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惊心逃离

    冷汗从额头两侧一直流到了脖子上，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控制住絮乱的呼吸，艾莉一直跟在我身后，一步未离。

    再往前走一会，就是陷入黑暗的转角处，那块地方几乎连光也没有，阴森死寂。

    渐渐地，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我不清楚这种令人极度战栗的味道是不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但我知道这层楼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将跟我生死攸关。

    望着漆黑无光的走廊尽头，残旧的桌椅和废弃医用器械杂乱地堆在角落，注射筒满地都是，诡异的黄色液体粘爬在墙头，十分恶心。

    我心里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条暗路根本不能出医院，同时我也越来越怀疑身后的艾莉，她究竟要带我去做什么？而那些封锁病房内流出来的黑血又是什么？为什么她对此是那么地淡定和不在意？

    我开始下意识地放缓脚步，脑子飞快地想着自己接下到底该怎么办。身后，艾莉用冰冷的语气催我快些往前走，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手中手术刀所散发的寒意。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走廊中央，有一间破败不堪的厕所，淡黄色的暗光从里面飘出，该是年久未用，经过的时候我没有闻到异样的味道，而整个走廊也只有这间厕所拥有光源，其余房间都是漆黑一片。

    “艾莉，我要去厕所有点事。”我回过头，故露尴尬地对她说，本以为如此拙劣的借口不会起到作用，想不到她在思索了一会后，缓缓点头。

    “我…在门口…等…”

    原本是期盼性的“等”字，在我耳里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我慌乱地藏进厕所，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喘气。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环望整个厕所，可以说是破旧失修，天花板上结满了厚重的蛛网，无数飞蛾挤绕在灼热的灯泡旁，水槽早已经干涸生灰，洗手台上，摆放的净手液也爬满了细小的黑色虫子。

    我弯下腰，想借着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可当我使劲拧动水龙头时，管子内却没有水流出，反而发出一种“咯咔咯”的古怪声响。

    似乎是有东西堵住了出水口。

    我下意识用手指伸进管道内扣了扣，可刚放进去，我的整个身子瞬间长满鸡皮疙瘩。

    我颤抖着缩回食指，与此同时，一团污黑的头发被我从管子内带了出来。

    这是什么？

    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恶心的发丝缠绕在指头上，随着我的剧烈呼吸而不断乱颤，形同毛虫的长须触手。

    我发狂地扯掉缠粘指头尖的黑发，头皮已经完全发麻，呆滞地跌坐在地上。

    艰难地抬起头望去，洗手台上，那些头发就像一股黑色的腐水，被污锈的水龙头从口里一吐而出。

    严重的反胃感让我倒在地上一阵干呕，我难以想象那根生满锈块的水管里究竟有什么。

    “你……”门外，传来艾莉生疏的口音。

    我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喃喃自语：“清醒、清醒、清醒…”

    对于艾莉，我已经越来越不相信，各种诡怪的事情让我对她产生了极大的不安。我甚至想到了门外被艾莉杀死的那个他，他抓住我的脚并且用尽最后力气对我说的那句“快……逃”。

    他的意思是要我从艾莉的身边快逃？

    联想到她的杀人无情、神秘莫测，我开始极度后悔自己这么一路言听计从地跟着她。

    “不、不、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想办法，想办法逃走…”我调整了会呼吸，往厕所里面走去，想找找看里边会不会有能帮助我逃跑的东西。

    我走进内间，里面光线明显比外面要暗上许多，垂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已经碎了，两侧灯管的电线裸露在外头，地板似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涂抹过，踩在上面竟是有些黏鞋，数片枯叶睡死在地上，一动不动形同干尸。

    进去左手边是一列排尿池，似乎很久没有人用过，可以看见特有的凹型白瓷壁上布着一层厚重的黑灰；右手边则排开四间单人卫生间，每一间都被上了锁，我尝试着去拧动生锈的门把手，却发现无济于事。

    靠在门上，我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逃走。

    我感觉，自己现在出去一定是死路！

    我在厕所里面焦急地来回走动，汗水不断从额头流下，我渐渐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找到出去的路，若是冒然去和艾莉硬拼，即使她是个女的，可就凭她那熟练无情的杀人手法，我就完全不是对手；或者说藏起来让她发现不了？同样行不通，这厕所不过才十几平米，况且连藏匿的地方都没有。

