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是梦是醒
这一天倒也相安无事地过去。到了夜里，程霄不敢换衣服，剑也摆在枕下，佯装睡着。 他很想弄明白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有这么个黑衣人在。 他就这么一直瞪着窗外的月色由东偏西，直到睡着，也没看到有什么黑衣人出现。最后他就和衣睡了一晚，早上起来时什么也没发生，连梦都没有一个。他只好无聊地找个地方，将自己所会的剑法重新仔细地反复研练起来。 两天后，一直睡得不怎么踏实的程霄终于困极了，一沾到床便呼呼睡着，直到有人用东西将他拍醒。 程霄悚然一睁眼，便发现眼前繁星点点，新月当空，自己竟然又回到那个周围白色的地方了！ 他连忙翻身坐起，便发现黑衣人正站在他几步之外抬头欣赏着月色。 程霄还没说话，便只听那黑衣人望着月亮，用破烂嗓音出神地感叹：“月色如此美好，叫我如何是好！” 这感叹的语调中，竟然流露出一种由衷的惆怅！ 程霄道：“你怎么又出现了？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听了顿住，他扭回头来道：“你就不能问点新鲜的吗？” 程霄想起上次黑衣人说过不回答他这问题了，便暗暗窘迫起来，想了又想，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听得直把脸无奈地又扭向月亮，叹道：“真是牛蠢不吃草，人笨如山倒！” 程霄又窘迫了，因为这个问题跟前面他问的还真没什么区别。他想了想，道：“除了衡山派剑法，你还会其他的吗？” 黑衣人点点头，道：“当然会。” 程霄道：“老实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衡山剑法有多好，可是我又不敢学其它的剑法。” “为什么？” “我爹不让。”程霄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练。” 黑衣人道：“你想练？” 程霄道：“我当然想让自己武功更好，才能够保护……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黑衣人拉长声音道：“哦。你想保护谁？” 程霄心中如鹿乱撞，支吾道：“庄主和他家里人啊！” 黑衣人道：“别人的家人，也用不着你来保护吧？何况你所说的庄主，他的功夫足以保护自己家人了！” 程霄道：“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我要尽自己的力，多一个人总是好些。不过你说的也对，我确实很笨。” 黑衣人道：“你不笨，是胆小。” 程霄心中又一惊。但他旋即想起来，立即道：“你怎么会知道庄主能保护自己家人？” 黑衣人冷冷笑道：“说过你不笨，果然还是有点机灵的。” 程霄道：“你快说！” 黑衣人道：“堂堂千叶山庄的庄主，无故失踪半年有余，偏偏这龙月岛死了的岛主又突然回来了。这事儿，你说巧是不巧？” 程霄一听顿时警觉，道：“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多少？” 黑衣人道：“全部。虽然这里远离中原，但总会被人知道的！” 程霄紧张地道：“你来是要对他不利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不会回答你！” 程霄脑袋里如蜂鸣一般，他道：“如果你想对他怎么样，我第一个不饶你！” 黑衣人嘲讽地道：“自己都保不住，却想保护他？” 程霄被他打击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握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良久才狠狠地道：“哪怕只能让他们全家多平安一刻，我把命丢了也在所不惜！”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程霄自己也觉得震惊，但他却觉得这是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记事起就来到了千叶山庄，一个人安静孤独地长大，除了父亲每天的责骂，再无其他人留意他的存在，直到段延俊带着小昭来到庄里。 不久以后的一天，段延俊让人把他叫到厅前，指着小昭对他温和地道：“霄儿，你比美鹤大，是个小男子汉，从现在开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替我保护她吧！” 那时还没有哪个大人如此郑重地跟他讲过话，所以程霄永远记得这一天。 他在之后的几年里一直像跟屁虫一样，每天诚惶诚恐地跟着小昭，看着她从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女孩长成一个调皮得不得了的少女，可以说小昭的性格变得机灵活泼，也与程霄的默默陪伴不无关系。 程霄既喜欢从前安静不肯说话的小昭，也喜欢现在鬼马精灵一般的她，虽然时常会被她欺负得窘迫不已，但看她开怀大笑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满意足。 光冲着小昭，程霄也觉得自己有保护他们一家人的义务，哪怕需要自己拼命也是可以的。他说完这句话，又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黑衣人道：“为不相干的人丢命，真是个傻子！” 程霄道：“笑我傻又如何？我就是要这么傻！你要想动他们，就得先杀了我！” 黑衣人认真地道：“那好吧，我素来有成人之美。” 程霄一听，立即拔剑而上。他很惊奇自己的剑怎么会在身上，明明之前他是脱衣休息了的。而且，他想到一件更要命的事情：他被换了衣服，又被这黑衣人带着走了这么远！ 程霄脑袋里悄然炸开了锅：天哪！ 这一分神，他手中的剑已迟疑。 黑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对面，道：“在想什么呢？” 程霄骇然惊起，赶紧举剑刺出！ 那黑衣人轻轻一让便躲开，同时伸两指夹住他的剑刃。 程霄想抽回剑，那剑却似刺进了石缝一般，纹丝不动！ 黑衣人道：“说，出剑时为什么迟疑？若你面临死敌，这会儿早已死了！” 程霄难以启齿，自然不会答他。 黑衣人见他不答，便欺身上前便欲抓他手腕。程霄连忙用力将剑一扭，想借此抽身，哪知他力气大黑衣人的力气更大，只听铮地一声，那剑被他们两人生生扭断。 程霄握着断剑，连闪开两步。 黑衣人似乎是看出了端倪，用空洞的面纱看着他，道：“何事令你慌张？你若控制不住心神，小命可能就丢了！” 程霄不回答，程霄无法想象那面纱下的表情，他只觉得更加自卑。 黑衣人像是突然领悟，道：“莫非，你不喜欢人家碰你？” 程霄不语。 黑衣人道：“功夫招式都是以拳脚相拼，若是不想碰人家，你怎么和别人交手？要么你就克服自己这个毛病，要不干脆别在江湖上混，归隐山林去吧！” 程霄被他一席话讽刺得怒火丛生，道：“我要过什么日子，轮不到你来作主！” 黑衣人冷冷地道：“那就证明一下你不是个孬种！” 话音落时，他已如鬼魅般欺近程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