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报仇雪恨
第三十四节报仇雪恨 段祺瑞刚结束与俄国公使的会谈,便得到徐树铮的报告,知道前线的军需官已经到达巴库军营,急忙派出帅府中的福特汽车前去接四贝勒过来商讨战事。 四贝勒坐着段祺瑞的福特汽车来到北洋军的驻地行辕,段祺瑞和徐树铮两人此前得到何宗莲的亲笔书信,信中不乏对四贝勒的赞美洋溢。 段祺瑞身着寻常的粗布军服,见四贝勒进来,起身相迎,拍着四贝勒的肩头,说道:“总军需以民族大义为重,慷慨解囊,老夫闻听佩服得紧啊。” 四贝勒见段祺瑞双目深邃,眼光炯睿,心中暗赞,说道:“大帅过奖,几担米粮而已,绵薄寸功何足挂齿,日后若有相帮处,尽管吩咐便是。” 段祺瑞笑容可掬,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年经轻轻便能看破钱财,着实不简单啊。” 段祺瑞说罢,将北洋军的几位将领与四贝勒介绍相见,第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第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和第二十九师师长吴俊生,以及宋辽府的提督段芝贵。 几人落座,讨论起草原的战况。徐树铮说道:“总军需自阵前而来,具体说说目前战事如何?” 四贝勒正襟危坐,说道:“此番黑龙部落引兵十万进犯草原,擅长野地浪战,势如破竹,我军不善于此,先期与其交战多有吃亏。何指挥使趋利避害,以阵地固守对抗黑龙军,双方目前战事胶着。我军的粮草和军械现虽免去燃眉之急,但供应依旧不足。我猜测黑龙军的情况也不乐观,否则最近一段时日也不会停滞不前。以属下所见,两军的后勤补养是重中之重,我军驻守巴库,军中物资调配方便,黑龙军依靠俄国供应,路途遥远,未知原因众多,假使接应不济,便是我军扭转战局的绝佳时机。” 段祺瑞见四贝勒分析透彻,说道:“你所言不假,黑龙军的后勤供给尽皆依赖俄国,适才本帅和俄国公使会谈,俄国已经表明断绝与黑龙军的关系。” 徐树铮说道:“我军进可战,退可和,但假使黑龙军做困兽决战,以其战力,我军依旧会损失惨重,如能以和谈迫其退兵最好,你可有良策?” 四贝勒说道:“草原各部原本各自为政,部落间为草场和牛羊而争斗不断,如今皆被黑龙军所征服,若黑龙军崩溃瓦解,草原又将战祸纷争。” 徐树铮说道:“正是如此,我和大帅适才商议,若能臣服黑龙军能,此前的过失可既往不咎,并许其以官爵镇守蒙北,如今需要有胆识的信使前往黑龙军中同达木丁苏隆谈判。总军需,你可有推荐的人选,或是你去趟如何?” 四贝勒看着段祺瑞和徐树铮,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孤身前往黑龙军营谈判如火中取栗,心里着实没有把握,口中说道:“若能以和平息祸乱,实属幸事,属下本责无旁贷,但资历尚浅,恐不能担此大任。” 段祺瑞说道:“此番和谈的使命非比寻常,我们几人商议多时,始终没有结果,我见如今唯你能堪此大任。” 四贝勒说道:“大帅如此器重,纵便是刀山火海,属下也愿前往。” 段祺瑞和徐树铮见四贝勒答应,心里十分高兴。徐树铮说道:“此行我会派兵保护你的安全,粮草押运的事情你先暂且放下,我来交由别人cao办。” 宋辽府提督段芝贵身材肥胖,细皮嫩rou保养得极好,见徐树铮提到粮草押运的事情,摸着两撇修剪得精致的八撇胡,慢条斯理地说道:“徐参谋,前线物资的配送就交由军需护卫团运送吧,绝出不了差池。” 段祺瑞和徐树铮对段芝贵的提议没有异议,转而继续安排和谈的事宜。段祺瑞以张作霖的第二十七师和冯德麟的第二十八师和吴俊生的第二十九师奔赴草原开辟第二阵线。