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一石二鸟
“采芝，你这是怎么了！？” 黛瑾不知该对什么更惊讶些了，起初听到说这桂花羹有毒自然是吓了一跳，接着看到采芝狼狈不堪的模样，更是大惊失措。 难不成，这堂堂的王爷府里面，还闯进山匪来了不成？怎么把采芝搞得像是被打劫过了一般。 采芝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一把抢下黛瑾手中的碗，又大声说了一遍，“夫人，这桂花羹喝不得，喝不得呀，这婆子心肠狠毒，在这羮里落了毒药的，夫人若是喝了，轻则没了孩子，重则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呀！” 采芝话音还未落，那婆子便抬脚往外跑，说是跑，其实对于其他几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来说，那婆子的速度便是跟走路差不多。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众人一叠声的叫喊，外面也冲进来了几个丫鬟和仆妇，带头的就是采萍，七手八脚，大伙儿便把这婆子给绑了起来。 黛瑾还没顾得上看院中那婆子的情形，只见屋里的采芝气喘吁吁，一面说，一面喘，好像跑了很远的路，站都站不稳了。旁边的侍茗连忙又是打水又是递毛巾的，还有几个丫头也给采芝搬了张凳子。 “采芝，到底是怎么了，你别急，喝口水，慢慢说。”黛瑾拿着毛巾给采芝擦了擦脸，看到采芝脸上还有几道划出的血痕，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还是不住地有些心疼。 “夫人，是这样的。”采芝平了一口气，“自从夫人身边用不到我之后，奴婢就只想着怎么能更好的帮到夫人养胎，毕竟这也是娘娘和攸大爷派我来到夫人身边的用意。” 黛瑾听了这话，心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夫人不愿我在身边伺候着，我今天就想起到那儿小花园儿里面转悠，看看能不能采些个新鲜的花儿草儿的，编个小花篮，放在咱们这屋里，以来夫人看着也开心，二来这花儿的香气也能补气宁神。” 采芝说着，还从怀里掏了几株花花草草出来，果然是香气扑鼻的丁香。 采芝接着说道，“谁知道，偏巧就让我给听见，这婆子从她亲家手里，竟然搞到了一味极毒极寒的中草药，她好像在和谁商量着，说是要下到咱们夫人的吃食里面。我听到这话还了得，连忙出来质问她，谁料这婆子力气大得很，竟然三两下就把我给拖到马厩里面，摔伤了不说，还给我绑起来了……” 采芝说到这里，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黛瑾忙着安慰，便就忽略了，采芝这话，其实说的还是有些漏洞。 从黛瑾怀孕开始，一切饮食，全部都有专门的小厨房打理，就像当时熙云说的那样，连一只苍蝇，都很难轻易的飞进黛瑾的碗里，别说是什么剧毒的毒药了。 当然，今日这婆子送进来的枣泥糕和桂花羹里，确实是有药不假，不过却并不是小厨房所做的。 小厨房平日里都是固定的人来给黛瑾的院子里送吃的，今天这个婆子来，照理说是不会让她端着托盘进屋子的，但是今天看院子的是采芝和采萍，自然就轻易的让她送了进来。 采芝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奴婢虽然被绑着，心里牵挂的却是夫人，若是没有旁人留心，万一夫人真的吃了下去，那奴婢真是罪该万死……万死不辞……了。幸而这婆子着急，也没给绑的太紧，我用利石割断了绳子，便跑了出来。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黛瑾抓起采芝的手，果然看到手腕处有些伤痕，连忙说道，“苦了你了，采芝，幸好你听到，幸好你这么忠心护主，不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说到这里，黛瑾才想起院子中早已被绑起的婆子，走出屋来，心中虽是愤怒，更多的是后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这罪魁祸首说些什么好。 府里的几个其他的夫人、姬妾听说黛瑾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个时候，也都急急的赶来了，院子里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地的人。 温夫人和贤姬是被王爷委托取代熙云料理家事的，对于有下人尝试下毒给怀孕的夫人，两人也是吓得不轻。 贤姬先开口说到，“这婆子实在可恶！要我说，就先绑起来，等细细的查明白了这毒药的来头，该撵出去就撵出去，该送官就送官。” 温夫人是顺王爷身边年龄相对偏大的一位夫人，正如她的姓一样，一向是温和、善良，但也是胆小、谨慎的。看到眼前的情景，既有些害怕，更有些担忧。 “贤姬，照我看，先不要过度声张了。”温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别白白的诬陷了好人，也别搞得人人都知道咱们府里竟然还能出这样的事情。” “温jiejie这话是何意？”黛瑾听到“诬陷了好人”，心中有些不悦，如今人赃并获，哪里还有诬陷好人一说。 温夫人这才转头看到黛瑾早已出了屋子，“瑾meimei莫要动气，可小心肚子里的孩儿。” “jiejie，这肚子里的孩儿都差点儿被人害了，jiejie还不肯给meimei做主，还在小心些什么呢？”黛瑾这会儿从惊吓中好容易才回过神儿来，对于温夫人的这样反应，自然是十分不满。 温夫人犹犹豫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方面，若是按照贤姬的说法，把此事闹大了，温夫人别的不怕，最担心的就是被王爷知道，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温夫人清楚王爷最害怕的就是丢人，家里出这样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愿意闹到满城皆知的。 