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花烛夜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外出办事的碧云正好碰到了世子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远远的看着坐在骏马上的世子，还抱着些许遗憾，也不知道这月老怎么牵的红线，竟让人有些看不明白。暗自庆幸小姐今日待在府中，不会亲眼目睹这吹吹打打的热闹局面，眼不见心不烦，也算是老天做的一桩好事吧！匆匆忙忙办好了事情，就往府里头赶，往小姐厢房里头一站，空空如也，问了其它丫头，这才知道小姐随少爷去给世子贺喜去了。 这，这——碧云在心里唉声叹气，我的好小姐啊，你这是去凑的哪门子热闹。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盼来了小姐。看着小姐和碧霞没有丝毫异色，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担的哪门子心，小姐，貌似也看不上世子了啊。 “事情办得怎么样？”嫣然扭着脑袋问。 “很顺利，通宝阁边上正好有家铺子，也是卖稀奇玩意的，这不因为生意都让通宝阁抢了去，不得不转让。偏偏这铺子位置好，价钱自然也不低，一时间还没有买家。另外，街尾也有一家，铺子大一些，上下两层，原本是做菜馆的。听说是某位大人的产业，准备外放了，这才着急处理在京中的产业，价钱也比较合适。” “那菜馆，现在是否还在营业？”嫣然眼睛一亮，心想着如果盘下这菜馆，岂不是有一批现成的人手，客源是固定的，暂时也不用整顿，立马就可以接手开业了。 “奴婢今日去看，还是在营业的，二楼天台站了好些看热闹的客人。”碧云原本还有些顾忌，心想着你都能亲自到王爷府看热闹了，我坦白说也没有错吧。 “看热闹？” “今日世子大婚，全城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嫣然看着碧云气嘟嘟的小嘴，了然的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抿嘴一笑，“盒子底下有几张银票，明日你都带着，领着卓姨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让卓姨把两家铺子都盘下。”嫣然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卓姨做事稳当，八面玲珑，你跟着多学点。” 碧云明白小姐的好意，脸红了红，赶忙低了头应下。 “没有事，你下去休息吧，明日还得忙。” 嫣然沐浴完，披着件紫色的长衫在桌前发呆，烛光摇曳，嫣然用银簪子拨弄着灯芯，时不时爆出一个小火花。 夜深人静，嫣然却了无困意。 只听到窗外一声轻轻的哀叹，嫣然警醒的察觉，“谁在外面？”一边说话，一边拽紧了手中的银簪子。 “是我，子坤。” 嫣然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了松，左胸膛里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缓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 窗外，子坤已经换掉了白日里穿的红袍，一身月色绣着金色底纹的便服在夜色里更显得俊逸不凡。 嫣然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子坤哥哥，今日都没有机会和你道喜，恭喜哥哥！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子坤苦笑了下，晚上喝了不少酒，不都说一醉解千愁吗？可为什么越喝越清醒，嫣然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挥之不去。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家里闯了祸，就像以往一样跑到龚府找浩然避难，却忘了，浩然更多的时间是在军营里。嫣然见到落落寡欢的自己，上前就牵着自己的手，央求自己陪她玩，却只让丫头拿了各式的小点心催着自己吃，乖乖巧巧的在一旁看着。那一待就是一整天，那天的桂花开得特别香，蓝天特别蓝。从那以后，无论在外头吃到了什么好东西，看到什么好玩的，头一个就会想到那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原本以为幸福唾手可得，只需等到自己长大，嫣然长大，便可以陪着她一块慢慢变老。只是，越走越远，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像每次无论开心难过，第一时间总会到龚府找子坤，可他自己清楚，更多的是看到那张甜美的面孔，听到她甜甜的叫一声：子坤哥哥！很多很多时候，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他要成为她骄傲的子坤哥哥，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子坤哥哥。