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九尾情缘
第三十六节九尾情缘 日当正午时分，白碧莲得到羊血鱼汤的滋补和龙凤真气的灌输，体内的灵气有所恢复，缓缓醒来爬身坐起，忽感贴身的小衣穿得颠三倒四，低头看时，发觉衣衫虽穿得整齐却多有错乱，不禁拿眼看着身旁的四贝勒。 四贝勒听闻响动急忙起身，看到白碧莲转危为安，十分欢喜。 白碧莲看着四贝勒仔细回想，脑中隐约有些零星的记忆连不成片，说道：“我身上的衣衫可是你穿？” 四贝勒搓手低头，尴尬地说道：“恩。” 白碧莲见四贝勒的表情便自明白，说道：“那你先把头转过去。” 四贝勒转身背对着白碧莲，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穿衣解带之声，过了一会儿，听见白碧莲说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四贝勒回过头见白碧莲穿戴整齐，蓬乱的头发也梳理得顺贴，两腮泛起的红晕如桃花般粉嫩多艳。 白碧莲见四贝勒眼神盯直，伸手对四贝勒说道：“劳烦扶我起来。” 四贝勒连忙接过白碧莲的葱嫩玉手，又以左手扶腰，手触柔软细腻，心中不禁悸动。白碧莲的伤口恢复得极快，短暂的休整便自可以起身缓行，见堆火上有rou，瓦罐中有鱼，记忆中的片段猛然跳出，腾红着脸问道：“你可曾喂我吃喝？” 四贝勒答道：“恩。” 白碧莲问道：“怎么喂的？” 四贝勒说道：“嘴。” 白碧莲略微怔住，说道：“恩？” 四贝勒说道：“对嘴。” 白碧莲涨红着脸羞怒，说道：“你……” 四贝勒也是万分尴尬，白碧莲见其窘状转而镇定，说道：“我非怪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迫不得已而为之又唤何妨？小女这里先行谢过救命之恩。”说完，便自低头不语。 四贝勒见白碧莲没有怪罪冒犯，心情略有平复，口中轻咳，说道：“白姑娘，你得罪了什么人遭到如此般的追杀？” 白碧莲说道：“你既有恩有我，我便不再隐瞒，你可知我是何人？” 四贝勒说道：“巴库城中百草药堂的掌柜千金啊。” 白碧莲摇头说道：“那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我是黑龙部落的圣主孛厄仑，白掌柜非是我父，而是黑龙部落的首领达木丁苏隆。” 四贝勒满脸错愕，白碧莲接着说道：“我部自发兵漠北所向披靡，却未料遇到泰古朗部落的抵抗，不仅损失大将巴布扎布，更使大军陷入与北洋军的相持，战事胶着。我部本可强攻克敌，但盟友俄国却突然背信弃义，撕毁盟约停止弹药和粮草的供应。我和达木丁苏隆两人此番冒险潜入巴库城便是为与俄国公使彼得索夫会面商谈。未料到彼得索夫阴险狡诈，竟然以此为饵设布置陷阱力图将我生擒。几名护卫拼死护我突围，我虽逃出但也身中数枪，若非得你相救，恐怕已然死于非命。” 四贝勒说道：“我曾在白家的百草药堂得到医治草原瘟疫的灵药，挽救生命无数，原本以为你是白家的掌柜千金，故此冒死相救。黑龙军嗜血好战，虐杀无辜，逼得草原百姓流离失所，祸事胜过瘟疫。未料你竟是那匪众的首领，早知如此不救也罢。” 白碧莲说道：“世人皆说黑龙军残暴，却并不知其苦衷。如今的蒙古的贵族已远非昔日的草原苍鹰，诸如乌泰之流，骄奢横溢，腐朽堕落，为能赚取钱财居然将先祖的草场变卖。