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叁定保你无事
缃都刑场。 午时。 赵初月双手被捆绑至背后,背上插着一条木牌,上写:尧王府余孽赵初月,斩! 邢台下围了很多人,口中皆议论纷纷,所道之事无非也就是赵初月是尧王余孽该死之类的话。 赵初月艰难的抬头向人群中望去,可是,那么多人当中,她认识的,竟是一个也没有。赵子然,没来。暮白,也没来。小樱,也没来… 也好…也好。 这样也好。 本已说过了她与他们都不曾有干系,又奢望什么呢? 昨夜那冰冷的牢房,赵允亲审。年近四十的赵允,却是没有半分的和煦,有的只是长时间浸泡宫闱的阴毒。 “赵初月,你躲了这么多年,可当真是会躲!差点连寡人都信了你已死去!没想到寡人的王兄竟是私藏你!待收拾了你寡人再治他的罪!” “萧王爷无女,却又喜女,便从媚楼收养了我。我是陵都无人不知的媚楼妙音仙,若王上不信,亲查便是。我只道是媚楼老mama收养的孤女,骗了萧王爷与王妃,他们本不知我的身份。” “哦?”赵允的丹凤眼眯的狭长狭长的,“那听闻萧王之子赵子然爱护你有加,若是不知你身份,为何那般?” “萧王爷乃是王室之人,收了卖艺女子为养女,自是羞于告人,遂对外称我是萧王妃远房表侄女,子然公子当我是表妹,自是爱护有加。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民间传闻你与那暮门都有来往,与暮白又相交更深,又是为何?” “暮白?是谁?我认识吗?”赵初月脸上是一种:民间传闻,不足为信的表情。“哦…是不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公子?他呀,烦死人了…只见过一两次面,却是在我被禁军押走时跟着我,一直说什么暮门忠于王室,若早知我是尧王余孽定是第一时间杀了我。我都是要死之人,说这些给谁听啊!真是厌烦!那日我还出口赶他走呢!不信王上就问问你的禁军们啊…他们总不会骗你吧!” 昨夜赵初月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她心知赵允多疑,只得心中奢望,自己不会连累他们。 眼看最后一炷香已经燃尽,赵初月心知,她就要被问斩了。感觉背部木牌被抽走,又被按在斩头台之上。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赵初月最后望了一眼天空,阳光刺眼的让人觉得讽刺。不知是阳光太明亮,还是刽子手手中大刀折射的光太冷漠,一滴泪从眼角滑过,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刀挥下,却是没有意想之中的痛苦,倒是觉得,像是被人抱在怀里的舒服。空气里似乎有淡淡的清香,就像是,暮白身上令人舒服的味道。 已经死了吗? 这是阎王可怜她送她的礼物吗? 耳畔似有人曼声道:“初月,睁眼。” 暮..白? 睫毛颤了颤,终是有些胆颤的张开眼帘。眼前一幕..惊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不是幻觉啊..原来..不是阎王送给她的礼物啊? 原来...是真的啊。 此时她,距离斩头台,约莫五六步。脚不沾地,被暮白抱与怀中。 刑场早已一片混乱。执法官从监斩台下走下,指着暮白,喝道:“放肆!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劫走死刑犯!还不放下她,我好饶你一条生路!” 说话间押送赵初月的禁军已与暮白刀剑相向。 赵初月像是将将明白过来,是暮白..来救她了。只是..她费尽心机,撒下无数的谎,不就为了不叫暮白收牵连吗? “你是谁啊!别自作多情了,还想着救我,太自不量力,你赶紧走吧,别我都要死了还惹我心烦!”赵初月喊道。她的声音很大,大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她的手推向暮白,也从他怀中下来。只是,只有暮白能看到,往日里她灿若星辰的双眸,此刻像是被雾气蒙住,泪水欲落。 这话,是违背了她的心,喊给众人听的。又是变了法子喊给暮白听的。他救她,可不就是自不量力吗? 可是暮白非但没有放开赵初月,相反是抱她更紧了。 “今日想让我走,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你也走。” 