    我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望无助，似乎眼前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突然，有一阵莫名的风拂过，微微卷起掉落在地的枯叶。

    我愣了一下，望着阴暗中起起伏伏的黄叶，立马想到了什么，竟是激动地颤抖起来。

    既然厕所里有风，那么就意味着这里头一定有连接外面的通风口！

    因为厕所内间实在太过昏暗，靠近外厅的一侧还能勉强照到些许灯光，远离的一侧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我摸着黑走到角落，能很明显感觉这里的风大了许多。我抬起头往墙壁上看去，瞪大眼睛寻了很久，很不容易才发现黑暗中有一块不起眼的地方带给人的感觉，要比其余地方奇怪许多。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块地方一定是通透的，从那里能通到外面。

    可欣喜之余问题也随之而来。

    目测上去，地面离墙壁上的通风窗最起码有三米多高，身高才一米八的我根本够不到。我尝试着跳了几次，却发现离得实在太远，环顾四周，除了躺在地上的一些废弃纸张和枯叶，根本没有我能用到的工具。

    难道近在咫尺的希望就要这么落空了么？

    我很是着急，手心开始攥出汗来，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重。因为我明白自己拖不了多久，如果我再不逃出去，过一会艾莉肯定会怀疑。

    每个单独卫生间的隔离挡板似乎都有两米多高，最靠里的那间距离通风窗只有半米远，我觉得如果自己能站到挡板上面去，勉强些应该可以趴到窗口。

    我走到里边去，可突然发现最里面卫生间的门锁竟然是坏的，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门，而此时我又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

    我尝试通过手臂的力量把自己撑上去，可隔板实在太薄了，两只手单是紧握在上面吊起身体的重量就已经很吃力了，根本别谈要爬上去。

    我低下头，望着乌黑的地面，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把身子俯了下去。

    厕所的门离地面大概有几十厘米的空隙，外面人能从中看出这间厕所有没有被占用。只要我能进到厕所里面，应该能借助某些东西爬到隔离板上面去。

    我趴下身，因为空间有限，不得已要把整个脸颊横贴在地面上，肮脏的尘灰与无数细菌得以与我的脸进行亲密接触。

    我就如同一条扭曲的人形蚯蚓，身子蜷缩着从外面钻了进去。

    从地上站起时，我的脸上已经是粘结了厚厚一层黑灰，衣服更是褶皱的厉害，身子显得十分邋遢。

    看到厕所内间的构造，我感到很欣喜，因为我可以用脚踩在厕所里的抽水装置上，借助它的力量攀到隔板上面去。

    正当我准备上爬时，马桶内，一团鼓胀的黑色絮状物把我的眼珠子给活活钩了过去。

    我愣在原地，整条背脊骨都变得寒冷冻人。

    因为，我看到马桶内的通水口正盘绕着一大团黑色长发。

    昏暗不清的弱光下，那一盘黑色长发就如从通水口中生长而出，阴风一吹，无数发丝在空中妖娆扭动。一条条乳白色的蛆虫在里面安家，尽情地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在发丛中肆意钻游。

    我头皮一麻，难以想象这盘发丛之下还会有什么。

    很久才止住急喘声，我尽量抬起头，不去看厕所内那令人反胃的一幕。找好角度，我先用手撑着两侧的隔离板，一只脚踩在抽水装置上，另一只脚蓄势发力。大概反复试了三次，我终于把身子给撑了上去。

    通风窗口离我所趴爬的位置还有些许距离，我靠着下肢的力量死死夹住隔板，尝试先用手去抓住通风口。

    突然，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我被惊得全身一颤，低头望去，发现那台抽水器径直从镶嵌的墙壁上摔了下去，猛地碎成几块。

    厕所外有脚步声缓缓响起，如果我猜得没错，一定是这声巨响的缘故，她要进来了。我呼出一口重气，调整了下姿势，准备搏一次。

    我奋力地朝窗口处一跃，两条腿已经从隔离板上滑了出去，左边大腿内侧更是被坚硬的板角给狠狠撞了一下，但所幸我的两只手已经牢牢抓住了狭窄的通风口，勉强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