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山贼【四】

    舒博财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不行，但是小乙，大帅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虎头山是一部的要塞，若是虎头山在自己手里的话，一切都要好办许多。而虎头寨的人是最了解虎头山地形的人，是最好的原地兵。大帅不止一次派使者到虎头寨去，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如果我有办法招安呢？”舒乙看着舒博财，“能不能阻止葛叔叔？”

    这次是伤面子的事情，葛大帅定然不会善摆干休。舒博财看着面前倔强的仰头看着自己的舒乙，舒博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追你葛叔叔。”刚才那个少年，是个好孩子，他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就这样死了。

    这个巷子，是宜春楼的后院门口，门口丢下的孩子，都是宜春楼在人贩子手中买来调教的孩子。将孩子丢在巷子里，宜春楼的人倒是不怕这些孩子跑的，第一，这些孩子都才四五岁，从远方带来，她们还小，也无处可去，稍微聪敏一点的孩子当然会选择逃跑，但若是被抓回来，就会是刚才的小女孩的下场，被护院和过路人侵犯。少年也许只是路过起了恻隐之心，但以虎头寨的名声来看，这个女孩子跟着少年走，或许比呆在这儿后院要好得多。

    在舒乙心里，山贼土匪什么的，那就是和军阀政府对着干的人，虽然虎头寨易守难攻，但政府真要动他们，他们还是会被抄家灭祖的，水浒传里面的梁山好汉那么多那么厉害，其中不乏杀了人不得已上了山的人，最后还不是一样被招安了吗？虎头山上的虎头寨，仗着虎头山的地势，他们真有那么嚣张吗？水浒传的故事他们肯定也是知道的，他们也肯定是期盼招安的，可是他们怕，怕当权者为了平息民怨卸磨杀驴，利用完他们之后，就要杀了他们。其实他们知道，现在南北双方吵得厉害，没人腾出手来管他们而已。若真的惹恼了当权军阀，死的肯定还是他们。

    他们期盼着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给他们足够的信心让他们替这个人卖命，他们也期待着招安，不用整日里担心会被抓，然后死去。

    舒乙坐上舒博财的车，舒博财就猛踩油门，载着舒乙和舒起往虎头山的方向去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舒博财就追上了葛大帅的行军队伍。葛大帅坐在老爷车上，后面跟着的是骑着摩托的大兵，还有走路行军的小兵。

    大帅府的兵都认识舒博财的车，当下就让开路来，让舒博财开车到前面去了。葛大帅蹙紧眉头坐在车里，见舒博财和舒乙来了，忙让司机停了车，下了车来，皱眉，“舒老弟，你怎么来了？”

    舒博财下了车没有说话，随后下车的，是舒乙和舒起。舒乙走向葛大帅，笑着道：“葛叔叔，我想单独跟你说会儿话。”

    葛大帅皱了皱眉，却无法拒绝。这个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因为这个少年太过小家子气算不上喜欢，但就在前几天，这个人救了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而当初……少年的父亲也救过自己。不说这些恩情，就是他和他父亲的交情，他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葛大帅下了车，取下自己雪白色的手套，将手套丢在自己副官的手里，然后对舒乙道：“走吧！”说着，先一步往前面走去。

    舒乙点了点头，跟在葛大帅身后，往前面走去。在距离老爷车将近一百米远的地方，两人站定，葛大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舒乙。

    舒乙抬头看着葛大帅，道：“葛叔叔，你知道，我们家刚来江南的时候，我被虎头山的人绑架过。”

    葛大帅点头，“当初你父亲花了一万银元把你赎回来。”

    “我不敢说虎头寨的人都是好人，但是我在虎头寨遇到的人都不算坏人，至少我认为不算坏人，我认识了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中有一个，为了带我逃出来，带我进了死瘴林，那个时候，我和他都几乎算得上九死一生。我醒过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躺在床上。”舒乙看着葛大帅，“我不想他死，他是我的朋友，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是伙伴。”

    “小乙。”葛大帅笑了，揉了揉舒乙的短发，“我很欣慰你这个时候出来阻止我，你变了。距离你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这次不是我第一次打虎头寨，但你一次也没站出来。这次你站出来了，说明你长大了。”

    舒乙咬牙，当然了，前身是怕的，她怕她的小朋友小伙伴死去，却又不敢要求葛大帅不去攻打虎头寨。这是女孩子的懦弱。可是舒乙不一样，她继承了哪些不输于她的记忆和感情，她欣赏袁铭的善良，她就要救他，这是原则性问题。

    “可是小乙，虎头寨这次做得太过了。”葛大帅变了脸，冷声道：“大年初一跑来我大帅府偷东西，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或许他们只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忘了在江浙地区，还有一个虎头寨的存在。”舒乙虽然被葛大帅的变脸吓了一大跳，但还是道：“现在南北两方斗得厉害，没人记起他们，但是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十恶不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他们知道若是南北平复下来，要被清理的就是他们，因为在没有大乱的时候，做山贼土匪，是没有前途的。他们想要被招安，可是没人给他们信心，让他们相信，在被招安之后，他们是不是就真的就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兵，不需要对以前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你许多少好处，做多少承诺，那都是假的。他们需要的，是钱和枪。”

    葛大帅脸色变了，看向舒乙的眼光里带着审视和不可思议，这是舒乙，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少年，这个少年第一次练三八大盖的时候哭了，整日里跟着几个jiejie到处玩耍，喜欢胭脂水粉，喜欢珠宝首饰，也喜欢洋人的糕点，是一个生活在女人堆里，懦弱得不像是男人的少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他不知道，但他察觉到的时候，是在那场有人蓄意放火的火灾里，他用白萝卜救了他的夫人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