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问心之练（四）
绝不可以背弃生命。 在经历了那次事件后，郭曲才想明白，这铁律从来就不是什么劝诫，而是警告，非常严厉的警告。 因为背弃生命所带来的代价，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哪怕那个生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如果因此就将他们划入随意抹消的存在，那么自己也必然会遭到报应。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 在郭曲彻底从记忆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再一次站在了那格调简单的门景前，第二个台阶上。 自嘲地一笑后，脑中再度浮现出了诸位叔叔们临走时不舍与宠溺的眼神，郭曲再一次地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句“诸位叔叔们，请你们保佑我”。 随后，郭曲的脚便迈上了第三层台阶，也就是最后的关卡上。 最后的关卡，题目是直面自己最痛的时刻。 痛，有很多种，但是大体上可以被分为这两种，rou体被破坏的疼痛，心灵被伤害的痛苦，那么有什么疼痛是郭曲无法忘怀的呢？ 父亲的离世？酆都的驱逐？陌生人因为自己的牺牲？诸位酆都精英消散后的落寞？亦或是无数次战死时身体所遭受的罪？ 这些确实都是郭曲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但是要说最痛那还当属那一次。 在经历了酆都精英尽散的事情后，熟知了世界本原的郭曲，他原本升腾起的诛恶夺魄的思想也淡了，甚至前不久他已经将之前收藏的那些灵魂本源碎片都放弃，让它们自行回归天地去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了郭曲修炼多秘术的心思就淡了，他只是不想再利用别人来成就自己了而已。 在多番思考下，郭曲找到了身体内潜藏的仁道仙火。 是的，郭曲从一开始就知道仁道仙火在他的身体内。那是郭霖在以身为引，接引万千亡魂入体的时候，给郭曲留下的最后的信息。 “所以，你想做什么？” 那时的仁道虽然不如现在这样和郭曲很熟悉，但是在见识过郭曲之前的所作所为后，它也如同现在的问心一般对郭曲充满着恶感。如果不是因为郭曲最后选择将那些灵魂本源碎片放归天地，只怕它连出现都不会出现的。 “仁道仙火，听说你的剑光能使人的灵魂分成数截而不分离，保持着虽碎尤整的这种神奇状态，是吗？” 郭曲一板一眼地说着资料上有关仁道仙火的资料，而仁道也是十分疑惑于郭曲的目的，“……那又如何？” “我想请你，对我施展这一招。”郭曲正声着，用异常严肃认真的语气对着仁道弯腰请求着。 “什么？”仁道觉得好像自己听错了，不由出声又问了一遍。 在仁道看来，此时的郭曲一定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失心疯般的话语，可是郭曲却用一种理智冷静的声音述说着他的想法。 “酆都内有一句戏言，说能够拥有多秘术的人，不是疯癫的精神分裂，就是没有人性的杀人狂魔。我不愿意再当那没人性的杀人狂魔，那么就只能试一试这疯子一般的精神分裂了。” “你……”在听完郭曲的解释后，仁道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不过十三岁左右，却已经有如此大毅力与大觉悟的孩子。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可是，尽管内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欣赏，可是郭曲所恳求之物实在是，对于他这个孩子来说着实是太过苛求，所以仁道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你可想好了，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可不比rou体，那是真真正正无法抑制的疼痛，就算你把身体上的rou全部都抓烂了，也是无法减轻这种痛苦的。” “嗯，我知道。可是，这是惟一的办法了。” 郭曲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平静。就算是已经活过千百个岁月的仁道仙火，此时也对那平静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谜样感。 只是，到了最后仁道还是长吐了口气，认命似地妥协道：“按照约定，我可以为你劈出五剑，助你逢凶化吉。既然你如此请求我了，那我也不好拒绝，只是我还要问最后一句，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话说到最后，仁道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 “是的。” 没有再墨迹了，得到郭曲肯定的回答后，仁道剑就那样一剑劈下。