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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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刚终于写完后,把笔一放,双手抱在胸前,背靠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白丽,身边的红卫兵将陈刚写好的检讨拿起来走到对面交给白丽,白丽从红卫兵手上拿过来细看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地说道: “写得还不错,可是内容经不起推敲,你一个人在那阁楼上呆这么几天,总得有人给你送吃的吧。” “我自已去时就带了一大包吃的。”陈刚冷冷地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呀?“白丽问道。 “翻围墙呀,院子里不是有个缺口吗?”陈刚说道。 “你竟然也会翻围墙呀,这可少见哟。”白丽揶揄在说道。 “被你们逼的呀,狗急了还知道跳墙,更何况人呢。”陈刚脱口而出地说道。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自已想逃避,还在我面前狡辩,看来对你的批判还不够深刻呀。”白丽说完,对站着的那个红卫兵招招手,那个红卫兵走进白丽身边,白丽同他耳语一阵后站了起来,对陈刚“哼”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那名红卫兵紧跟在白丽后面,反手将门锁上。 陈刚见门被锁后,也不惊慌,仍坦然地坐在椅子上,但还没来得急细想接下来会怎样,就听到门又被打开,几个红卫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就将他捆了起来,押着走出去,一直走到县革委会大门口,那里停着一辆大卡车,一些红卫兵正在将边上同时押着的几个人一个个地推上车,然后将批斗的牌子挂在几个人的脖子上,陈刚刚走到车子边,就看到洪顺匆忙放下扫帚跑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带他去哪里呀?”洪顺拦着红卫兵问道。 “去公社批斗,让开让开,别耽误我们的事。”红卫兵推开洪顺不耐烦地说道。 “他上次才去过的,怎么又带他去?”洪顺挡着陈刚大声地说道。 “这你进去问我们白副主任吧,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抓起来。”红卫兵说道。 “不准你们这样对待老人。爸爸,不要担心我,替我照顾好玉兰。”陈刚大声地说道。 这时从县革委会里走出来几个红卫兵把洪顺拖开,陈刚在另外几个红卫兵的推拉下上了卡车,脖子上也被挂上了牌子,几个红卫兵也爬了上去,在驾驶室顶上架起喇叭,陈刚站在车箱边低头看着洪顺说道: “爸爸,你回去吧,我会坚持回来的。” “陈刚,你一定要挺住啊,做牛做马都要挺住。”洪顺仰着头对陈刚说道。 随着卡车发动,车前的人自动闪开让出路来,车上的红卫兵对着喇叭喊着口号,车子徐徐地开出了大门口,朝着公社驶去,洪顺目送着车子走远,才慢慢地拾起扫帚走回家去。 玉兰听洪顺说陈刚又被带到公社去批斗去了,担心陈刚生死难料,心里焦急得坐立不安,灵芝和洪顺也叹息着摇摇头,玉兰思前想后,最后咬咬牙对灵芝和洪顺说道: “爸爸mama,要不让我去找找白丽求求情吧,我只要陈刚能平安回来,要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你去求白丽?不行,咱家求谁都不会去求她。”灵芝气愤地说道。 “你去找她,只怕她不仅不帮忙,甚至还会故意为难你,玉兰,咱何苦去受她的气呢?”洪顺劝说道。 “我想,白丽就是再坏,也不至于把我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全部都抛弃吧,她现在不就是想在人前高我一头,那我就让着她好啦,只要她能帮我把陈刚弄回来,让我跪在地上求她我都愿意。”玉兰执意地说道。 “玉兰呀,你这是何苦呢?白丽把咱家祸害得还不够吗?