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紫竹阁内论女王

    一日，太平公主在紫竹阁在听陈阳讲述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民间故事。她忽然问道：

    “陈阳，你游历过这么多地方，有这么多奇异的见闻，可曾听说过这世上除了我大周皇帝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女王？”

    陈阳听后有些发愣。通过这些天与公主的交谈，陈阳敏锐地观察到太平公主对权力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但他之前一直没有敢往那方面想。历史上的太平公主有一个皇帝父亲，一个皇帝母亲，两个皇帝哥哥，以及两个皇帝侄子。而现在陈阳隐隐地感觉到她自己最大的欲望很可能也是继承母亲的皇位。尤其是武则天开了女人当皇帝的先河之后，这个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如今却很让公主动心。现在公主提出的这个问题，明显是在为自己的野心寻找理论上和心理上的支持。就像陈阳以前在学校时想要翘课的时候，总要拉上几个室友一起翘。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干会也许会有些心虚，如果有别人也这么干时那就会立马感到天经地义。所以，这个问题让陈阳不敢轻易地回答。要说女王甚至是女皇，在世界历史上并不算罕见。英国就有好几位女王，俄国也有。可是怎么回答才合适呢？如果说有，那岂不是冒犯了武则天独一无二女皇帝的权威？如果说没有，这显然也不是太平公主想要的答案。陈阳沉思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回禀殿下，微臣在游历欧罗巴大陆之时，听闻在海上有一个王国名叫英格兰。而他们的国王维多利亚就是一位女王。”

    “哦？”太平公主瞬间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说道：“英格兰是哪里，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

    “殿下，欧罗巴大陆居大食国之西。而英格兰更是遥远，位于欧罗巴大陆西面的大海上，距大周十万里之遥。因路途太过遥远，且中间无数山川阻隔，从未派遣使臣来中原朝贡。所以殿下未曾听闻。”

    公主点了点头，感叹道：

    “本宫自幼便在深宫之中，以为最远不过是西域诸国。听了你的所见所闻，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辽阔。那英格兰地处天涯海角，王化之外，理应设法将中原教化传至那蛮土番邦才是啊！”

    陈阳点了点头，心里却无奈地笑了笑。中国自古便以中原上国自居，周围四方国家都只是所谓的蛮邦。太平公主作为大周的公主，胸怀更是宽大，恨不得要派人把米国人民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拯救出来。不过这样也好，陈阳这番说辞既维护了武则天至高无上的中原女皇地位，又给了太平公主一个相当满意的答案。

    忽然，公主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便向陈阳问道：

    “依你所说，大周西境之外有大食国，大食国之西又有欧罗巴大陆，而英格兰更是在欧陆之西。我大周理应居于世界之中，为何西境之外竟有如此辽阔的天地。这是何道理？”

    陈阳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思想错误。自古以来，中国都自认为自己处于大地正中，四方都是些蛮荒小国，而这正是历来中国皇帝强调自己上国皇帝无上地位的根本。而自己在给公主讲述这些奇闻异事时，无意间竟改变了这个基本的世界观。这可是要命的思想问题啊！于是，陈阳赶紧设法补救。

    “回禀殿下，我大周确实是居于世界正中。东面的海外有高丽、东瀛和琉球等藩国。微臣曾听东瀛人说东瀛诸岛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洋。而相传在大洋之中还有另外一块大陆。只是相隔过于遥远，而且大洋之中巨浪滔天，所以很少有人到过那里。”

    公主点了点头，赞赏地感叹道：

    “陈阳，你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你这个年纪，竟涉足过英格兰那么遥远的地域，真是难以想象。”

    陈阳赶紧否认道：

    “回殿下，微臣并不曾亲身到过英格兰。微臣曾随父亲在大食国西部的一个港口城市做交易，那里有很多来自欧罗巴的商人。他们买入我们带去的丝绸、茶叶等带回欧陆倒卖。微臣正是从他们口中听闻了诸多的奇闻异事。”

    “是这样啊，那关于他们的女王，叫什么来着，你快和本宫说说她的故事。”

