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明霞山洞
第十节明霞山洞 宋辽府中的福威镖局被吃人不吐骨头的段芝贵等人敲诈勒濒临倾家荡产,野狼谷里的许世飞虽不知情,但看到押镖的货物中满箱的黄沙也预感到了情况不妙,当下归心似箭,急着催促手下伙计尽快离开野狼谷。 西面山顶,暴毙了恐狼王的威猛幼狼将昔日东山霸王的尸体随意丢在地上,两条前腿直立地坐在山腰的平地,双耳竖立,神态高傲,向着狼群炫耀着不世之功,甘之如饴地品尝着胜利的味道。 得意的幼年灰狼接受着灰狼群的朝拜,目空一切地摆动着皮毛光亮的身体,扭头看到许世飞等人仍被困在谷中,俯身便朝着车队的方面冲去。 四贝勒和王久光两人最先闻到危险的味道,见年幼的灰狼奔来,四贝勒凝神催动真气猱身轻飘,拍掌而出,王久光躬背弯腰,轻舒猿臂手挺斩斧,朝着灰狼的脑袋便力劈过去。 幼年的灰狼机警凶猛,身体用力后纵躲过四贝勒和王久光的夹击,继而吼叫着继续飞扑过来,尖锐的狼牙犹自猩红,人狼间的攻守瞬间互换,胜负成败均在一线之间。 四贝勒的身体腾空,凭着一口真气用力急速倒转,右脚顺势半空划出一条漂亮金钩弧线,重重地踢在了灰狼的下颚。灰狼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下颚被贯穿真气的脚面踢得粉碎,跌在地上呜嗷惨叫。四贝勒见一击得手,快步上前用手施力捏碎了灰狼的口鼻,将两颗锋利的獠牙生生掰断。灰狼王子面目坍塌,五官移位,唯有幽幽的狼眼冒着仇恨的火焰。 灰狼群远处望着灰狼幼主的惨败尽皆惊呆错愕,灰狼王嗷嗷怒吼,疯一般地冲了过来。 “嗷吼嗷吼……” 整个狼群被彻底激怒,愤怒的灰狼群从四面八方呼啸奔来。四贝勒回头对着许世飞的手下伙计大声喊道:“快跑。”说完,抓起奄奄一息的幼年灰狼向着山谷的深处用力抛去。 伙计们见识过狼群的血腥厮杀,此刻也顾不得大车上的货物急忙纵马奔逃。四贝勒和王久光两人手持兵刃掩护众人后撤,截杀已经扑过来的灰狼。 骑在马上的许世飞遇事冷静,跑动中脑筋依然活络,看到摆在车上的三个火药箱子,顺手掏出口袋中的火石硫磺在马鞍上用力敲磕便丢进去。火种在硫磺的催化下自燃,不断膨胀的火苗灼热炙烤着箱中的黑色火药。 年幼灰狼被扔出去五丈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不断抽搐。灰狼王走到爱子面前怜爱地舔舐着汩汩冒血的伤口,狼群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苍老的头狼。灰狼王两眼含泪,悲鸣地仰天怒嗷,难以名状的愤恨激起了血性的凶狠。 五百余条红眼野狼发起最为猛烈的冲锋,怒吼声震天动地。 “轰……” 黑色火药发出的巨大爆炸将整个野狼山谷摇晃,灼热的气流吞噬着冲锋中的疯狂野狼。灰狼群在巨大的火红冲击中无所幸免,尽皆化作碎片焦rou,野狼谷如炼火的地狱般惨烈。 震耳欲聋的炸声和血rou横飞的恐怖触动着每个人的神经,死里逃生的众人奔出野狼谷,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听闻身边的溪流鸟鸣,无不长舒吐气,地狱与天堂仅半步之隔。 野狼谷外沿路的两旁地势陡拔,林木稀少,多是嶙峋的花岗岩石。岩石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化剥蚀,鬼斧神工地造就各异形态,似石猴、似老翁、似麋鹿、似莲花,静静地树立在浑圆的山顶和稀疏的林间。 时近黄昏,夕阳西下,飞鸟盘旋归巢,天色渐渐变暗,崎岖的路面上多有凌乱杂石挡路,人马行进颇为困难。远望前方的山脚有处巨大溶洞,许世飞决定在洞中宿营过夜。 山洞的洞口处是块平坦的空地,周围皆是硕大嶙峋的岩石,四下无草无木,无鸟无兽,透着诡异。 众人走进山洞便感温热,斜射洞中的夕阳余光照着石壁的晶石,散发出七色的光辉映射得满洞霞光,炫彩斑斓。