你记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可她未必也记得,她要是记情,就不会这样害我们了。”灵芝说道。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你去找她,万一有个闪失,让我和你妈如何是好?”洪顺说道。 玉兰听洪顺这样一说,突然眼前一亮,立即想到个主意对灵芝和洪顺说道: “对了,我就这样去找她,她要是不答应,我就赖上她害我流产,让她名声扫地,我看她敢不敢。” 灵芝和洪顺听玉兰这样一说,都瞪大了眼睛,虽然心里是极其的不情愿,但转念想想,这也不失为眼下的一个办法,不过为了确保玉兰身体安然无恙,灵芝决定同玉兰一起去。于是俩人走出家门,直朝县革委会走去。 白丽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报纸打发着临近下午下班的时间,一想到回到家要面对吴昊那死气沉沉的样子,还有他那弟弟meimei见到她就躲的神情,白丽宁愿在办公室里多呆,特别是升任县革委会副主任后,一股优越感整日膨胀在心里,于是一看到吴昊就横竖都是不顺眼,心里怨恨自已当初就不该那么任性,草草地嫁给了他,现在和自已的身份是如此地不相称,可是在人前还不能够表露出来,还得让人觉得自已的婚姻是幸福的,白丽只觉得自已就像在演戏一样,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白丽正沉思着,忽然听到门被开,也懒得转过身,仍自顾翻看着报纸,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 玉兰在灵芝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白丽的办公室,在白丽的对面站住,白丽见来人无应答,便悠闲地将椅子转过来,一看到玉兰和灵芝站在自已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借放下手里的报纸镇定了一下说道: “你们怎么进来啦?” “白丽,如果在你心里还留存有一点咱们之间的友谊的话,我想,你不会就这样看着我受难而袖手旁观吧。”玉兰说道。 “玉兰,看你说的,我上次不是亲自帮你找到陈刚还送回家了吗?”白丽放松下来说道。 “可你又把他给抓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呢?”玉兰说道。 “这?这?这是形势需要嘛,你不知道,我今天给了陈刚机会,让他写出检讨,可他就是不肯配合,敷衍了事,这咋行?大家都看着的。”白丽说道。 “我看不是陈刚不配合,而是你要他写无中生有的东西吧。”灵芝说道。 “这你就错怪我了,他跑到百货公司楼上去躲起来,还装神弄鬼,这总不会是无中生有吧。”白丽分辨道。 “那还不是被批斗得受不了了,才出此下策。”灵芝抢白道。 玉兰慢慢绕过桌子,走到白丽身边,“噗通”一声跪在了白丽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白丽,陈刚为啥被抓起来批斗,你心里最清楚,现在我只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了,看在我怀孕的份上,放过陈刚,他身上的伤已经经不起再折腾了。” 白丽没有想到玉兰竟会这样跪倒在自已的面前,虽然心里很是满足,但表面上仍旧装出一付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搀扶玉兰,没想到玉兰一下子死死地抓住白丽,灵芝见状忙大声地喊道: “白丽打人啦!白丽打孕妇流产啦!” “你?你们?”白丽一下子惊慌失措地说道。 “这都是跟你学的,拜你所赐,你如果同意帮忙把陈刚带回来,这事就算完,否则,今天我就死在这里,我妈给我作证,是你害死我的。”玉兰镇定地说道。 “你?好好好,可是陈刚已经被带到公社去了呀。”白丽说道。 “你这里不是有电话吧,你打电话过去。”玉兰说道。 “好,那你先起来吧。”白丽说道。 “你先打了电话我再起来。”玉兰坚持着说道。 灵芝忙着把桌子上的电话机推到白丽身边,帮着摇了几下,白丽只好伸出一只手拿起话筒在耳边说道: “喂,帮我接转一下公社,是公社吗?我是县革委会的白丽,今天卡车押过来批斗的人中,有个叫陈刚的,因这边临时有变化,你们明天把他给带回来,就这样。” 