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顿悟

    高天左对金蟾十分了解，一语道破玄机。

    汪骁初时还不在意，但低头一看，只见方才还活灵活气的金蟾，果然如同高天左所讲，已变作蔫头蔫脑样，一双眼睛似闭非闭，眼看就要昏昏欲睡。

    汪骁见状，赶忙与金蟾宝灵沟通，但灵识却如泥牛入海，竟半点音信全无，再看金蟾，这来者不拒的小东西，早已闭上双眼，酣睡不醒了。

    汪宏山忽道：“骁儿，天龙宝珠呢？快让金蟾吐出来！”汪骁有苦难言，与金蟾宝灵尚且联系不上，如何让它吐出宝珠？

    高天左摩擦着双爪，一步步向着汪骁走来，他狞笑道：“嘿嘿，事到如今，我看你还神气什么？”

    “哼！高天左，金蟾虽不能和你再打，可还有我呢！你放出毒雾，也早已耗尽真力，我怎会怕你！”汪骁知道，一旦激发宝灵，真力势必大耗，如若想要恢复，也需不少时日。此时，高天左追魂爪不能再用，至多武功比他强些。

    “那你就试试吧！”高天左突然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盯住汪骁，双爪不住抖动。

    “骁儿，快跑！”汪宏山眼光锐利，见高天左不动，知他必有后招，待看他毒爪抖动，猜想此招定是非比寻常，连忙出声提醒。

    但为时已晚，在高天左桀桀怪笑声中，他竟“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臂上左爪忽然脱体而出，向着汪骁急速飞来。

    毒爪转瞬及至，汪骁只觉胸口一阵酸麻，已然被毒爪击中，爪上鲜血溅满前襟，他随即软倒在地。

    “咳！”毒爪击中汪骁后，高天左剧烈咳嗽起来。他自断一爪，胸中气血翻滚，只觉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晃晃，就要颓然倒下，他忙向后退开，做倒在囚车之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歇了半晌，他沉沉说道：“未取金蟾，先断一臂，实在大亏特亏！他妈的，我先杀了你，再夺金蟾！”

    前日，高天左接到柴大喜飞鸽传书，心中便忐忑不安，恨不能马上赶到柴家庄。

    今日，在饭桌之上，看到金蟾从汪骁怀中窜出，别人虽不明了，但他却已知有故。因此，未等午饭吃完，他便借故独自去了蛙山，一进山洞，果然发现金蟾不在。他不由得火冒三丈，暗暗骂起柴老四无用。

    等回到柴家庄后，他仔细观察过乡民，虽未发现明显异样，但也多加了几分小心。

    晚饭时，柴大喜又将几十坛青阳魂搬来，高天左一猜便知，定是汪骁不敢明目张胆下毒，才想用烈酒将众人灌醉。

    好在酒中无毒，他劝着群雄多喝了几碗，又悄无声息的放了爪毒，让群雄也全都醉倒，这才来寻汪宏山的麻烦。

    但出乎意料的是，汪骁竟降伏了金蟾，高天左险些斗不过他，无奈只好自断一爪，终于险中求胜。

    高天左望着断臂，越看越气，心火腾腾直往上涌。他缓了一口气，扶着囚车慢慢站起，骂道：“他妈的，混账王八蛋，我弄死你！”说着，抬起右爪就欲往前冲上。

    汪骁躺倒在地，周身不能动弹，他盯着高天左狰狞的面孔，见他欲要冲上，当下闭上眼睛等死。

    谁知，等了许久，只听到铁链“哗啦啦”一阵响，紧跟着传来高天左压抑的吼叫。

    汪骁连忙睁开双眼，原来汪宏山不顾肩膀剧痛，已用铁链套住了高天左脖颈，正死命勒住。

    他们两人都深受重伤，气力全无，汪宏山既勒不死，高天左也逃不开，就这样僵持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骁儿，想办法唤醒金蟾，不然咱们都得死！”汪宏山头上豆大汗珠滴下，双肩鲜血汩汩冒出，自是不能坚持太久。

    汪骁见状，连忙闭上眼睛，又试着用意识联系金蟾，可连连唤了十几声，金蟾却毫无反应。

    “骁儿，听我说，什么都不要想！凝神静气，心无杂念，抱元守一，灵台清明。快！”汪宏山急忙指点，又道：“记住，无论是异兽，还是随身法宝，只要你静下心来，就能和其中宝灵沟通，切记，千万不可有一丝杂念。”

