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霸气天成
布衣老者诧异地打量了卿小可一眼,淡淡地问道:“杀我两个徒儿,也有你的份?” 卿小可扬起脸,直视着他,硬声回道:“有,当然有!你的两个宝贝徒儿公然掳掠民女,难道不该杀吗?人就是我杀的,要报仇只管冲我来!” 布衣老者定定地望着卿小可,脸阴的像块铁,他伸手一抓,地上的精钢杵嗖地跳了起来,稳稳地握在手中,他单手持杵,指向了卿小可。 “丫头,江湖无戏言。” 这根精钢杵至少一百四五十斤,被他单手持握恰似一根擀面杖,卿小可嗅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可妹妹,退下!” 苏健大叫一声,猛地扑抢过去,却因体力不支而重重地摔倒在地。邬天佑也是大惊失色,连声呼喊卿小可赶紧退下。 卿小可立在当间,一动不动,她虽傲娇还有些蛮横,却一点也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布衣老者的对手,更知道一旦动手便是生死相搏,只是眼下这等情形,她绝不肯退让,死也不肯。 “你退下,让我来。”苏浪走到卿小可身边,一边卷袖子,一边把她往自己身后揽。 “不要你管,你滚开!”卿小可凶巴巴地冲他吼叫道,心里却感动的想哭。这大厅里有这么多的人,却无一人肯仗义出手,这一刻她简直要把整个江南武林都看扁了,好在还有一个傻乎乎的小账房跑出来帮她。 她悄悄揉了把潮红的眼睛,重新扬起头来,目视左右,大声问道:“我今天是在江南吗,江南武林这是怎么了,就无一个是男儿吗?” 面对质问,周围百十号人羞愧地低下了头,让一个外人堵在家里叫阵,的确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因为这个就要出去跟那谁拼命吗,不行啊,混江湖的精髓就在一个“混”字,什么脸面、义气、正邪,都敌不过一条烂命,活着,江湖上才有你的一席之地,死了,万事皆休。要时刻记着“江湖险恶”这四个字,遇事万万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与魔鬼为伍终将害人害己,所以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要卑微地蹲着,死皮赖脸地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剩者为王,死了还混个屁呀。 故此,虽然羞愧,众人还是保持了冷静和克制。 卿小可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柳眉儿忽然一挑,对苏浪说:“你滚远点,这里的事与你无干。” 下一刻,她娇叱一声,提剑向前刺去,目标正是那布衫老者。 一刹那间,她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生命之花只有一次,虽然过早凋零属实可惜,但她不愿意辜负她的高洁和美丽。 然而有人并不这么想,苏浪拦腰搂住她,像抱一头生猛发怒的小猪一样把她抱了回来。 “你,你混蛋,放开我!” 这一刻,她的所有委屈都化作泪水夺眶而出,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媳妇儿,别闹,这里是江南,藏龙卧虎之地,不必咱们去抛头露面。” “狗屁的藏龙卧虎,依我看都是一群缩头乌龟,让人欺负到门口也不敢吭声,哼……唉,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别内讧,媳妇儿。” “嗨,你,你再说一遍!” 二人正在矫情时,就听得二楼雅座上有人哈哈大笑。 但见一人拾阶而下,抚掌而笑道: “卿家小妹莫见问了,再问就真的成人家的媳妇儿了。” 卿小可闻言就是一囧,脸皮瞬间红了。 “江南之地,自古卧虎藏龙,怎么到了妹妹嘴里就一无是处了呢。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何其不公也!” “你,你要真是男儿,为何不站出来,任由他口出狂言,肆意羞辱?” “哈哈,我难得来平江一趟,偶遇故旧,小酌两杯聊解相思之意,只是不想坏了饮酒的雅兴,就被小妹你指责不是男儿,当真是冤枉啊。” 说话之人年约三旬,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一双眸子异常精亮,气势咄咄逼人。 他身着一件厚实绵密华丽异常的岱州锦袍。 岱州全境皆是高原山地,多高山深湖,气候湿冷,此地所产的锦以厚实绵密而著称,这种锦用来做秋冬衣最好不过,做夏衣嘛未免就有些不合时宜。 时当三伏天,常人穿了这样的衣袍,即便不热中暑,也必是满脸大汗,但此人却与众不同,这样厚的衣袍穿在身上竟是毫不在意,举止间自有一股脱俗的静气。 他由二楼的一个雅间里步出,翩然迈下楼梯。 在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灰发鹤形老者,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精壮男子,一个身材妖娆、面戴黑纱的美艳女子。 这三人形容各异,却都有着一副俾睨天下的霸气。 卿小可安静了下来,她低眉略作思忖,忽然眼眸一亮:“你是连,连……?” “连佩印。” 此言一出,满堂大哗,四下里惊呼一片,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南海云浮山庄庄主连佩印竟会出现在此。 苏浪注意到那个布衣老者听到“连佩印”三个字时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连佩印这个名字对他的触动极大。 “怪不得有些面熟,原来你就是连庄主。”卿小可语气是冷冷的,说完面色一沉:“你既然在这,为何不早出手,坐视他们枉死?” “住嘴!你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家主人说话。” 卫护在连佩印身后的络腮胡子厉声呵斥道,卿小可大怒,怒瞪了他一眼。 连佩印呵呵一笑,挥手让那汉子退下,亲自向卿小可赔罪道:“他一直在海外修炼,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之处,我替他向你赔罪。” 