大批的流民开荒垦农，草场遭到破坏，导致尘风沙暴日盛。如此几十年过后，青草便是风沙，草原便是荒漠。既然蒙古人不想再做草原的主人，黑龙部落便要取而代之，行天命统一诸部。” 四贝勒说道：“话虽如此，如今兵祸连连，血流成河，敢问贵军可否罢战？” 白碧莲说道：“罢战？谈何容易，北洋军几十万兵马四面云集，前线的战事胶着，怎是说罢手便能罢手的事情？” 四贝勒说道：“实不相瞒，我虽是满人，但与泰古朗部落的库里帖木尔首领有过命的交情，现在担任北洋联军的总军需处长，与联军的何宗莲和卢永祥两位将军也自有相交。如今便是奉巴库城中段祺瑞大帅和徐树铮总长的命令前往黑龙军营谈判，两军如能罢手议和，实乃苍生之福，天佑幸甚。” 白碧莲说道：“如此甚好，有何条件？” 四贝勒说道：“黑龙军退回漠北，日后莫兴刀兵，听命北洋政府驻防蒙古草原北部，达木丁苏隆可任镇守使。此外，北洋政府可助你在当地兴建学校和医院，铺设铁路，创办工厂。” 白碧莲说道：“黑龙大军的隐退需要粮草和军械补充，你能做主筹办吗？” 四贝勒说道：“粮草或可调配，但军械谈无可谈。” 白碧莲说道：“即便如此便也极好。”说完，举目四望，问道：“你可知我俩现在身处何处？” 四贝勒精通分金断脉术，依照山川和河流的布局走向便可断其方为，当即手捏法诀仔细查看，说道：“渡过前面这条河水，自西向东翻过两座大山就是草原。你若康复，我料可凭半日脚力便可抵达黑龙军营。” 白碧莲的伤势虽有好转，但也不便如此跋山涉水。天空中的布满阴云，倾盆的暴雨再度来袭。四贝勒安顿白碧莲休息静养，烧锅鱼汤让其慢服，接着抓起步枪又是猱身纵入密林，前去猎杀黄羊。 四贝勒几日里已经猎杀了多只黄羊，几张黄羊的皮毛平铺在窝棚的地面抵御寒潮，另外多张则搭挂在窝棚的顶部阻挡风雨。 四贝勒此番打猎的收获颇丰，不仅扛着几只体型硕大的黄羊，还采得一些草药回来。四贝勒将草药捣烂敷在白碧莲的伤口，又麻利地挽起衣袖剥皮割rou。 四贝勒将剥下的几只黄羊皮毛搭在窝棚顶部加固，与白碧莲两人吃些黄羊rou食便自准备休息。 四贝勒用树枝临时搭建的窝棚虽然简陋，但里外铺着黄羊的皮毛密不透风，加之炭火的烘烤，窝棚的里面温热如春，舒适至极。 白碧莲望着外面的凄冷风雨，移步走出，对四贝勒说道：“你也进来吧，莫在外面淋湿着凉。” 四贝勒有心答应却又顾忌唐突冒失，瞻前顾后犹豫不定。白碧莲见此，低头说道：“世间虽有孤男寡女的禁忌，但你我心中坦荡，如此便可。” 四贝勒低声应诺走进窝棚，粗制的黄羊皮毛已被白碧莲铺得宛若锦缎，口鼻间清香沁满，香气伴着温热轻拂脸颊，惬意舒服得自觉沉醉。 两人相敬如宾，并肩而卧，伴着山中雨夜的空寂，和衣而睡直至天明。第二日清晨雨过天晴，四贝勒见白碧莲酣睡得香甜，悄然起身前去抓鱼熬汤猎杀黄羊，心里喜滋滋地忙活起来。 如此几日，四贝勒精心调理着白碧莲的伤势，不时以体内的龙凤真气灌输。两人不见尘间烦恼，不理世事纷争，伴着清晨的阳光和黄昏的夕阳曼陀罗华般自在过活，关系日渐亲密。 白碧莲偶有疲倦，便伏在四贝勒的肩头轻声吟唱：“三生事记三生石，在天共翅，入地连枝，莫道仙凡多少事，天地知，不如与君共此时。” 四贝勒不解，问其何意，白碧莲幽叹说道：“山西五台山清凉寺的后山有座石塔，唤作八识塔。石塔中羁押着一条九尾妖狐，石塔下深埋着八只狐尾。传说中的九尾狐狸修炼千年祭出一尾，每尾便是千年的道行和喜、怒、哀、乐、情、欲、嗔、妄、命九种神识。