那么多年来，父母只知道他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放眼朝廷，年轻一辈谁又能如此出色？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越来越喜欢嫣然了，爱得越重，伤得越深。许多涌在嘴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外头更深露重，子坤哥哥赶紧回去吧，嫂嫂该等急了。” “嗯，我就待一会。”子坤明白自己今时今日不该来这，来了，就舍不得走了。 “子坤哥哥今日喝了不少酒吧？你等等——”嫣然闻到空气中的酒气，转身便回桌子上倒了满满一杯茶，小心翼翼的端过去，递出了窗户。 子坤接过茶杯，顿了一顿，仰了头，一饮而尽。 嫣然伸手接过茶杯，也不等子坤说话，又回身倒了一杯。嫣然一直觉得这茶杯太小，哪够解渴，自己平日里恨不得拿个大碗喝水。 嫣然给，子坤就喝。就像以前，嫣然给什么东西，子坤就吃什么东西。嫣然说什么东西好，那就是好。 嫣然就以为子坤渴了，后头干脆就提了整个水壶过来，一杯一杯的倒。 直到一壶茶水见了底。 “子坤哥哥，回去喝碗醒酒汤，好好睡一觉。” 子坤沉默的点了点头，“看你关了窗休息，我就走。” 问世间情为何物？嫣然看着这样的子坤，心里也一阵难过，但是，嫣然清楚的明白，眼前的人再好，以前的情分再深，他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两人也就只能缘尽于此，仅此而已。 轻轻把窗户关上，灭了灯，掀开被子上了床，许久，黑暗中才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该是离开了吧。 新房里，大红蜡烛辉映一室的喜气，床上悬挂的红色帐子，悬挂的红绸子，床上铺的红被子。 “前头还没散吗？”等了一晚上的新娘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旁伺候的丫头。 “小姐，别着急，今儿个大喜，我看世子刚才就没少喝。奴婢这就去瞧瞧。”嬷嬷柔声安抚着小姐，可这都三更天了，喝酒也不至于这么没边没谱的，什么事情也不能耽误了洞房花烛夜啊。嬷嬷出了房门，也没遣丫头，自个就往前院走，客人早就走了，只剩下几个家仆手脚麻利的打扫着一地狼藉。 心里隐隐不安，不动声色的回了新房。 “小姐，你就先休息吧。世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世子一回来，奴婢马上叫您。” 李敏芝感激的看了眼嬷嬷，自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嬷嬷最是心疼自己，“嬷嬷先下去休息吧，我没事。” 这一等，便是一夜。 子坤从嫣然那回了王府，便一声不响的去了书房。摊开书案边上的画轴，全是记忆里的嫣然，或亭亭玉立站着，或娇俏的回眸一笑，或凭栏俯身喂鱼。今夜实在喝得太多，趴着书案，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平日里，子坤就特意交代，书房闲杂人等不许进入。丫环晴恩着急的敲了半天门，子坤才揉着惺忪的眼睛，收了画轴，开了门。 “少爷，今儿个要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晴恩是世子身边照顾生活起居的大丫环，世子和龚家兄妹的情分她是自小看在眼里，知道世子爷对龚家小姐不一般。这阵子看似平静的王爷府，早已经无声无息的发生了诸多事情。 晴恩猜到世子对这门婚姻的不满，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小心翼翼的避过世子妃的名讳，生怕一不小心刺疼了这位爷。 聪明如世子，立马领会了。明面上该做的事情还得做，这日子不还得过下去吗？ 到了新房，世子妃恭敬的行了礼，对于昨晚只字不提，伺候世子梳洗更衣。 丫鬟早就备好了一桌小菜，两人安安静静，相对无语的吃过了早点，便依照规矩给父母敬茶。 “父亲，请喝茶！”世子妃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双手碰上茶。 王爷接过茶，看着地上的一对新人，欣慰的呡了一口。 “母亲，请喝茶！”王妃接过茶，连声应好。儿子一表人才，儿媳妇花容月貌。真是一对璧人，诸多不愉快也暂且抛到脑后了。日久生情，相信不久，儿子会明白自己的苦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子坤对自己的冷漠总有一天会消失。区区一个龚府小姐，就想破坏她们母子关系？休想！ 王妃身边的嬷嬷给世子妃递上一个盘子，掀开红布，正是一副金光闪闪的头面首饰，世子妃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平日里见的好东西也不少，这也吃了一惊。十二支发梳，钗一对，步摇一对，金银珍珠玳瑁宝石巧妙的镶嵌排布，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这是太后当年赏给母妃的，今日便送给你了，希望你早日为王爷府开枝散叶！” 世子妃脸一红，低着头轻轻应了声是。 世子置若罔闻，嫣然，对不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