四贝勒被晶石挥洒的霞光所团绕,七彩的霞光自然催动着体内的真气涌动,辰龙丹凤真气随即盘旋卷起,带动着任督二脉涡旋般转动,大口地吞噬着洞内的眩耀彩气。 四贝勒很受用如此的吸允,走到石壁旁边触摸挂壁的晶石,触感温热如同暖炉,禁不住用手握紧,稍加施力便将其掰断。齐根断裂的晶石棱角有致,握在手中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山洞的洞体贯穿整个山脊,众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松软的路面笔直前行,随着行进的深入,洞中的彩缎霞光逐渐消退,空气中竟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弥漫起焦糊的味道。 山洞之外,轰隆隆的雷声乍响,一场山间的春雨转瞬间就要瓢泼而至,洞内的万丈霞光随着夕阳的隐退变得微弱昏暗。 众人点燃火把,行进的路面在山体深处突然截开化为空地,空地的地面堆满森森的白骨,有飞鸟的,有走兽的,但似乎也有烧焦的人骨,各处散发着难以名状的焦糊味道。 四贝勒发现两侧洞壁的旁边多有敲墙开石的铁杵钢锹和钩绳套索,还有焚烧残破的木箱和油纸,石壁也似有人开凿过的痕迹,四周散落着几十柄蒙古弯刀,另外残有几支西洋式的长枪,但多数已经弯曲变形不堪使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举着火把勉力继续前行,可走出没有几步,不禁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直立。在成堆白骨的后面,地面上横七竖八地俯卧着数十具尸体,有的身首分离,有的扭曲变形,死状惨烈,令人毛骨悚然。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洞外的暗空中猛然划出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闷雷响起,瓢泼大雨如期而至,夹着山风倾泻而下。 几十具尸体尚有余温,尽皆浑身黑棉衣黑棉裤的打扮,脚踝和手腕处缠着绣着龙凤图案的金丝红布条,五官面目尽皆挪位,火光下难以辨认容貌。 王久光指着坑中黑衣黑裤的尸体说道:“看这打扮,准是天杀的黑坎儿。” 黑坎儿是活跃在关外的摸金一脉,平日里挖坟掘墓,行事诡秘狠毒。帮众每次盗墓素以黑衣黑裤装扮,手脚绑有红色丝线,且以红线缠住棺椁盗宝,未尝失手,曾猖獗一时。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兵荒马乱的年代冥器买卖大不如前,风光无限的黑坎儿日子也过得拮据,索性做起盗马绑票的勾当。老当家杜老判杀人如麻,凶如阴曹阎王,大当家杜立三报号小三爷,jianyin掠杀手段狠毒,二当家李拐子素以道人打扮,精通摸金盗墓,心思慎密,手段高超,也是黑坎儿帮众的军师。 许世飞走镖几次遇到黑坎儿的蛮横欺负损兵则将,看着地上的尸体解恨地说道:“黑坎儿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报应不爽。” 众人在黑坎儿帮众的尸体上找到些杂七杂八的零散物件,其中地上散落着的几本裹着油纸的书册和一枚月牙古符引起了四贝勒的注意,拿起端瞧片刻揣入怀中。山雨伴着一声声的春雷倾盆而下,洞中架起火堆准备宿营过夜,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将黑坎帮众的尸骨抬出洞外草草掩埋。 铺在地上的皮褥和毛毡温暖舒适,疲倦的众人草草吃些干粮纷纷睡去。四贝勒翻出从黑坎儿身上得到的几本书册,打开油纸翻看起来。 盗墓之事古来有之,天下无不发之冢。xue地掘冢分为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大门派,人称摸金校尉、发丘将军、搬山道人、卸岭力士。 摸金校尉始于三国是的曹cao,摸金秘术易字当头,以五行分金定xue,以古符为凭,进退攻守。鸡鸣灯灭不摸金,盗亦有道,盗不离道,敬鬼神而远之。 发丘将军与摸金校尉齐名,同为曹cao所设,世传一枚刻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的铜印,是发丘一脉不可替代的神物。
