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回 朝堂面圣
元春坐在梳妆台前，吩咐抱琴为自己梳头，又命听琴取出那件湖水蓝的宁绸长袍，今天面圣，还是一身男装。 望着镜中意气风发的自己，元春感到非常满意，想不到一身男装的自己，竟也貌比潘安呢。 “抱琴，随本公子出发！”说着，顺手拿起一把男子常用的折扇，向贾母和贾政、王夫人告别后，一路挥洒着出发了。 抱琴一身小斯的打扮，一步不离元春的左右，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家小姐。 毕竟是女孩子出门，贾政很是放心不下，除了抱琴贴身伺候，亲派了管家周瑞照应，又吩咐带了六个有眼力见儿的小厮护送。 一行人等浩浩荡荡来到紫霞宫门外，周瑞便携了圣旨，向守门的侍卫通融，侍卫查验后，只放了元春和抱琴进去，其他人一律被挡在宫门外等候。 元春和抱琴由一个小太监引领着，沿着大青石铺成的甬道，穿过一处处高大巍峨的宫殿，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来到澄心殿外，然后由执事太监通报进去，良久，传出话来，命元春只身面圣，抱琴守在殿外等候。 澄心殿原是皇上作诗抚琴、鉴赏字画、修身养性的地方，本不召见臣子议事，昨天听了宣召太监的复命，心中暗自惊奇，前几个朝代的历史上，倒也出现过几个女扮男装的，做出惊人之举的才女，如果本朝也这么一个才女，倒也是一桩美谈，他倒要亲自试一试，这个小女子的才学。 不在乾清宫召见，皇上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这贾元春女扮男装，应考国子监的监生，这，本是违犯朝纲的事情，说大了，就是欺君之罪，认真追查起来的话，是要株连九族的，只是，唉，宁荣二公乃是本朝的开国功勋，功臣之后啊，朕何不网开一面呢？ 安排在澄心殿中召见，就避开了不少麻烦，群臣们知道得不多，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就简单得多了。 “监生贾元春叩见皇上，愿吾皇圣体安康！吉祥顺安！” 元春行礼如仪，音色清朗而又不失温婉。 皇上顺着声音望去，心中不觉一惊：好一个翩翩美少年！都说朕的太子虹曦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可是，他摇摇头，心中暗想：如果这贾元春，果真是个男子的话，只怕，太子虹曦要屈居第二了。 皇上一只手捻着胡须，一番欣赏之后，向元春道：“平身！” 元春正要起身，只听执事太监一路细碎小步走到皇帝面前，回禀道：“太子和霓王奉命在殿外听宣。” 皇帝手一挥，道：“宣他们进来！” 澄心殿内，一应书案、桌椅、茶台，皆是名贵的小叶紫檀，件件精雕细琢、工艺精良。博古架上陈列着数本书籍，各色古董点缀其中，墙上挂着历代名人字画，书案上放着一个小巧的博山炉，炉内檀香细细，香烟缭绕。 皇帝在书案的后边坐着，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和悦地望着眼前这两个最为得意的儿子。 “儿臣拜见父皇！” 太子和霓王向皇帝行过礼后，分左右在书案两旁的座位上坐定。 元春暗暗观察着眼前的两个人，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蟒袍，眉宇间气度不凡，行动间挥洒有度，见他怡然坐在坐在皇帝左手边的，元春心中猜度，这位应是太子了，古人一向以左为尊嘛。 而另一个，一袭紫色蟒袍，相貌堂堂，挥手投足间透出一些霸气，想来，这位一定就是名满京都城的风-流王爷霓王了。 元春款款上前，一一行过大礼，方才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皇帝见众人礼毕落座，捋了一下短短的胡须，道：“朕今日召见你们，主要是想让你们切磋一下学问，不要拘礼，只管放开了，恣意畅谈才是。” 话语未落，只见霓王大大咧咧地起身，信步踱到元春面前，上下端详良久，笑道：“你这女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又是荣国府的千金，其实，嫁个王爷、世子之辈，应该不是难事，却为何？非要到男人堆中掺和？” 霓王这样的举止，已经是大不敬了，元春虽然心中不悦，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她知道，霓王虽然无礼，但是在皇帝面前，自己不能失了分寸，于是，依旧泰然自若，面带笑容，不做回应。 皇帝见元春面对如此挑衅，却也不惊不慌，心中已经对她另眼相看，于是斥道：“皇儿不得无礼！” “皇儿遵命！” 