白丽说完放下话筒,灵芝忙走到玉兰身边扶玉兰起来,白丽也准备拉玉兰起来,被玉兰推开,依靠着灵芝的手臂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俩人一起走出了白丽的办公室,白丽站着呆呆地看着她俩走出去,今天玉兰的举动让她一点都没来得及提防,也压根儿没有想到玉兰会这样来逼迫自已,过了好一阵白丽才回转过神来。 洪顺一直在县革委会大门前等着,看到灵芝和玉兰慢慢地走了出来,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忙走上前去,灵芝给了洪顺一个眼色,洪顺会意,同灵芝一起搀扶着玉兰,三人慢慢地朝家里走去。一路上灵芝将前后经过慢慢地告诉了洪顺,洪顺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点头,玉兰只觉得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舒坦开来。 第二天下午,陈刚果然被押送了回来,洪顺一直守在路口边等,见到陈刚站在车上,头发零乱,脸上被抹了黑灰,两眼无神,等陈刚被强推下车来,洪顺赶紧过去扶起他,而陈刚则整个人倒在了洪顺怀中,洪顺强忍悲痛将陈刚背起来朝家里走去。 玉兰和灵芝见到陈刚被洪顺背了回来,大吃一惊,忙上来将陈刚扶躺下,玉兰坐在床边呼唤道: “陈刚,陈刚,你怎么啦?你睁开眼看看啊!” 灵芝从屋里倒了杯水过来,洪顺扶起陈刚的头部,灵芝轻轻地用勺子给陈刚喂了点水进嘴里去,只见陈刚的嘴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陈刚,你醒了,你吓死我了。”玉兰惊喜地喊道。 “玉兰,爸、妈,我以为见不到你们了。”陈刚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说傻话,你先躺着休息,等缓过劲来,再起来吃东西。”洪顺劝说道。 玉兰起身去拿毛巾到脸盆里沾上水,走过来帮陈刚擦去脸上的尘垢,然后守着陈刚,看着他慢慢地睡着。 陈刚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陈刚只觉得肚子饿,灵芝专门给他煨了点汤,里面煮了点面条,陈刚接过来吃完后,才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刚想要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跌倒,洪顺让他坐着先休息一下后,再起去冲澡。 第二天,白丽让一个红卫兵带话过来,说过两天城里要召开一个庆祝大会,所有的批斗分子都得到场,并上街游行,陈刚也是其中之一。玉兰担心陈刚体质这样虚弱,哪里经得起再押着满大街走,这会要了陈刚的性命啊。 “不去,就是不去,你就呆在家里休养。”玉兰说道。 “可他们会随时上家里来的呀。”洪顺担心道。 “依我看,还是得找个地方躲避,只要人不在家,他们找不到,也就没有办法。”灵芝说道。 “mama,那你看陈刚躲到哪里去好呢?”玉兰忧心忡忡地问道。 “去青龙洞如何?那里没有人住,去的人也少,不会让人发现的。”灵芝说道。 “青龙洞那里都是寺庙,没有可住的地方,又向着河,河风吹起来冷得很,特别是晚上。”洪顺说道。 “那你想想办法,去哪里好?”灵芝反问道。 洪顺想了一会,然后抬眼看着灵芝,灵芝莫名其妙,洪顺又转向陈刚问道: “你晚上怕不怕鬼?” “爸爸,我现在被弄成这样,都跟鬼差不多了,还谈得上什么怕不怕的?”陈刚说道。 “我想到一个地方,只要你妈不介意就行。”洪顺说道。 “什么地方?爸爸,你快说呀。”玉兰好奇地追问道。 “灵芝,要不就让陈刚躲进老宅去吧。”洪顺试探着灵芝说道。 灵芝万万没有想到洪顺会说出这个地方,一时不由哑然,多少年过去,这个地方已经被灵芝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永远地尘封盖住,从未冒出个一丝丝想念的痕迹。自从小时候同叔叔逃离那里后,唯一回去过老宅一次的就是那晚刻骨铭心的报仇,虽然大仇得报,可亲眼见到叔叔、盛昌、桂花一个个地在自已的面前倒下,亲情、爱情、友情瞬间从自已的眼前消逝,灵芝今生永远都忘不了那痛彻心扉的悲伤,如果当时不是还有洪顺和风英陪着,灵芝宁愿随着他们一道而去。 