九尾狐狸修炼九千年度了天劫位列仙班，却在红叶谷中枫林河边游玩时偶遇一名年轻公子。” 白碧莲说到此处，拿眼深望四贝勒，接着说道：“两人坠入爱河不能自拔，九尾狐狸每日与其厮守，滞留人世不愿离去。事情被天庭知晓，九尾狐狸被关押受罚，而年轻公子也被天帝轮回九世，受尽痛苦折磨。受罚的九尾狐狸神力有成，年轻公子每次来到奈何桥投胎，九尾狐狸便自断一尾，自灭一识，换得灾难苦楚的消减。如此经过七世，八世时九尾狐狸的尾巴仅剩两条，神识也只剩情识和命识。九尾狐狸拼力冲破天庭的束缚与年轻公子最后相见，捐出妖元，用性命换取年轻公子不再受天罚的痛苦。九尾狐狸魂飞魄散，狐身只剩一尾，便是直到最后都不曾捐出的情识。” 白碧莲将故事娓娓道出，四贝勒听得依稀熟悉，不禁脱口而出，说道：“一字两人知，三生石记四方事，缠五指六界，斥七塔镇八识，九泉方思，八狱难蚀，七情成誓，六欲天赐，五常即此，四神怎知三刑不止，两心何痴，一诺永世，谁道情字妖不识？” 白碧莲闻听满眼噙泪，哽咽说道：“难得你犹自相知，也不妄我千年心痴。” 四贝勒默然，低头吻时见白碧莲两腮泪痕，双颊羞红，揽腰将其横抱。白碧莲和羞走，倚身俯首，以纤手轻推，薄汗娇吟，却把情郎嗅。两人衣衫褪去，露浓花瘦，缠绵得如胶似漆，几番云雨，滴落片瓣的樱红。 四贝勒和白碧莲两人经八世苦楚难舍情癫，缘分前世注定，或是在劫难逃，或是命由己造，终结为今世夫妻。白碧莲双眼万缕情丝，与四贝勒两人撮土为香，跪拜天地，如神仙眷侣般过活，不知不觉已然天空落雪，覆满山间。 一僧一道嬉笑着自山间的白雪中走来，僧者赖头和尚，道者跛脚道人。白碧莲识得两人，道得万福。 跛脚道人见到白碧莲，说道：“一遇相知，两途难滞，三生刻石，四季不知，五谷难食，六道何释，七世尽掷，八荒无持，九尾且痴流年飞逝，轮回如斯，不尽相思如此。” 白碧莲闻听，说道：“情缘如斯，此生只慕连理枝。” 赖头和尚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堤，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而已。一切皆为虚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念愚即般若绝。” 白碧莲说道：“恩怨轮回如此，若惹得是非，九尾也甘得万劫不复，再所不辞。” 僧道两人见白碧莲心意已决，转笑说道：“此倒未必，你那情郎受九世轮回苦，历九世永灾劫，云顶天宫处便得自解，你可愿往？” 白碧莲喜道：“九尾愿孤身前往，还望二仙成全。” 赖头和尚和跛脚道人闻听禁不住大笑，赖头和尚说道：“你这妮子当真情癫难舍，我二人就索性陪你走上一遭。” 跛脚道人转身对四贝勒说道：“此女妄动凡心，痴心情缘皆因你。此番随我二人同去云顶天宫处非有凶险，你自可放心。三年后八月十五月圆夜，嘉兴烟雨楼中自会与你相见，你莫负她便可。”说罢，一僧一道携着白碧莲已然飘去。 四贝勒远望着天边的雪色，偶然想起京城郊外的空旷小佛寺，又道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2016.05.06(星期五)下午完稿上海古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