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狡兔三窟
佰草集，京城里最大的药房。 “伙计，叫你们掌柜来。”柜台上站着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楚云天和嫣然刚跨进药房，嫣然正忙着四处打量，楚云天就毫不客气的对伙计说。 看楚云天一身华丽的锦衣，身边的姑娘也通体气派，男才女貌，相貌不凡，就知道贵人来了。 点头哈腰的就掀开布帘，将在里屋的掌柜请了出来。 百年字号的佰草集，就该有一个这样的掌柜。仙风道骨，双目炯炯有神，虽已年过古稀，但是依旧精神抖擞。不是楚云天摆架子，而是，有些时候，多经历一些岁月的洗礼，才能沉淀智慧和见识。当然，他楚云天是个例外。 楚云天把一张列着各种药材的单子递给掌柜，掌柜扫了一眼单子不禁抬头看了眼楚云天。单子上的药材不下二十种，其中有几味药，极其罕见，估计一般的大夫闻所未闻，能开出这样方子的人，首先就是位医学大家，博古通今，其次，家财万贯，区区一味药就是重达千金，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 楚云天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可有办法？” 老掌柜略一沉吟：“差三味药，公子若是不急，可否通融几日。” “那你就先把其余的药材给我！” “好！公子，小姐这边请。”掌柜把单子递给伙计，伙计接过来一看，纵使他自小日日和药材打交道，还真有几味药他不认识，好在这少爷要找掌柜。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还好没有出丑，要不然又得被师傅骂个狗血淋头，只是，这三味药是什么药，回头得好好查查。 此时此刻，看到掌柜刮目相看的反应，嫣然更加肯定身边的楚云天或许真能救活五爷。 随着掌柜进了里间，其实就是一间书房，在商言商，“公子要的药我会让各个分号尽量去找，不一定能找到。但是依规矩，公子得先付些定金。” “那是当然！” “这些药备齐一共是1912两银子。公子可否先付一半的定金。”大家都是明白人，值钱的药材还没找到，其实少给点也是可以的。 楚云天微笑不语，掏出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了掌柜。 嫣然前一秒还在惊诧什么药材居然这么贵，后一秒就见掌柜疑惑的接过玉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颤抖的双手捧着玉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拜见少东家！” 楚云天赶忙搀扶起老掌柜，“掌柜客气了，尽快帮我把要找齐了便是。” “少东家放心！药房后身有几家厢房，少东家可要住下？”老掌柜颤颤巍巍，激动不已。他在佰草集生活大半辈子，也只是在当学徒的时候远远看到过一眼东家。直到前一任掌柜离去，才把佰草集的秘密告诉他。周边列国，凡是药房正中的药柜，左上角第一排第一个抽屉装的中药是人参，右下角最后一排最后一个抽屉放的是当归，便都是鬼医的药铺。人参当归,寓意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人生必归。 而关于鬼医，江湖上只传说鬼医神出鬼没，医术出神入化。却不知道鬼医真正的来历，老掌柜也说不清楚，只隐约听老人说起，隐隐约约与几百年的大楚王朝有关。几百年前的大楚王朝，盛极一时，只可惜皇上虽是三宫六院，但还是子嗣单薄，年过40，膝下也只有一女——清灵公主，清灵公主虽然年幼，但是自小就天资过人，博览群书，皇上驾崩之后，立清灵公主为女皇，千挑万选的驸马辅政。不过三年，公主产下长子之后便大病不愈，政务全交给驸马处理。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在到手的权势面前，驸马日益膨胀，以皇上自居，广纳嫔妃。 一日趁驸马不在，太医院年逾古稀的老院判，于心不忍，冒死相告，说公主中了慢性毒，经年累月，已经回天乏术。公主深思熟虑，带着幼子逃出了宫，四处求医。10年后，江湖上便出现了鬼医，大齐皇帝也就是当年的驸马突然暴病身亡。大齐四分五裂，从此以后，再没有大楚王朝。 楚云天接过玉佩，小心收了起来。“掌柜不必客气，过几日我再来。” 老掌柜恭恭敬敬的送到大门口，望着两人渐行渐远，一动不动。 鬼医底下少说也有上千个药铺吧，此生能见东家一面，是多难得的殊荣。 小伙计可不明白这些，掌柜今天是怎么了？不一直说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此刻他的气节在哪里？ “这药房是你的？”嫣然终于逮到机会问，她早就好奇死了。 “也算吧，是家里的，我家世代行医，有几个药房奇怪吗？” 嫣然点点头，也对哦，大夫挣了钱，自然是要投资的，“你刚刚拿的那个玉佩，能给我看看嘛？” 楚云天斜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径直往前走。 