赵初月像是忍不住了还在强忍,肩膀一颤一颤的,泪水不断滑出眼眶,却是没有哭声。“暮白..你难道要与王上为敌?莫要自不量力,趁他们都当你不认识我,别受了牵连,快走啊..” “王上驾到!”像是嫌赵初月不够担心一般,赵允来了。 有声音从轿辇中传出:“赵初月乃是重犯,寡人不见她尸身心中不得安宁,所以来看看。执法官,午时三刻已过,怎样了?” 执法官“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吓得哆哆嗦,不敢开口说话。这刑场上情况..要他怎么说啊..! 赵允等了一会儿,等的不耐烦也没听到执法官回话,便是撩开轿帘,却是吓得几乎跌坐回轿中。 惊得一旁太监安培山慌忙扶住赵允。赵允在搀扶下,才算是出了轿辇。 “..暮白!你反了不成!” 暮白却是抱着赵初月,对上了赵允的眼眸。“暮白不敢反,只是若王上今日不停暮白劝告依旧要杀尧王府郡主赵初月,恐怕,就有人要反了。” 伴着暮白的语音一落,刑场四周竟是涌出浩浩汤汤的军队,包围了刑场!这下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敢再看了,纷纷逃窜。那执法官也没料到竟是暮门劫囚,吓得爬在地上哆嗦,不敢动作。 赵允此来自然也不是只身前往。手一招,禁军也包围了上来。眼下两军对峙。 “暮白,你予赵国战功赫赫,放下赵初月,撤兵,我饶你不死!” 赵初月早已吓得傻了,半晌才回神,轻轻道:“你快点放下我,暮白,王上来了你还不快放手,你傻了吗!” “难道你不傻吗?”暮白放下她,“今日我必定保你无事。我方才那么久不出手,就是在等王上来。”
今日,他会在她面前向全天下昭告十年前真相,今日,他不要她再傻下去! 暮白放下她的瞬间,暮若年从禁军中走出,护住赵初月,朝暮白点点头。暮白这才放心的只身穿梭禁军中。 禁军那样多的人,竟是不由自主的随着暮白的前进的步伐,让出一条路来。谁都没有伤他,他就这样来到赵允面前,站定。 赵允自然是看见了暮若年也到了,也看见了禁军对暮白毫不阻拦,心里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了,却还是强撑道:“放肆!暮门为寡人屡立战功,寡人也自认待暮门不薄!你们速速撤兵,寡人不予追究!” 暮白就那么负手而立,静静的站着,道:“试问王上,暮门所立之功,可有尧王爷当年一半之多?” 赵允脸色一变,未置一词。 “王上不答,是否心中也忆起当年旧事觉得后悔?” “放肆!尧王叛逆!寡人有何后悔?” “叛逆?”暮白一笑,“这话说的,有谁会信?皇上率领的禁军,十之八九都是尧王旧人吧?尧王若有半分反叛之心,当年,王上坐的上王位吗?尧王当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赵国洒尽一腔热血,却是被人陷害,举剑自尽,这些,王上可知?” 禁军之中尧王旧人确实十有八九。此时被暮白这么一说,竟是热泪盈眶。 赵允是真心怕了,喝道:“禁军!禁军!杀了暮白!杀了他!” 可浩大队伍中,没有一人动暮白一指头。 “王上,暮门忠于王室,王上要暮白命,暮白无话可说。只是,即使君要臣死,也要等暮白把下面一番话说完。” 接下来暮白每一句话,都让在场之人遏不可抑!短短几句话,道出当年旧事,却道不尽其中悲凉。 赵允声音已然开始发颤:“不可能..不可能..那年你尚且年幼,更何况你们说的那封信,也并没有让寡人见到,寡人怎可相信你所说之话?你的话,毫无凭据!” 暮若年也迎着禁军而来,站于暮白身侧,直直的跪在赵允面前。 “王上,暮白所言句句属实,每句皆是臣要暮白转述!当年臣亲眼见尧王撕毁那信,却又被尧王大义感动,隐瞒至此。臣应尧王爷所求盯紧萧王,十年来,萧王并无反叛之心,臣才不予理会。只是如今,尧王郡主蒙冤被王上赐死,臣不得不翻当年旧事!不仅为救她一命,也为保全尧王遗后!” 赵允依旧是未置一词。 暮白知他多疑又贪生怕死,开口道:“暮门忠于王室,不然不会重提此事。” 果真赵允有了反应。“何出此言?” “眼下王上不该担心我暮门有无反叛之心,若是我暮门想要反叛,怕是此时已经动手。可是王上可有受半分伤?旧事重提,也只为让王上得知,反叛之人是萧王。眼下尧王郡主一死,当年旧事牵扯萧王的最后一人,也就不在了。如此,对萧王岂非再有反叛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