉默! “恒天,答应我,不要下神令,屠杀城池。”转身轻握他的手,她在请求。 “怎会?要杀千年前就杀了,何需困守于城池?”随她握住双手,他不做回避。 “恒天,我必须回无名之城,找到无名!天地间,只有他能入神梦!我想从这天地恒梦中苏醒!”凝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她一如从前。 或者,他们未曾有过从前,有的是未來? “笑话!这九重天最为安全!你哪里也不能去。”他脸上露出一抹不悦。 高贵之上的神族,怎可与妖魔的城池相提并论?妖魔能入神梦?对当时的神君恒天來说就是天方夜谭! 轻羽的梦太苦,她想醒來!却无法让当时的恒天明白!那以后,她夜夜听到无名的呼唤,似來自浩渺天宇! 那夜她实在无法入眠,心神总是不定,独坐学苑阁小居出神!很多事等着她去做,身体却寸步难移。似意料之中,文爷爷突然來访。 “文爷爷,发生何事?”她急步上前询问。 “羽儿,爷爷有事要拜托,你想清楚后再答应。”文爷爷顺手把门关紧,而后在桌边坐下。 她努力静心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