灵芝沉默不语,埋藏在心底里的记忆经洪顺这么一提,如同打翻了尘封的盖子,多年的记忆一幕幕地浮上心头,灵芝站起身,慢慢地走回屋子里去。玉兰弄不明白,看着灵芝走开后,便转身拉着洪顺一个劲地问: “爸爸,我妈她咋啦?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呀?” “你先同陈刚在这里呆一会,容我进去劝劝你妈。”洪顺对玉兰说道。 玉兰放开手,洪顺叹了口气,低头走进屋子里去。玉兰过来挨着陈刚坐下,俩人都不知道灵芝和洪顺说的地方究竟是哪里,竟然是这样的神秘。此刻玉兰心里充满了矛盾,既希望陈刚能够躲起来逃过这一劫,又担心他一人拖着伤痛的身体整天蜷缩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度日如年,想到这里,玉兰不由得将头靠在了陈刚的肩上,陈刚伸出手臂搂住玉兰,心里充满了歉疚,他多想陪伴在玉兰身边,同玉兰一起期待着玉兰腹中小生命的降临,而这仅仅只是一个正常的已婚男人的愿望,对他来说却实现不了,恍惚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洪顺走进屋里,见灵芝独自靠在床头沉默不语,洪顺试探着走过去,挨着灵芝坐下,灵芝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洪顺,洪顺拉过灵芝的手放在自已的手心里。许多年以前,灵芝悲痛欲绝时,洪顺也是这样默默地拉着灵芝的手,让灵芝苍凉的心灵得到一股暖意,把她从那场恶梦中拉了回来,俩人相濡以沫一起走到了今天。多年来,洪顺也一直信守着不再在灵芝面前提起这个让灵芝心酸的忌讳,同灵芝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今天让你又想起了伤心往事,你生我的气了吧。”洪顺轻声地说道。 “这不怪你,都是逼出来的,好好的人不能在家好好地过日子,整天东躲西藏,苦了陈刚,也更苦了咱们玉兰呀。”灵芝叹惜着说道。 “是呀,我也何曾不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天天厮守在一起。可是你看陈刚现在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再折腾,陈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只怕咱们玉兰也好不了啊,陈刚活着,就是咱们玉兰的希望。”洪顺说道。 “我是在想,那老宅都已经查封多少年了啊,里面都不知道变成咋样了,又出过那么多的事,陈刚躲进去能行吗?我都替他担心。”灵芝转过身来对洪顺说道。 “因为那里是许多人都不敢轻易去涉足的禁区,白天路过的人很少,晚上更是无人敢在那里停留,所以我想,只要陈刚自已不害怕,就会安然无恙,至于吃的,咱们同陈刚事先约定好,隔几天送一次。”洪顺说道。 “但是陈刚也只有晚上进去,况且里面的地形他都不熟悉,进去后他知道该咋办呢?”灵芝担心地问道。 “所以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那里面的情况只有你才熟悉,我想你能不能画出个里面的地形图来,把它交给陈刚,这样他进去就要方便一些。不过我觉得,咱们俩最好都不要告诉玉兰和陈刚关于老宅的事,瞒着他们反而对他们有利些,只消对他们俩说咱们以前曾经进去过就行。”洪顺说道。 灵芝点点头,于是洪顺起身去抽屉里翻出纸和笔,拿过来给灵芝,灵芝接过纸笔,伏在床头边的梳妆台上,冥思静想起来,洪顺不打搅她,轻轻地走出屋去。 玉兰和陈刚见到洪顺走出屋来,忙急不可待地寻问洪顺怎么样,洪顺郑重地朝他俩点点头,然后劝玉兰和陈刚说时候不早了,让他俩先回房去休息,明天会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玉兰和陈刚听洪顺这么说,俩人悬着的心也渐渐地踏实下来,于是俩人起身一起走回房间去。 