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回 深夜相送
元春终于吃完了那盘冰糖芦荟百合，这东西虽然好吃，可是在太子的注目之下，再好的感觉也打了折扣。 她拿出帕子擦拭干净自己的嘴角，太子凝望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在她的面前，想扶她起来。 元春连忙向他一拱手，道：“元春不敢有劳殿下。”不等太子回答又接着建议道：“殿下，晚膳已毕，祭孔大典是事情，还是到书房商议去吧！” 太子欣然点头：“好的，咱们这就去书房。” 再去外书房的路上，元春有意错后太子两步，回避着他过度的关怀。 太子故意停下了脚步，等着元春赶上来，可是，他刚停下，元春也站在原地不动了，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两步的距离。 太子心中不快，凝眉道：“为什么这么疏远着本宫。” “男女授受不亲。”元春小声回道。 抱琴提着灯笼在元春和太子之间慢慢道走着，元春身上的那件蔚蓝色绸袍，被灯光的淡黄色光晕照得更加柔和起来，绸袍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快地摆动着。 太子转身凝望着她，轻笑道：“你这身打扮，还和本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元春一时也不好强辩，只好低头站着不语。 太子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那个时代里的男女，是可以正常交往的吗？来，咱们并肩走着，本宫，也正好可以讨论一下祭孔大典的方案嘛！” 元春无奈，只好向前两步，和太子并肩而行。 到了外书房，太子径直走到李守中的书案旁坐下，又向站在门口的元春招招手，示意她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刚刚坐定，小安子便将随身带来的资料在书案上摊开，抬头看见小太监端着两盏茶上来，便亲手捧了一盏放在太子的右手边，又捧了一盏，恭恭敬敬地放在元春的面前，然后，悄悄地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太子拿起茶盏，用盖子撇着里面的茶叶，向元春笑道：“这藤茶，夜间喝了，也不影响睡眠的，你尝尝，如果喜欢，明儿个本宫给你送些过来。” 元春听了，连忙起身施礼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元春夜间，从不喝茶的。” 太子低叹了一声，唉！这女子，想尽了办法来拒绝本宫。眸光一轮，只好再次为自己创造机会：“这藤茶，白天喝着也挺好的，据本宫所知，不但可以提神醒脑，而且，杀菌消炎、清热解毒的功效也是很好的。” 元春又向太子一抱拳：“多谢殿下美意，只是，元春喝惯了滇红，对其它茶都失去了兴趣。” 太子一脸无奈地望着她，这女子，怎么这么不给本宫面子？ 他望着她凝润的脸庞，稍稍有些急躁的心情顿时柔软起来，他不忍心责怪她，伸着手示意她坐下，然后，快速调整着自己颇为不佳的情绪，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你坐下，咱们开始讨论祭孔大典的事情。” “是！”元春一抱拳，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太子拿起礼部前半晌开会时做过的笔录，递给元春：“孔庙祭祀大典，是咱们大青国每年都要做的重要事情之一，这表明了父皇尊孔爱儒的态度，今年的大典呢，父皇授权让本宫cao办，这也是对本宫能力的一次检验，所以，咱们马虎不得。” “是！” 元春轻声应着：“元春一定尊重殿下的意见，一定不负殿下的信任！” 太子向她点点头，继续道：“今年呢，本宫想出一些新意，给父皇一个惊喜，你大可以尽情发挥，好在时间非常宽裕，你的草案出来后，我交给礼部奕了，不合适的地方我们慢慢改......” 元春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做着笔记。 太子的一席话讲完，元春已经对往年的祭孔大典有了一个粗略的认识，接着，她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大概向太子说了一遍。 太子点头称赞，看着她说得口干舌燥的，轻声提醒道：“快喝口茶润润。” 元春拿起茶盏，打开盖子，一个淡淡的清香扑鼻而入，小口浅尝了两口，口感也十分柔和，淡黄色的茶汤犹如琥珀融化在盏中一般，很是晶莹剔透。不觉多看了两眼。 太子默默凝望着她喝茶时的神态，恬静、平和、专注。心中暗想，这样的好茶，只有被她这样品着，才算是物尽其用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喝了一会子茶，才又开始接着讨论祭孔大典的事情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博山炉内的檀香屑已经燃尽，剩下最后的一点余烟袅娜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小安子也悄悄地过来续了两三次热水，茶都淡了。 