盛名满天下的连庄主竟如此平易近人,卿小可倒不好说什么了,她迟疑了一下,又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何早不出手?” 连佩印收摄笑容,皱了下眉头,说道:“妹妹年纪还小,这江湖上的事嘛,很多是说不清的,就像今天这事,这个人的不孝徒弟祸害民女,被苏健兄弟杀了……” “他们为非作歹,难道不该杀吗?”卿小可抢白道。 “该杀,杀的好!可杀人的不是我,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我总得搞清楚吧。你说呢?”一句话问的卿小可哑口无言。 “苏健兄弟杀人没错,可这做师父的要给徒弟报仇也没错嘛,两家都没错,那就只能按江湖规来了,这江湖规矩嘛……嗯,我怎好插手干涉呢?” 因见卿小可鼓腮怒睛,连佩印忙又讨好地一笑,指着狼藉一片的大厅,补充道:“当然,他若要杀苏兄弟,我是一定不能坐视不管的。卿衣封云,苏邬连海。江南八家同气连枝,祸福与共,我绝不容许有人当着我的面戕害八家子弟,也绝不容忍有人肆意侮辱我江南无人!” 这两句掷地有声的话终于博得卿小可嫣然一笑。 “既然如此,你就可以出手啦。”卿小可说罢,向后一跳,给连佩印腾出了战场。因见苏浪还站着发呆,便用力地扯了他一把。 苏浪已经开启二十七处天门,筋脉里流淌的真阳气已十分可观,对内丹发出的威压十分敏感,神识告诉他这位连庄主也是一位修真者,且修为远在他之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尚未结成气丹,否则他不必穿这么厚的衣袍。人体天门开启超过一百处的时候,身上会自带一层毫光,这种光人眼是看不见的,但邪祟和一些奇珍异兽是能看见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修真之人会设法遮蔽。这件厚实的岱州锦袍虽然名贵,但其实并不能遮蔽毫光,它存在的意义是隐藏符箓等物,苏浪猜测这件锦袍的内衬上一定绣有遮蔽毫光的符箓法阵。 “你发什么呆呀?” 卿小可面带微笑却恶狠狠地拧了苏浪一把,当初苏浪不肯出头挑战布衣老者,被她视为懦弱,一度被她看扁,但就在刚刚,苏浪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保护她,虽然最后并未出手,但他对她的爱护之心已经让她非常感动。自那时起,她就悄然撤除了心底对他的最后一丝防范,表露在外,就是举止亲密无间,完全把他当做“自己人”来看。 “没有啦。这位连庄主……他好霸气啊!” “那是当然,他是我们八家中最被看好的后起之秀,三岁时就拜入大仙姑门下,修的是神仙道,还不到三十岁就冲破了一百二十处天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人家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仙道。喂,瞧你这意思还不服气,你有这个本事吗?你的修为达到了哪一境界?” 苏浪笑道:“我哪敢不服气呢,不带你这么挖苦人的。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个小账房,偷学了三脚猫的功夫防身罢了。”卿小可不满意他这样自我贬损,便道:“你的修为虽不入流,胆子却够大,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至少比某些人强。但你是否能解释一下‘媳妇儿’是什么意思,是哪儿的方言土话?” 苏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直犯嘀咕,刚才为了制止她犯浑一时不得已耍了个小聪明,这如今怎么跟她解释呢,万一惹恼了她不是自讨苦吃吗? “怎么,哑巴啦?说呀?” “那个,咳咳,连庄主要动手啦。” “啊,真的吗?” 卿小可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连佩印身上,眼睛勾勾地盯着场中两人。苏浪瞧在眼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失落来。 “你区区一个内堂武士跑到我江南来撒野,真当我江南无人吗?” 连佩印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数百张脸俱露出惊愕的神色,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居然是一位内堂武士!这,是真的吗? 话是连佩印说的,若非如此必有人提出质疑,只是,连大庄主是不是有点不够厚道啊,你既然知道他的底细为何不早说,早说一刻要少死多少人啊。 “内堂武士很厉害吗?” 卿小可敏而好学,悄悄问苏浪。 “武者巅峰,普天之下不会超过一百人。” “啊,这……” 卿小可惊愕之余,抬眼望向连佩印,眸中满是关切之情。 关切连佩印还不止卿小可一人,得知这老者是位内堂武士,众人莫不为连佩印捏了把汗。 天下对武者实力的评价大致分为三种体系,天武会体系,军队体系,和宫内系统。 天武会体系:天武会将武者分为高、中、初三等,每一等又分为三级,一共九级。参加天武会鉴证的武者不能超过二十岁,评级的目的是为了选拔人才,奖掖后进,因为这个缘故,天武会的评价体系能很好地评测出武者的发展潜力。 军队体系:根据武技修为、实战经验和武勋将武士分为九阶,最高的九阶武士,又名金甲武士,不仅武技修为要高,更要久经战阵、武勋赫赫。经过多年演变,该体系里武勋所占权重越来越大,导致金甲武士的真实实力一言难尽。 宫内体系:这个体系把武者划分为四等,最高一等称之为神堂武士,其次是内堂武士,然后是殿堂武士和廊下武士。评价只参考武技修为和实战经验,不溯过往,不问武勋,一切唯实力说话。所以宫内体系素来被认为是最为权威的评价体系。 “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内堂武士,恐怕他还没使出全力呢。” 赫赫战绩面前,众人更愿意相信“内堂武士”这四个字,这金字招牌实在是太炫目耀眼了。 连佩印虽有盛名在外,但毕竟年轻,他真的是这个内堂武士的对手吗? “连大哥,你,小心啊。” 卿小可忍不住发声提醒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