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光划过郭曲灵魂的一瞬间，郭曲没有半分死撑或是硬挺的迹象，而是直接痛呼出声来，表达那一瞬间的痛苦。 在凄厉的哀嚎与痛苦的装饰之下，郭曲的灵魂被那仁道剑光分成了数段，而藕断丝连间，那无法抑制的疼痛蔓延到了整个识海中，引发了全识海的震动。生活在其中的孤魂野鬼们也极其不安地四处飘荡着，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助地四处飘荡着，不时发出恐慌的尖叫。 “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吧。” 惨叫之后，神念黯淡的郭曲感受着自己已经四分五裂的灵魂，竟然反常地轻笑出声。 尽管依旧疼痛地难以自已，可是在闪过诸位叔叔死时的样子后，决心继承他们意志的郭曲强行抑制住这无尽的痛苦，在默默念叨了句“诸位叔叔，愿你们祝福于我”后，开始了对于那些秘术的参悟。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魄力。” 三重关卡，却是完整地将郭曲如何修炼多秘术的全过程反映了出来。看到了这里，问心仙火也不知道该说郭曲是有着大智慧，还是一个傻小子了。 从一开始蒙昧无知的自负小子，甚至差一点就堕落魔道，到后面宁可让自己承受灵魂分裂的痛苦，却也不想再收取他人的灵魂本源。这其中的变化，让问心仙火也是百感交集，一言难尽内心的想法。 要知道，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灵魂劈成几截，那可不是rou体上的疼痛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你只知道痛，只知道苦，却不知道痛在哪里，苦在哪里，完全对这种痛苦束手无策的绝望。 这种痛苦，真的是人能承受的吗？ 尽管问心仙火很不想承认，可是如今看到郭曲身上那百花齐放的秘术，就知道郭曲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小子真的成功地承受了下来，还真的就借此修炼出了秘术。 事到如今，问心仙火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确实很厉害。 “难怪，他会获得高洁的承认，这样的小子，太可怕了。” 问心喃喃的话语让仁道微微一笑，旋即在问心准备离开向四殿殿主汇报工作的时候，突然按住了它。 “干什么？你要我看的东西，我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我承认这个小子高洁的灵魂，我想经过此次试炼，酆都中也不会有人再为难他了，你还按着我干嘛？” 看着按在自己肩头不放的手，问心皱了皱眉，颇为不解的样子。 “所以说，把那东西放出来，让这小子解决吧。”仁道依旧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可是嘴中却说出了让问心浑身一滞的话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放出来啊？”这一刻，问心神色不动地，竟然开始装起傻来。 “若是千年前的问心，绝不会像你这样和我说话，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臭屁样子，甚至在之前第一关的时候，就不会理睬的我的诱惑了。” 仁道的话，让此时的问心仙火心神不安间，亦是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充满着拟人形态的样子，更是让仁道不由叹道：“千年来，你几乎无时无刻不和人类粘在一起，纵使你的主人都是些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是他们终究是人，终究会有私心，他们给你带来的影响，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吧。” “……” 仁道的提醒更是让问心低头沉默着，似乎已经开始意动的样子了。只是，仙火终究是仙火，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下一刻它就扭头清除了那个想法，坚决道：“不可以，那东西绝非凡人所能驱逐的……” “若是，纯黑之瞳的拥有着呢？” 问心原本想要据理力争的话，在仁道这淡淡的事实中于瞬间土崩瓦解，它的眼中只剩下了震惊，还有不敢置信。 “你，你说什么？！！！！” “所以说，放出来吧，这个小子可以解决得了的。” “……” 问心深深地看了仁道一眼，而仁道也用一脸笃定的样子回敬着它。在这种情况下，终究是问心最先败下阵来，妥协地点头叹气着。 “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高洁它熬了这么多年才重见天日，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他的新主人变成魔鬼，就算高洁它自己也已经变成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