    话音未落，高天左却突然发力，他右爪紧紧抓住铁链，狠命向外一扯，汪宏山受不住力，铁链当即擦着rou掌向外滑出。

    高天左借机逃出束缚，厉声骂道：“魔头，临死还要硬抗，我弄死你！”言毕，他右爪忽的伸出，向前便打。

    汪宏山忙向后躺倒，毒爪被囚车铁栏所阻，再也不能向前半分。

    汪骁听父亲所言，心中立时有所感悟，他当即闭上双眼，运转全身真力，全部汇于丹田。他调和着呼吸，将几千几万毛孔打开，尽量不去听，不去想，强迫自己去感受气场变化。

    但此时，几人性命均受威胁，想要做到心无杂念，何等不易。他只觉高天左骂声句句入耳，似乎比方才还要大声，渐渐地，竟又变作滚滚雷鸣，轰隆隆，轰隆隆，全部炸响在耳畔，搅得他心中更加烦躁不已，似有无数蚂蚁爬上了肌肤，有的在用口器狠狠叮咬，有的在用触角轻轻触碰，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痒。

    “骁儿，放下心结，用意识观想宝灵！”此时，父亲的声音如同春雷炸响。

    汪骁强忍着周身痛痒，一心只想着金蟾和宝珠，他眼前的黑暗中，开始慢慢呈现出两者形状，金蟾放着金光，宝珠散着黑气，但它们影像模糊，怎么也瞧不清楚。

    他又用力闭紧了双眼，黑暗变得更加纯粹，金蟾和宝珠似乎开始清晰，但仍旧是模糊的一片光影。

    “爹！我不行，我看不清！”汪骁再也没有耐心，突然睁开眼睛，急急喊道。

    此时，铁链一端绕着铁栏，另一端被高天左扯住，已紧紧缠住了汪宏山脖颈。

    高天左正用力拉着铁链，汪宏山满脸涨红，险险就要被勒死。

    汪骁见状，忙要起身相助，但却苦于周身麻痹，一步也动不了。他心中不由得一急，一口鲜血立即喷出。

    汪宏山用尽全身力气，这才挤出几句话：“骁儿……别管……我，快……联系……宝……灵！”

    “嘿嘿，废物，好好看着，看你爹是怎么死的！”高天左一声冷笑，又将铁链收紧几分。

    汪宏山痛苦的张大口，却再也吸不进一口气。

    汪骁看着父亲濒死惨状，内心更加不能镇定。但他知道，除了唤醒金蟾和宝珠，再无他法可寻。

    当下，他重又闭上双眼，试着去观想宝灵。此番竟比方才顺畅许多，只在闭眼的一瞬，金蟾和宝珠立即浮现在眼前，但仍旧是模模糊糊的光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进境可言。

    又试过半晌，依然没有任何改观，他不由得心中一凉，暗道：“罢了！罢了！看来，今日就是我父子丧命之时。”

    哀莫大于心死，自此，汪骁不再奢求救下父亲、逃出生天，只盼高天左能杀个痛快，让自己随着父亲死去。

    可谁知，就在此时，黑暗中的金蟾和宝珠，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汪骁赶忙仔细感受，果然没有看错。他细细回想，方才心中想到死时，煞那间除了求死，并无其他念想。他心中顿有所悟：原来，所谓心无旁骛，并不是什么都不想，并不是什么念头都没有，反而是你想要什么，就去想什么。我想要唤醒金蟾，想要掌控宝珠，那我就去想这个念头，我想的认真，想的仔细，其他念头自然不会再来侵扰。

    汪骁想通此节，立即再去试过。初时，他心中尚有其他杂念。但片刻后，内心逐渐变得平静，就只存着这一个念头。如此一来，金蟾和宝珠的身影，竟又清晰不少，覆盖其上的金光和黑气，只剩下薄薄一层，马上就可清晰看到。

    但是，这最后一层光影，终究未曾完全剥离。

    汪骁暗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为何还是不能看清？忽然，他只觉灵光一闪，随即明白：它们出现在我眼前，本就是我所想。即是如此，我想它们有这层光，它们便会有；我想它们没有这层光，它们便没有。

    此后，汪骁再去观想，他终于看清，金蟾已没有了金光闪动，天龙宝珠也不再被黑气包围。他轻轻抬手，两个宝灵齐齐来到身前，金蟾一双眼灵气十足，天龙宝珠一黑六金漂浮不定。自此，他终于懂得了沟通宝灵之法。

    只不过，此法虽可行，却有极大隐患。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的汪骁，如同活在梦中。

    此处是一片广阔深邃的黑暗，超脱了宇宙的法则，没有空间的界限，没有时间的尽头，在虚无缥缈中，只有他的意识、金蟾和天龙宝珠的宝灵存在，他们飘飘荡荡，游移不定。

    他欣喜，在这片未知的所在，有顺应自然的至理，有万物演化的规律。他好奇，因这里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陌生。他兴奋，因这里难以理解却又条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