嫣然嘟了嘟嘴，嘟哝道：“不给就不给，小气鬼！” 原以为已经够小声了，不想还是被楚云天听到了，某人突然立定，转过头来，嫣然吓了一跳，果然是做贼心虚。 楚云天一本正经的问：“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也有一块吗？” 这一问，真的把嫣然吓到了。 “你是说，我那玉佩也值1912两银子？” 楚云天翻了翻白眼，此时终于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了。如果他告诉她后面可以多加好多好多个零呢？算了，免得吓着她。 “不只吧。” 嫣然雀跃的在后头紧跟着楚云天，“原来那东西这么值钱，难怪你要拿回去。不过，我暂时不能还你哦，看来我无形中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中午我请客赔罪，怎么样？” 这丫头难不成一心就想着退婚，没好气的说：“你当然得赔罪。” 嫣然嘻嘻哈哈的把楚云天拐进了家常菜馆。不是她要显摆，而是平日里都是碧云带着银子，今天楚云天就把他自己叫出来了，见人家一个大少爷也没带着楚强，也就没好端小姐架子，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到了饭点，肚子饿得饥肠辘辘，她要请客赔罪，身上又没银子。也就只能连哄带骗，从街头走到街尾，进了这响当当的家常菜馆。但是说句公道话，和王婆没有关系，嫣然觉得还真是自己家的菜好吃。 上一回嫣然来，是一身男装，这一会，一身粉色纱裙，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也怪不得伙计没认出来。 两人才跨进门，伙计就一脸笑容的迎过来，“抱歉，两位客观，现在满座了！” 嫣然正要问彩云可在，就听到有人喊自己，扭头一看，坐在里头窗边上的正是自家大哥。瞬间眉开眼笑，拉了楚云天就过去。 “大哥，你能不能行个好，收留我们？我没带银子，你说这伙计眼睛也真够毒的，怎么就知道我要吃霸王餐，连座都不给我。”嫣然对着自己大哥连珠带炮撒着娇，眼角一扫，哥哥对面坐着一位许久不见的熟人啊，忙收敛了些，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子坤哥哥好！” 子坤此刻的心情可用翻江倒海来形容，原本对嫣然的情感就是在极力遏制，成亲这么久，对嫣然的思念与日俱增，却一再告诫自己，自己已经是已婚之人，克制着自己想去见嫣然的冲动。就连龚府，他也不敢涉足。今日，约了浩然在这，却没想到撞上嫣然。看到嫣然手上抓着的手臂，他是谁？ “嫣然，你们赶紧先坐下吧！”子坤点头笑了笑，客套的招呼着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龚浩然挪了一个位置，嫣然紧挨着坐下，楚云天也不见外的在嫣然边上坐下。 浩然主动的向子坤介绍楚云天：“这是楚云天，嫣然的——未婚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何不试着向前？子坤的痛楚他看在眼里，嫣然的无心他也知道，那么就趁此机会，下一剂猛药，不是有句话叫以毒攻毒吗？ 子坤心里针扎般疼，握着茶杯的手不禁紧了又紧。 “这是东方子坤。”东方是皇姓，浩然不想以权压人，更何况对方还有可能是她的妹夫。但是他也相信，楚云天该有这样的眼力和胆识，要不然，他也不放心把心爱的meimei交到他手上。 楚云天淡然的说了句幸会，不卑不亢。 子坤轻轻点了下头。 正尴尬的时候，饭菜陆续端了上来。 嫣然一边喊着饿，一边流着口水，看着目不暇接的菜，抱怨着：“你们两个人，怎么点了这么多菜！” “好像没点这个吧？”浩然看着一脸木然的子坤。 当小二特意把一盆特色烤鱼放在嫣然面前，嫣然看到鱼嘴里用红萝卜雕刻的那朵玫瑰花，心领神会，冲着磨蹭的小二璀璨一笑：“代我谢谢你们家大厨！” 原来跑堂的伙计进了厨房，就嚷嚷这今日来了一桌贵客，个个长得和画上的人似的，其中一位姑娘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忙着的彩云留了心，偷偷出来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自家小姐。回去又问了一遍伙计事情的经过，这小伙计差点把东家给赶了出去。半晌也没见小姐加菜，这才忍着笑自作主张的炒了几个小姐平日里爱吃的小菜，也算是替伙计赔罪了吧。 楚云天才吃了一筷子，就偷偷凑到嫣然的耳边：“这菜的味道怎么和昨天的一样？” 楚云天身为大夫，望，闻，问，切的功夫那可是一流，品了这么一口，更是笃定。 嫣然贼兮兮的忍着笑，灵动的眼睛里笑意满满，偷偷回了一句，“你猜！” “狡兔有三窟？” “也就两窟吧？！”嫣然想了想昨天暴露了兰桂坊，今天暴露了家常菜馆，下午茶暂时安全，可不想什么都顺他的意，省得小人得志。 楚云天将腰上别着的玉佩，亮了亮，一言九鼎的承诺道：“允许你有三窟。” 什么意思？嫣然没接话，低着头扒着饭，耳根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