    陈阳遵命，说道：

    “微臣也是听欧罗巴的商人所说，英格兰女王维多利亚美貌倾城。她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碧蓝的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皮肤如同雪一样洁白。”

    公主听了很是惊讶，问道：“怎么会，这相貌怎么会如此奇异？”

    “殿下，欧罗巴人生于蛮荒之地，并非我华夏炎黄之后。他们的相貌与我们差异很大，微臣第一次见到他们时，还以为是见到了妖人怪物。”

    太平公主听了噗嗤一笑，说道：“你见多识广尚且如此，如若那蛮人来到神都，定会被当作怪物给抓进大牢去。”

    两人相对大笑，气氛轻松了不少。陈阳便接着给她讲起了维多利亚女王的故事。

    “女王维多利亚十八岁便已即位，迄今为止已经统治英格兰已有几十年了。据说在她的治理下，人民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她子女众多，而且经过广泛联姻，子孙遍布欧罗巴诸国。她的好几个女儿都是欧陆各国的王后。她的一个孙子还是另一国家的国王。所以，维多利亚女王在欧罗巴大陆盛名显赫、备受尊崇，被所有的国家尊称为欧罗巴的祖母。”

    太平公主听了之后久久不能平静，她完全不能相信陈阳所说的话，以为这是天方夜谭。其实，陈阳所说的关于维多利亚女王的事迹，除了时代不对之外，别的基本都是真的。维多利亚女王统治大英帝国六十四年，这六十多年正是英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帝国疆域遍布美洲、非洲、印度等世界各地，号称“日不落帝国”。她的众多子女与欧洲各国王室联姻。她的大女儿嫁到了德国，生下了发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她的二儿子就是后来即位的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而她的众多孙女中，出了一个希腊王后，一个挪威王后，一个沙俄皇后，还有一个加拿大总督夫人。女王曾经和这些孙子辈亲戚们拍摄了一张全家福，有趣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在照片上的这些亲戚中打起来的。

    “陈阳，你所说的太过奇异了，这会不会是那些欧罗巴商人信口开河编造出来的？”

    陈阳微笑着解释道：

    “回殿下，微臣曾接触到很多来自欧罗巴的商人，他们的描述相差无几。所以，这应该是真的。欧罗巴大陆地域狭小，蛮国众多，彼此纷争不断；且因地处偏远，远在我中原王化之外，他们的王权思想与我们大相径庭。为了与盟国结盟或是与敌国议和，欧陆各国王室经常互相联姻。”

    公主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欧陆是这种情况，颇像春秋战国时诸侯见纵横捭阖的架势。”

    “殿下所言极是。”

    “嗯，那英格兰的王权法统是怎么样的，还是恪守嫡长顺序的吗？维多利亚作为一个女子，是怎么能继承皇位的。”

    王权法统历来是最严肃的政治话题，这种问题如果说得不好掉脑袋都是轻的。陈阳思索了片刻，谨慎地回答道：

    “殿下，欧陆各国的法统与中原相差颇大。欧陆远不如我中原大地这般富足，他们比较物资贫乏，而且天灾甚多，条件很恶劣。因此，欧陆各国人口总数加起来还不及我大周一半。他们王室的人丁也远不如大周皇室这般兴旺，往往只有寥寥几位子女。再加上天灾肆虐，疾病流行，子女中又多有夭折的情况。所以他们的法统不如中原这么严苛，一般是由长子或长女即位。维多利亚女王正是王室的长女，而且才德过人、很受臣民的尊敬，所以继承王位是顺理成章的。”

    陈阳这番说辞，颇有意味。一方面肯定了女儿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另一方面又加了长幼顺序和德才兼备的限制。太平公主并不是长女，她有两个哥哥。所以，这样的回答，既给了她一些希望和心理上的支持，又暗示了以她现在的地位去谋取皇位相当困难。果然，太平公主心里有些被打动了，嘴上却默默地说道：

    “果然是王化之外的蛮荒之地，王权法统竟然如同蛮族部落一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