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小翠仙

    边烽炜着了迷，听戏时没再讲一句话，不知不觉间他竟眼颊泛红，看着台上杜丽娘扮相的“小翠仙”，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掐住一般，对这一不正常的举动身边的千宴也注意到了。

    不过她也没多在意，因为她早知道这男人心里是不正常的。另一方面她看着词听唱》游园惊梦》至少不算讨厌。一词一句间，闺房女人对于情郎渴望的那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寂寞，反倒让她觉得痛快。

    就好比看到监狱里的人在四面高墙内放风，而自己却能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便是这种痛快。

    整支曲唱完小亭内的掌声全集中在前排十几人中，看来这十几人是专程来捧“新小翠仙”场的，边烽炜难掩自己的激动，拿着千宴的钱包跑去廊上买了个花篮送到台上，自己跟着也到台边。

    千宴不解的在位子上看着，在她严重边烽炜这样冲上去比看戏更好玩。而台上的小翠仙及其他表演者，加上台下捧场的十几个票友都一脸疑惑，不知道这突然杀出的小伙子想干什么。

    边烽炜将花篮送到小翠仙手上，上着戏装的女人眨两下大眼睛，两腮的假鬓角看来不好受，头也被勒的很紧。

    “唱的真好……”烽炜一下语塞，两眼仍旧泛红。

    小翠仙接过花篮，小声的道了声谢，见这男人像要哭出来似的，有点惊讶。

    “那个…啊…那个我不是每次都能来听，可我很喜欢刚才你唱的，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留个号码给我……”

    边烽炜又递上手机，千宴在不远处看的站了起来，不明白他到底再卖什么药。

    小翠仙有些尴尬，不过看得出来她并不讨厌这个冒失的男人。或许，烽炜是第一个肯定她演出的观众也未可知。

    小翠仙用纤细粉白的手指在手机上按下几个数字，之后又道了声谢。显然那不是手机号码，而是网上聊天号码。

    边烽炜欣喜的接过来，仍望着小翠仙退到后台，这才又回到千宴身边。

    “喂，你别告诉我你对那个……一见钟情了啊！”

    “我真希望我能有一见钟情的资格。”

    “切，都两眼放泪了。”

    “好了走吧。”

    两人走在美琪戏院旁的商业街上，千宴买了罐红牛来喝，而后坐进家潮州甜品店。

    “刚刚的戏，还行吧？”

    “过得去啦，至少没让我睡着。不过那个小翠仙看起来好小。”

    “好小…你是说年纪？”

    “是啊，像未成年。”

    “二十岁。”边烽炜像早打听过一样肯定的说，“二十岁就能唱成她那样很不错了。”

    “你对这东西很熟哦。”

    “我对很多东西都熟。”

    “少来，看你刚刚听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光是因为戏吧。”

    “千宴，我说过去那里会让你开心的。”男人接过一碗加了冰糖的龟苓膏吃起来，边嚼边接着说：“我刚才是有点激动，不过不是因为戏，因为以前小时候我和我妈常去听。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我就算对着词也听不太懂哎。”

    “戏是不懂，可我懂我妈很开心，我妈很少笑，只有我陪她去戏院听戏的时候才看得到她笑。”

    “因为你爸？”

    “嗯，我爸常打我妈。那种场面你大概看一次就受不了，可我一星期要看好几次。可就算刚刚被打过，我妈带我去戏院的时候也是笑的。”

    “你妈真可怜。”

    “……”烽炜又吞下两口龟苓膏，心中认同女人的说法。母亲在其心中确实是个可怜的化身。无论在工作还是家庭，亦或是作为母亲这一角色，都很可怜。看着她被喝醉了的父亲扯着头发从三楼拖到一楼，一路滚下来的场景，儿时的边烽炜便产生了要结束这种家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