霓王得意洋洋，伸手向元春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嬉笑着，转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他知道，刚才，即便自己再表现得无礼一些，父皇也不会真的怪罪于他，父皇今天召见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在试探她的胆略和才学，自己不过是替父皇试探了一番罢了。 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子，一袭男装在身，倒是令人眼前一亮，比整天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们好看多了，心中想着，眼睛也不闲着，一味色眯眯地盯着元春，慢慢欣赏。 太子虹曦也在暗暗地观察着元春，心想，这女子也真奇了，刚才大哥如此挑衅，她竟然依然如故，不如，再让本宫试她一试。 “父皇！”太子起身，向皇帝禀道：“既是切磋学问，不如儿臣出个题目，和大哥、还有贾公子一起讨论一番，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帝抬手捋了一下短而茂盛的胡须，朗声笑道：“如此甚好，彼此切磋才能更有进益。” 听到皇上依允，太子起身，信步在殿内踱了几步，然后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走到元春面前，端详了片刻，这女子，倒像是曾经相识似的，却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一转身，来到霓王座前，笑道：“本宫今天出的题目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就此辩论一番，大哥你看如何？” 听到这个题目，霓王一下子乐了，笑道：“这个题目出得好，出得好啊！” 说着一脸坏笑地看着元春，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贾元春，你不是本届国子监的状元吗？这个题目你是赢呢？还是不赢呢？ 太子自然明白霓王坏笑中的含义，只是假作不知，转身来到元春面前，假惺惺问道：“不知贾公子意下如何？” 初听到这个题目，元春不由紧皱眉头，心想，辩论自己是不怕的，毕竟自己一个现代人，还能输给古人不成？ 只是，眼前的三个男子，个个都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瞬间获罪，眼下，还是保命要紧，所以，这场辩论，开始的时候，绝对不能赢，但是，也不能一味地输下去，否则，自己这个国子监状元的颜面何存？ 元春深思片刻，向太子一抱拳，朗声应道：“元春遵命，但不知太子殿下欲用何种方式进行辩论？” 太子见问，目光瞬间一轮，早在心中又为元春设了一道坎。 他上下打量着元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贾公子既然是本届监生的状元，想必一定才华过人，不知贾公子可有什么新奇一点的辩论方式？” 元春的脑子迅速地转了一圈，拱手向太子施了一礼，答道：“元春不才，倒是有一个法子呢，不知合不合太子殿下的心意？” “本宫愿闻其详！” 元春温婉笑道：“这个法子很简单，二位殿下和在下，不妨分为正方和反方，正方要维护‘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观点，反方呢，则是站在反对的立场上反驳正方的观点，最后由陛下裁决胜负。不知陛下和二位殿下觉着如何？” 不等太子搭话，皇帝早朗声赞道：“好一个新奇的辩论方法，不如这样，这次辩论，贾公子为正方，朕的两个皇儿就是反方，就此展开辩论。” 皇上的这一招果然高，让贾元春做了正方，作为正方，她就要维护“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观点，如果赢了，岂不是对自己女扮男装报考国子监行为的一个否定，而如果是输了，又置国子监状元的名誉于何地呀？ 元春心中自然明白，皇帝就是要给她出难题，这样，才能试出她的真实才学，看来，这个辩论还是颇有难度的，赢了对自己不利，可是输了，又会让皇上觉得自己浪得虚名，对自己更加不利。 霓王的心思并不在辩论上面，只是盯着元春看，心想，这个贾元春长得如此好看，自己王府中的二十几个姬妾恐怕给她提鞋都配不上呢。 如果能够娶个才女当王妃，不但是一件有面子的事，而且也不枉自己风-流王爷的名声啊！ 太子一下与水溶交好，曾经听水溶世子赞过荣国府长女贾元春，夸她红颜不让须眉，才华和容貌都十分了得，恐怕整个京城之中难以找出第二个。 今日一见，容貌果然悦目脱俗，这才华吗？虽然她在本届国子监考试中拔得头筹，但是，今天的这一关却颇有一些难度，切看她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