搬山道人始于西域,其辈同宗同族,不求金银富贵,只求不死仙药。搬山一脉善搬山分甲,与摸金校尉的风水秘术截然不同。 卸岭力士始自汉末农民军,众力取利,分赃聚义。行事不计后果,大铲大锄,牛牵马拽,药石土炮无所不用,所盗发之冢即便斩山做廊,穿石为藏,土坚如铁,铜灌金箍亦皆以外力破之。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门囊括风水、方术、外力,也涵盖盗墓之辈的济世、寻药、求财。发丘将军同摸金校尉自是一脉渊源,但自明末开始人才凋零,逐渐没落出江湖。卸岭力士无宗无派,多为呼啸山林的帮匪强人。搬山道人势弱,乱世中艰难苟全。四派之中唯有摸金校尉人才鼎盛,兴旺发达。 黑坎儿中的李老拐便是摸金门内的翘楚,其祖上世代定居两广。清末的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太平天王洪秀全在广西金田揭竿而起,不出半年便横扫南部中国,清廷派兵剿杀却都是大败而归。 清军的将领一贯欺上瞒下,沿路烧杀抢掠,将无辜百姓的人头砍去冒充太平军充数交差蒙混。李老拐所在的村子便遭到屠村,全村一百余户的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李老拐当时和父亲外出掘盗不在村中,回来后见到姐妹惨遭jianyin杀戮,老父当即吐血而亡。家破人亡的李老拐索性投奔清军的死敌太平军中,平日素以道士的装扮,被称为茅清道人,天京失陷后在乱军中逃脱,辗转来到塞外关东。 李老拐的盗墓手段高超,逃亡中偶遇结交黑坎儿的老当家杜老判。两人情投意合,遂尊西楚霸王为祖师,效仿赤眉义军的作为聚众行事,寻金而断,遇墓而盗,逢有巨冢蜂拥而起,众力发掘,毁尸平丘,搜刮宝货毫厘不剩。 吉蒙边境的辽金古墓内部多是机关重重,尽管李拐子行事缜密,盗墓中还是失手伤了左腿,自此走路颠簸。 明霞山洞中黑坎儿尸体上留下的月牙形古符便是大名鼎鼎的摸金校尉符,古符用穿山甲的爪子制成,乌黑发亮,年代虽久却没有半点磨损的痕迹。爪根处锁着一圈金线,通身刻着避邪的飞虎纹路,正中刻有“摸金”两个篆字,笔划苍劲雄朴,古意昂然,正是三国贾诩的真笔手迹。 李老拐盗遍辽金古墓,赖以成名的绝技来自祖上传下的寻金断脉术。寻脉之术包罗世间万象,囊括天地乾坤,无穷无尽,玄妙异常。油纸包裹的几本书册被李老拐时刻带在身边,详细讲解了如何领悟星象脉气和分界河流山川。四贝勒得到秘籍心中窃喜,当即依法聚神凝气,参悟起寻金断脉的太极之道。 四贝勒参照书册所述将体内的辰龙丹凤真气依星象脉气聚集至任脉,依河流山川拢泼至督脉,隐约觉得体内的丹田气充盈,丝丝缕缕地向外游动,似有蠢蠢欲动之势。随着脉气在任督二脉由浅入深,四贝勒的心中渐入空浩之境,以山为德,以水为性,望秋云神飞场,临春风思浩荡,意以回锋含其气,曲折萦绕。 四贝勒如此行使数个周天,浑身说不出的舒服畅快,身上的各处感官变得灵敏异常,周围微丝般的响动虽未所见但已收于心。心学讲究随欲而动,欲所想动所致,以气的底蕴和人的性情形成厚重的沉淀。摸金门中的修习虽是同种心法,但欲念不同成就天差地别。 四贝勒初窥门道受益匪浅,另有一本书册讲解祭符的法术。摸金校尉的灵性古符附以无穷的道法,随着意念催动,可震破厉魔元精,碾碎鬼魄精髓。四贝勒兴致大盛,记下催符口诀慢慢体味其中的玄妙。 四贝勒在浩渺无边的寻金断脉术中甘之如饴,不知不觉天色已亮,众人起身吃罢早饭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