吴俊生携带炮火居中,张作霖和冯德麟分做两翼左右护军,三路军马斜刺与黑龙军对峙,待稳固阵线,四贝勒便可以武力作为后盾前往黑龙军营中谈判。 作战会议研究得直至深夜方才散去,四贝勒依旧做着福特汽车回到军需处的驻地,段祺瑞望着四贝勒远去的背影对徐树铮说道:“此人不简单啊,期望天佑庇护,如你我预想达成所愿。” 段芝贵回到驻地马上命令副官叫来外甥高士斌,高士斌自进巴库城便被城中的万国夜总会吸引,整晚簇拥在摩登女郎的花团锦簇间,伴着靡靡环绕的西洋音乐,品着清冽爽口的香槟气泡酒,左拥右抱,逍遥快活。 高士斌在副官紧促的敲门声中爬出香艳的被窝,吸足烟炮才摇晃着来见段芝贵。段芝贵着不争气的外甥很是气恼,强压怒火说道:“我将你提拔军需护卫团的团长,原本指望着你在两军阵前立功,你可倒好,每天泡在万国夜总会里成何体统?今天我给你谋个差事,押运粮草前往前线,做得漂亮也算是件功勋。” 高士斌哭丧着脸,说道:“舅舅,要是遇到黑龙军咋办?” 段芝贵一副恨铁不成钢,说道:“你放心好了,这段时日我们被徐树铮的心腹看得紧,谈好的粮草放不出去,你趁此机会将其运送出城卖掉。如果遇到黑龙军最好,你不用抵抗,逃命要紧,倒时候粮草被劫死无对证,我们正好发财,如果顺利抵达前线,我写封书信与你,再给何宗莲和卢永祥各备上十万大洋,他们也不好为难你。” 高士斌见段芝贵安排得妥当,便领着段芝贵的手谕前去点齐巴库城中的军需护卫团,又征调出民工套马搭车,将军库中的军械和粮草装满数十辆。 一千多人的军需护卫团皆是段芝贵自宋辽城中带来的部属,非是段芝贵无人能够调动。次日清早,高士斌领着军需护卫团整装开拔,押运着大批的军资前往蒙古草原。 四贝勒回到军需处的驻地,急忙亲笔书信,吩咐别勒古台连夜前往蒙古边境寻找许世飞的黑虎匪众。许世飞的老巢离巴库城不出百里,别勒古台策马狂奔,不到半日便自抵达。许世飞得到四贝勒的亲笔书信,急调人手加紧布置。 高士斌提领着军需护卫团押运粮草,路上瞭风望景,车马行使缓慢,直到与米粮的买家交货完毕,才在两日后抵达草原边境的白龙河。 白龙河是条蜿蜒延长的宽阔河流,河水奔流咆哮,湍急异常。两边的河套遍地沼泽,芦苇丛生。自河面架起的石造白龙桥年代久远,不知哪朝哪代的修建,处处显得斑驳。 白龙河的对岸是条狭长的山谷,穿过山谷便是进入草原。高士斌卖得米粮赚得腰包鼓囊,急于回去复命,催促着队伍加速行军。 河套的芦苇丛中,五百双眼睛盯着高士斌的军队踏桥过河,犹如窥视猎物的野狼,冒出杀戮的凶光。 高士斌毫不知情,军队的车马依次通过白龙桥进入峡谷,行至不远突然听闻巨响,身后的白龙桥莫名其妙被炸得轰然垮塌,高士斌的心中瞬间笼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峡口地势平坦,两侧山岭平圆,坡度平缓,山中怪石嶙峋,林木茂盛。高士斌眼见着伏击的绝地,急忙停止行军,但话音刚落,走在最前的几个军汉脚下突然踩空,身体跌入深沟。紧接着,自两侧的山顶雨点般地落下硕大的滚木和尖重的雷石。 军需护卫团集中在狭小处逃无可逃,巨木大石结实地砸在脆弱的rou身,轻的被滚木压断双腿,重的被雷石砸破*,有的兵士奋力向前突击,却被埋伏的排枪扫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其余尽皆埋头趴地,躲避子弹。