灵芝一边回想着孩提时的情景,一边在纸上画着老宅里的陈设布局,有的地方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了童年,那院子里的井台、花廊、青石板,那客厅里的佛龛、八仙桌、高背椅,还有东厢房的宽敞,西厢房的雅致,厨房里的热闹,客房和佣人房的紧凑,过道的清幽等等一下子全都涌上灵芝的脑海,灵芝恍惚重新走进了老宅里,看到家里的亲人一个个地站起来,全都向她微笑,尤其是叔叔方民向她投以赞许的目光,盛昌微笑着交还她的手绢,桂花扬起满足的笑脸,灵芝站在他们中间开心不已,忽然一阵风吹来,所有人一下子全都眨眼消失不见,只剩下灵芝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举目无亲。 “你们回来呀!灵芝想你们!”灵芝忍不住喊了出来,随后伏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洪顺正坐在一边看书陪着灵芝,听到灵芝一声喊,吓得赶紧放下书走过来,双手扶住灵芝的双臂,轻轻地劝道: “灵芝,你怎么啦?是不是想起了他们?” 灵芝转过身来,双手紧紧地抱住洪顺,把头里进洪顺怀里,洪顺轻抚着灵芝的头发说道: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灵芝趴在洪顺怀里伤心了一会后,用手擦了擦脸,慢慢地抬起头来,洪顺走去拿了毛巾过来,亲手给灵芝擦洗脸上的泪花,然后扶着灵芝上床躺下,灵芝伸手拿过桌子上画好的老宅里的地形图给洪顺,洪顺接过来一看,大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灵芝家的老宅里竟是这样的恢弘大气,那天晚上虽然同灵芝、盛昌、桂花、风英四人一起进去过,却是没有想到竟是会遇上灵芝的叔叔在替全家人报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惨案让自已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顾得上打量灵芝家老宅里的景象,何况又是在晚上,同风英一起将灵芝拖出老宅后,回过头望去,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深深地印在了洪顺的脑海里。 洪顺上床挨着灵芝靠在床头,灵芝指着纸上画的图,逐一地告诉洪顺,洪顺频频地点头称赞,最后灵芝建议洪顺,让陈刚就躲在靠近花廊的那间小屋里,一来是当年大火燃烧时,那间小屋没有连接大屋,中间又有青石板过道隔断,因此估计没被烧着,再说那里离大门近,扔个石头就能听得见,到井台取水用也很方便。而里面的大屋也许都被烧得不成形状,也不好住人。洪顺不由得佩服灵芝考虑得十分周全,于是俩人安心地关灯睡下。 第二天,洪顺和灵芝将画出的老宅地形图交给陈刚,陈刚展开来同玉兰细细地看,俩人十分好奇,不知道这纸上画的是哪里的宅院呀,洪顺和灵芝悄悄地对视,俩人会心地微笑。 “爸爸、mama,这画的是哪个地方呀?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玉兰好奇地问道。 “这地方是我和你妈小时候进去玩过的,知道的人不多。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躲。”洪顺说道。 于是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先是由灵芝指着画中地形图详细地告诉陈刚老宅里面的布局情况,然后洪顺同陈刚约定好送东西的时间和暗号,玉兰和陈刚很是兴奋,大家都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将所有的环节都考虑周全,商量妥当后,就开始分头去做各种准备,当即决定晚上就躲进去。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大雨,急促的雨点敲打着屋檐和门窗,灵芝将碗筷和饭桌全部收拾干净后,把陈刚需要带去的东西全部搬到桌子上来清点,看还缺少啥,洪顺则拿出一条长麻绳,一头套上钉耙,将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玉兰帮着灵芝找出一张农用地膜,将铺盖卷都包上捆起来,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四个人就坐着等天完全黑下来。 “这雨可能一时半会都停不了,不过也有好处,下雨时出来的人少,也避免让人瞧见。”灵芝说道。 “只是等会去翻墙时,可能有些滑。”洪顺说道。 “又要翻墙啊,这么大的宅院难道就没有门可进去吗?”灵芝好奇地问道。 “门当然有,只是被封住了。再说这是去躲,不是去玩,哪里能从门那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灵芝说道。 玉兰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然后看着外面下着的大雨发起愁来,担心陈刚身上穿的衣裳少,说下雨的夜晚特别凉,如果身上被雨淋湿了,则容易伤风感冒,没有家里人照应如何是好。陈刚微笑着安慰玉兰,说自已能对付得了的,让她少cao些心,保养好自已的身体才是要紧。灵芝又从门后面找出一顶斗笠,可是还少一顶,灵芝想了想,将刚才卷铺盖用的农用地膜拖出来,扯出一段,简单地做了个帽头和披肩用来防雨,洪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决定同陈刚一起出发过去,玉兰依依不舍地拉着陈刚,给他把穿在身上的农用地膜拉伸好,把夹在液下的铺盖卷尽可能地用地膜遮住,一个劲地叮嘱他要加倍地当心。洪顺戴上斗笠,拿起绳子和手电筒,灵芝给他俩拉开门,一阵狂风暴雨吹进屋来,洪顺先一头扎进雨里而去,陈刚看看玉兰,伸手摸了一下她凸起的肚子,眼里满含着深深的情意,然后慢慢地一步步走向门前,狠心地一摔头,迈开脚步跨出门去,很快消失在雨夜里,灵芝反手关上大门,搀扶着玉兰走回房去休息。 洪顺虽然戴着斗笠,但风携雨势,很快将他全身淋湿,连斗笠都几次差点被狂风吹飞,脸上也被雨水冲刷着,洪顺只好用手撑着斗笠,不时地用手臂抹一下脸,顶着密集如注的大雨,沿着街道走向“四方井”巷道。陈刚跟在后面紧紧地夹着铺盖卷,任凭大雨滂沱狂风怒号,只顾低头看着脚下被雨点砸着溅得水花四散的青石板,急匆匆地踏在上面走着,一路上见不到人,陈刚觉得十分庆幸。 洪顺走进“四方井”巷道口后,借着两边高高的院墙挡住些许风雨,转身站在巷道口等着陈刚走近,陈刚只顾低着头,没看清到了哪儿,路过巷道口还一直往前面走,被洪顺跑过来一把拉住他,将他带进“四方井”巷道,陈刚还来不及分辨是哪儿,就被洪顺催促着快走,于是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弯弯曲曲的巷道径直走到了老宅门前,由于天黑雨大,又没有灯光,陈刚完全不知道是到了古城的哪条巷道,洪顺将麻绳整理了一下,右手拿着绳子头上套着的钉耙,站在门前先转了几圈后,然后用力朝上抛去,顺势让左手腕上绕成圈的绳子跟着飞出去,钉耙碰在墙壁上发出的声音完全被雨声淹没,洪顺拉着绳子用力试了试,纹丝不动,洪顺将绳子递给陈刚,把身上带着的手电筒塞进陈刚的衣袋里,叮嘱他等会进了院子里后再开手电筒,尽量往低处照,用身体挡住光线,同时接过陈刚手里的铺盖卷拿着,示意陈刚先拉着绳子翻进去,陈刚先用力试了一下,然后双手交叉地拉着绳子向上爬,双脚跟着往上蹬,爬了好一会才爬到一半高的院墙处,洪顺着急,走过来弯下腰,让陈刚踏在自已的背上,然后用力站起身,帮着陈刚终于爬上了墙头,再将绳子末端把铺盖卷捆上,示意陈刚往上拉起,陈刚骑在墙头上,双手交叉将绳子连同铺盖卷一并拉了上去,然后再朝围墙里放下去,陈刚收住脚,准备往院子里跳下去之前,转头看看洪顺,挥了挥手,洪顺仰着脸在大雨中完全看不清陈刚的面容,只管用手示意他快跳进去,陈刚咬紧牙关纵身一跃,就从围墙上消失,洪顺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转身走出“四方井”巷道回家去。 