元春不觉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太子也缓缓起身，在书房内踱着慢步，温和地向元春送过去一个微笑：“累了吧！” 元春本来还很放松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经他这么一关心，反倒不自在起来：“殿下还没说累呢，元春自然不敢说累。” 太子依然是一脸柔和的表情望着她：“女儿家的身子原本就比男子弱一些，累坏了，倒是本宫的过错了。” “元春不敢！” 他好像制止她的多礼，但又怕越是制止，她反倒更加不自在，抬头望望了望窗外，夜已经很深了，便向她道：“天儿不早了，辛苦这一晚上，快点回去休息吧！” “是！”元春答应着，收拾起书案上的资料，向太子道：“三天以后，元春再向殿下复命！” 太子凝望着她，笑问道：“你去哪里向本宫复命？” 元春一抱拳，道：“元春会派人将起草好的方案送到殿下府上！” 元春的话音刚落，太子就开始后悔起来，这个主动权，本宫不该推给她呀，如果按照她的安排，本宫岂不是又少了一次见她的机会？ 眸光一轮，又想到一个绝好的办法，便向她笑道：“还是本宫派人来接你吧，咱们还到竹里馆去讨论你的草案。”生怕元春回绝，连忙又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三天之后本宫派人接你去竹里馆，不见不散。” 元春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低头应着：“元春遵命！” 又向太子施了一礼：“元春告退！” 元春出了外书房的门，抱琴连忙接着，主仆二人快步向元春居住的小院儿走去，元春绸袍的下摆在夜风的吹拂下款款地摆动着...... 太子望着元春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觉悄悄地跟在她们的身后，慢慢地走着。 小安子见太子对元春如此痴迷，连忙提醒道：“殿下，您该起驾回府了。” 太子转身，低声向小安子道：“天儿这么黑，本宫不放心，本宫还是悄悄地跟着好些，本宫要亲眼看着她进门，才能安心起驾呢！” 小安子怎能做得了太子的主，连忙命跟来的人远远的在身后跟着，自己则提着一盏灯笼为太子照着路。 就这样，元春和抱琴在前面走，太子在身后悄悄地护送，随身跟着的一大群太监宫女们又远远地在太子的身后护卫着，太子一直看着元春进了她住着的小院儿，这才在众人的护卫下起驾回府。 李守中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送着太子出了李府，望着太子的马车渐渐走远，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元春写完学堂里的作业后，命抱琴另备了纸笔来，抱琴答应着，重新在书案上铺了裁好的白纸，又连忙去研磨。 听琴也将放凉了茶重新换了热的来。 元春望着博山炉内的檀香袅袅地弥散，心中默默构思着祭孔大典文案的大纲，一盏茶喝尽，元春提起小号狼毫，在雪白的纸张上龙飞凤舞起来，娟秀优美的字体快速地跃然纸上。 片刻之后，她略凝了凝眉，文思又如泼墨一般涌来，手中的狼毫再次飞快地在纸上舞动起来...... 抱琴悄悄地剪了烛花，让案边的灯拨得通明，唯恐自家小姐写字的时候劳神伤了眼睛。 李夫人房里的小丫头送来了宵夜，听琴听见声音，便在门口接住了，她回头望了一眼奋笔疾书着的元春，压低声音向小丫头道：“替我家小姐谢过你家夫人，等小姐忙完了，我再伺候她吃宵夜去。” 小丫头子口内答应着，悄悄退下，向李夫人回话去了。 自从太子连续两天驾临李府之后，李守中夫妇的心中越发清晰明白了，自己府内暂时住着的贾元春，将来绝不是等闲之辈。 再加上，荣国府也特别托了王子腾夫人来了李府两次，已经向自己的女儿下了订婚的帖子，虽然正式的订婚仪式在下个月才能举行，不过，荣国府的这门亲事，也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定了。 夫妇二人本来就对元春极好，加上这两重因素，便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元春，生怕身边的这位贵人万一有个闪失，无法向太子和荣国府交待。 抱琴看看时辰表，已经子时末了，可是自家小姐，还在凝神书写着呢，她好担心，小姐这么用功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旁，劝道：“小姐，夜很深了，还是吃了宵夜休息吧，明儿个再写好吗？” 元春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狼毫根本没有停下来：“就要结束了。” 一直守着门口的听琴听了元春的话，连忙提了李夫人命人送来的宵夜，到隔壁小厅内的圆桌上摆好，果然，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元春便写完了草案，等着明儿晚修改誊抄之后再呈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