山顶的滚木雷石不断倾泻而下,猛砸着脆弱的生命,峡口瞬间变得血rou横飞。高士斌依托掩护运粮马车的掩护躲避滚木礌石,指挥兵马向不远处的河套附近后撤。战场恢复短暂的平静,留下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兵士们撒开双腿向河套的方向奔跑,跟随高士斌逃出地狱仅剩下三百多人,灰头土脸,丢盔弃甲。白龙河边的河套布满高杆芦苇,芦苇笔直地竖立,微风吹过,沙沙作响。高士斌的脚是湿泞的沼泽,踩在上面哧滑,很多疲惫不堪的兵士接连跌倒。 芦苇丛中静谧得有些诡异,脱离虎口的众人见无追兵而至,简单休息便开始摸索前行,而等候已久的五百双凶恶眼睛注视着一切,也悄然行动起来。高大茂密的芦苇遮蔽着视线,高士斌没有心思整编成队,三百多残兵败将零碎地散落在辽阔茂盛的芦苇丛中跌撞奔命,死亡的阴影也正袭来。 高士斌嗅觉异常,鼻尖突然传来浓烈的血腥气味,回头望去,发现追随身边的十几个警卫兵士蜷缩着身体倒在沿路,勃颈处划着长长的刀痕,鲜血汩汩外冒,嘴里大口地吐着血沫,进气多出气少,眼见着活不成了。 高士斌大骇,手下的警卫兵士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在身边顷刻间悄无声息地毙命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杀敌无声的手段着实诡异,心里突突乱跳。这时,警卫营的营长领着三十几个兵士从后面奔过,见地上满地尸首,而高士斌一人站在芦苇丛中,说道:“团长,快跑吧,这芦苇丛有些邪门,咱们怕是遇到鬼了。” 高士斌抬起右腿要逃,不远处响起脆响的口哨,接着四周的芦苇沙响,密集窸窣的脚步由远及近,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许世飞手捏太刀,缓缓地走出芦苇的遮蔽,冷笑一声,说道:“想走得把脑袋留下。” 高士斌见是许世飞,心里反而镇定下来,开口问道:“原来是许镖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赶尽杀绝?” “无冤无仇?哈哈,你和段芝贵搞我家破人亡还说是无冤无仇?今日非但要赶尽杀绝,还得把你点天灯以消我恨。”许世飞语气冰冷,不给高士斌的拖延时间,挥刀领人动起手来。 高士斌的三十几名警卫兵士无力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犀利太刀,被屠杀殆尽,唯有高士斌凭借刚猛的刀锋堪堪抵住。 许世飞嘴角仍然带着冷笑,脚下凌波,捏刀向前,斜刺的太刀冰冷地从高士斌的肋下破入,没入刀柄刺穿心脏。许世飞抽出太刀,接着在高士斌的脖颈处横扫,高士斌头颅落地。 许世飞大仇得报,料段芝贵必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将所得的钱财和粮草整理,引领着队伍向白山黑水中的深山挺进。 巴库城中的段芝贵得到高士斌的死讯气恼万分,派出本部的数万兵马前去剿杀却发现已是人去山空。追寻到许世飞等人的行踪,段芝贵恨恨不肯作罢,急急地主动向北洋政府提出放弃肥得流油的宋辽提督,转而调往奉天担任提督,以期彻底剿杀许世飞,为外甥高士斌报仇雪恨。 奉天提督赵尔巽本是懦弱无能,在奉天被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和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两人处处排挤,加之老迈昏花,早已经提出辞呈。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自以为接替赵尔巽的奉天提督万无一失,却未料到被段芝贵当中截胡,心中愤恨不已,两人产生芥蒂,在巴库的前线军中便自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