再说，温夫人一直受气于熙云，现在时隔多年，好容易又当了一次家，若是此时王爷知道了自己这么无用，那真的是毫无颜面了。 可是另一方面，温夫人也知道现在的黛瑾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更何况这次的下毒，目的是盯着黛瑾肚子里的孩子，不用说，一定是这府里的哪个女子做的。 就算自己不说，估计黛瑾或是别的什么人也会告诉给王爷知道，到时候，要是再被责怪自己办事不力，那就是错上加错了。 贤姬在一旁看出了温夫人的犹豫，接话过去，说道，“黛瑾meimei，你不用担心，温jiejie和我，一定是要帮助你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样的委屈，温jiejie，你说对吗？” 温夫人只得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是先不要说送官的事，不如，先当着大家的面，问问这婆子，到底是为何起了这等歹意，又是哪里来的毒药？” 贤姬心说，这样倒是好的，说来这婆子肯定是被人所指使，而且，搞不好就是哪个生过儿子的姬妾，若是不现在问出来，只怕是夜长梦多。 黛瑾由采萍搀扶着，慢慢走到跪着的婆子面前，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缓缓的说道， “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是不可能独自一人起了害我的念头的，你也拿不到什么厉害的药，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保证不报官，不会伤你性命就是。” 面对想要谋害自己的人，黛瑾已经是竭力克制了。 这婆子先是抬起头来，脸上倒是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慌张，然后低下头，看着地面，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有见了王爷才会说实话，不见王爷，我什么都不说。” 旁边的采萍狠狠的啐了婆子一口，“呸，就凭你，还配选？乖乖的说了出来，好多着呢。” 婆子也不回话，就是深深的低着头。 旁边几个夫人姬妾轮番着问了一遍，有好言相劝的，也有出言恐吓的，甚至还有夸张的出手扇耳光的，然而不管旁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婆子只是一声不吭。 温夫人看到这里，想着似乎也闹不出个什么来了，便上来拉住了大家，“照我看，这婆子是铁定了心的，说不定，还真有什么要紧话，要告诉给王爷知道。那就依她，先关起来，等王爷回来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家听到这话，也都没什么好反驳的，便安慰了黛瑾一阵，渐渐的散了。 黛瑾回到房内，看着刚刚梳洗打扮好的采芝，心中又是产生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感情，这其中，有感激，有感动，有心疼，还有一点点愧疚。 若不是自己只凭一点点空xue来风就怀疑了采芝和采萍，她们也不至于身为大丫鬟沦落到打扫院子采花摘草的地步。 不过也幸亏采芝去了小花园，才听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然而为了能保护自己，采芝不仅被那恶婆子打伤、捆起来，还自己辛苦逃脱，连手腕都割伤了，只为了能够不让那带着毒药的食物被自己误服下肚。 想到这里，黛瑾眼周有些发红，拉着采芝的手，轻轻地说道，“采芝，什么都别说了，我有好些对你不住的地方。也不细细说了，总之，从现在开始，你就还回到屋子里伺候吧，还有采萍，你们两个要继续好好的帮我养胎安胎。” 采芝采萍大喜，折腾了一通，终于达成了目的，连忙给黛瑾深施一礼，“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伺候着。” 王爷一回到府，便有人报告了消息。 “带来，马上给我带来！”王爷大惊，千防万防，真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自己家里面，又不是那皇家后宫，居然还有毒害孕妇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 是哪个有儿子的姬妾嫉妒黛瑾么？还是黛瑾曾经结过仇的人？结过仇，那，也没有别人啊，除了，除了…… 不会吧？王爷想到了熙云的名字，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王熙云现在早已是日薄西山了，无权无势，别说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她得罪怀着男胎的瑾夫人，就算是她还有些心腹的奴婢，也犯不上惹这个麻烦上身啊。 哎，王爷自己是想不通，只能看看这婆子有什么要说的了。 “回王爷，此事既然败露了，老婆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云姨娘拜托奴婢做的，给了奴婢好些个金银，还应承了奴婢好些事情。本来，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婆子也是不愿意做，只是前年老头子没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就剩一个小孙孙，几个月前，老婆子也查出了病，活是活不长了，能从云姨娘这里拿这么些钱，留给孙子，老婆子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