陈刚从围墙上跳下来后,只感觉到一只脚踩在了草地上,另一只脚踩在了石板上,屁股坐在中间一阵疼痛,略坐了一会,回想着灵芝曾告诉过他的院内的陈设布局,猜测出是进到了院里花廊边的位置,陈刚照着洪顺交待的,忍着疼痛从衣袋里取出手电筒来,尽量用身体挡着,然后打开了手电筒,先寻找到绳子和铺盖卷,解开绳子,一手夹着铺盖卷,一手打着手电筒,朝着记忆中靠近花廊的那间小屋走过去,房门是虚掩着的,陈刚进去后回身将门关上,然后用手电筒慢慢地照着扫视整间屋子,只见屋里蜘蛛网密布,靠里边有一张简易的双人木床,床上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床的一头是一个木质花架,另一头则堆放着扁担、木桶、锄头、楼梯、扫帚等杂物用具,陈刚猜测这应该是过去佣人们住过的地方,但是现在却管不了这么多,伸手拿过扫帚先简单地刷了一下屋里的蜘蛛网,将手电筒放置在花架上照着,把铺盖卷放在地上,将床上的杂物搬开,打开铺盖卷,取出里面带来的吃的用的东西先放在一边,把床先铺好,脱下身上的湿衣裳扔在木桶里,换上干的衣服后,又把带来的其他东西放在床头,然后倒在床上,关上手电筒,听着外面雨淋在屋顶和窗户的声音,想着今晚应该是安全了,至于这栋宅院是怎样的一种景况,还是等明天天亮后再慢慢地去瞧吧,想着想着,陈刚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差不多是中午了陈刚才醒过来,只感觉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雨早已停住,正午的阳光从墙壁的缝隙中透进来,陈刚稍挪了下身子,只觉得身上一阵疼痛,躺在床上又迷糊了一下,终究是不能再睡着,于是想着起身出去好好地瞧一瞧这栋宅院是啥模样。 陈刚轻轻地拉开门,先伸出头去看了看,院内空旷寂静,门前是一处花廊,却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架,零零星星的枯枝残藤随意飘落着,倒是地面上的杂草茂盛地肆无忌惮生长,把花廊下的石板地全部掩映在草丛里,陈刚走出门来,转向右边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几栋连着的房屋屋顶都敞开,断垣残壁地耸立着,阴森森地不由让陈刚倒吸口冷气,几根巨大的屋顶横梁横七竖八地斜倒在正对院子正中的一栋大屋前,在残壁碎瓦上,一群鸟儿在飞去飞来的啄食,屋前台阶上遍布杂草,随风飘摇,露出一片狰狞的废墟景象。 陈刚看出这里俨然是历经过了一场火灾浩劫,房屋才被烧毁成这种样子,心里想着难怪灵芝要喊他住在花廊边上的这间屋子,原来这是这栋宅院里幸存下来的一间完好房屋啊。而从其他被烧毁的房屋来看,依稀还能辫认出这栋宅院的正厅、厢房、院落、井台等布局,从眼前的景象陈刚断定这应该是过去古城里一户大商贾住的宅院,却不知道为何会荒废成这种模样。 陈刚遗憾自已参加工作以来,每天忙于单位上的事情,很少有时间到城内的各处巷道去走走看看,自已也曾听到单位里年纪大的同事闲聊时说起过古城里的好多巷道宅院,特别是以“四方井”巷道里的一处歪门斜道宅院出名,过去在古城里是如何的显赫,而自已却从未涉足过。昨天晚上同洪顺过来时,偏又遇上下大雨,根本就记不清洪顺拉他走进来的是哪条巷道,更没搞清楚自已投的是哪栋宅院。 陈刚转脸向大门处,只见大门紧闭,看得出来大门是从外面给封死的,陈刚走到大门边贴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一直是无任何声音,陈刚感觉到自已如同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无喧嚣、无生机、无纷争,有的只是死一样的沉寂,这倒让陈刚回想起躲在百货公司阁楼上时的情景,在那里至少还能看到青山、绿水、房舍,听得到人声的嘈杂,感觉得到自已还活着,而在这里自已如同与世界隔离了一样。 陈刚顺着看过去,见到昨晚上扔在地上的绳子,便捡起来用手绕成圈,然后打上结拿在手里,看见院内的圆形井台,于是返回屋里去放下绳子,拿来木桶和绳子,走到井台边打出水来,站在井台上先胡乱地洗了一把脸,忽然觉得有些内急,回想着灵芝告诉他的院内厕所方向,逐将眼光转向井台角落边,看见一间狭小的木房,便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陈刚从小木房里走出来,到井台边提起木桶重新走向小木房,将木桶里的水用来冲刷了一下厕所,重新打上水提回到屋子里,从床头取出带来的煎饼,找出床脚下放着的一个小凳子,拿起昨晚脱下来的衣裳随便擦了一下,坐在门前慢慢地吃起来。 陈刚觉得这里虽然好似另一个世界,但却不用时刻担心怕被人看见,只要自已不大声喧哗,谁会知道这宅院里有人,这里倒真是一个让人清心静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