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延安
“(*@ο@*)哇~” 梁三儿和温大成趴在粗糙的船帮上脸色苍白,吐得一塌糊涂。谁也没想到这俩大老爷们,竟然在黄河里晕船了。 连他俩自己也没想到。 丢人,没面子,抬不起头。就是他俩这会儿心里想的。 原本大家做好准备要照顾的明川千美-现在的梁千美,这会儿坐在船上什么事儿也没有,反过来帮吐得昏天黑地的梁三儿揉胸拍背的,这种反差,实在让人诧异。 两头的船工们吼着号子在翻滚的黄河里使劲儿掌握着船的方向。船在汹涌澎湃的黄河浪头中若隐若现,缓慢但坚定地向着对岸驶去。 梁三儿实在有点不服气,悄悄问身边的梁千美:“你怎么一点都不晕船?难道你会游泳吗?” 梁千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了,我从小就会游泳。也坐惯了船,根本不会晕船的。有时候,我还要到海里去游泳,我的水性还是很不错的。” 梁三儿彻底服气了。趴在船头上又开始应和着温大成哇哇叫。 船到对岸,梁琨嘴里噙着烟嘴,左手提着梁三儿,右手提着温大成,像提着两只小鸡似地下了船。岸上一名精练的军人迎上前来,“老梁头,你可算回来了,在绥远玩高兴了吧?瞧你红光满面、虎背熊腰的样子,在那边把rou吃美了吧!” 梁琨笑骂道:“就你个夏赖子能编?我在那边被敌人封锁,几天吃不到一顿饭的事儿你从哪儿知道去?差点被饿死在山里了。你小子倒好,蹲在这里天天晒太阳,日子可不要太滋润了。” 说着梁琨把梁三儿和温大成提溜站直了,告诉他们:“这位边区黄河防线的守备团长夏剡。和我也是老交情了,你们快问好。” 梁三儿和温大成脸色苍白地敬礼。 眼光扫过二人,又盯在梁三儿的脸上,夏剡的脸色迟疑不定:“老梁,这位是?” 梁琨得意地介绍:“这个是我儿子,梁镇云。旁边这个是我的子侄辈,叫温大成。” 夏剡顿时惊呆了:“老梁啊,你啥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大伙怎么都不知道呢!” 梁琨洋洋得意:“我早年在家里还没有参加革命的时候,就已经娶妻生子了。参加革命后多年没有回去过。孩子们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长大了。这次我去绥远,他们也在那里搞一些营生,遇到我后按照我的安排,打入敌人内部帮我们搞情报。现在绥远那边没有什么大事儿了,我奉调回来,就把我家的小子也一起带来了。” 夏剡一下子嫉妒起梁琨来:“好你个老小子,我们大伙儿到现在都没顾上结婚找媳妇,你倒好,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不故意气我们吗!” 梁琨一脸的瞧不起他:“老夏,不是我说你。按说你结婚的条件早够了,可为什么这么些年你还一直单晃着?” 夏剡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呀?” 梁琨坏笑着说:“因为你既没有文化,人又长得丑呗。人家姑娘看不上你。” 周围的人忍不住“哈哈”哄笑起来。夏剡气得脸发红,“好你个老梁头,你真是太坏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天时间过去了,车队的人已经全部渡过了黄河,落日的斜阳照射在黄河上,金晃晃的一片。 队伍在整队,装备也在重新组装。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和一字排开的各类型炮,夏剡的眼睛都看直了:“老梁啊,这次去绥远你发达了。你过黄河的是我送你过去的,我记得你只带了几百人过去,现在这有千把号人了吧。这炮,比你去绥远的时候可多得多了。你从哪儿捡了这么多洋落回来?” “老伙计,不成。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得分我点。人也好,炮也好,只要你分给我,我都不嫌弃。” 梁琨笑着摇摇头说:“你个老家伙,还是这么贪心。你着急什么呀,到时候啊,别说分你一点,说不定这些都是你的呢。” 夏剡听出梁琨话里的意思来,有点惊喜地问:“老梁,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可能和我换防?” “哎呀,如果能换防那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待在这里屁股都生茧子了,比蹲监狱还要难受。看着你们一个个叫花子般从这里出去,回来的时候都跟财主一样,我这心里就跟猫挠的一样,天天盼着有人来和我换防,我也出去发洋财、捡洋落去。弄不好还能领个媳妇回来呢。” 梁琨被夏剡的话逗笑了,他拍着夏剡的肩膀说:“老夏呀,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我估计这回中央把我召回来,一个是绥远那面的战事告一段落,边区北面的压力大大减轻了;另一方面,现在guomin政府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又开始动摇了,和咱们搞摩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对咱们边区也虎视眈眈。我猜中央的目的是要把我的炮兵加强到黄河防线上,巩固这里的守备力量,预防敌人偷袭。所以呀,老伙计,你就别着急了,到时候弄不好我来陪你呢。” 夏剡脸色一淡,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到时候有你这个老梁头来陪我,我也高兴。最起码有人陪我下棋了。” 梁琨继续鄙视他一次:“下棋?就你那个臭棋篓子,别连累我的棋艺和你一样臭了。” “去你的老梁头。” “哈哈哈哈。” 黄河边上,传来二人豪爽的笑声。 *************************************** “解放区呀么嗬嗨,大生产呀么嗬嗨, 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罗罗呔, 齐动员呀么嗬嗨。 兵工队呀么嗬嗨,互助组呀么嗬嗨, 劳动的歌声西里里里嚓啦啦啦索罗罗呔, 满山川呀么嗬嗨。 妇女们呀么嗬嗨,都争先呀么嗬嗨, 手摇着纺车吱咛咛咛吱咛咛咛嗡嗡嗡嗡吱儿, 纺线线呀么嗬嗨。 又能武呀么嗬嗨,又能文的呀么嗬嗨, 人问我什么队伍,一二三四, 八路军呀么嗬嗨。 。。” 排着整齐的队伍,梁三儿和温大成跟在队伍里面精神焕发地向延安进发。 拐过一个巉口,上了一道山梁,远远就看到了宝塔上的宝塔。 一路上,遇到许多由军人组成的单位在热火朝天的搞着大生产运动,梁三儿和温大成震惊地睁大眼睛,搞不清楚八路军和生产队有什么必然联系? 倒是梁千美和许多在绥远入伍的新战士们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忍不住好奇地窃窃私语,偷偷问这问那。张卓和周楠毕竟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边区的大生产运动是在她们离开后大规模开展的,但联系当前国内抗战的形势,她们倒是很容易就能理解开展大生产运动的必要性。在旁边偷偷地向梁千美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梁三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艰难地咽口唾沫问梁琨:“爹呀,当八路还得种地呀?” 梁琨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考虑了一下,觉得到了边区这俩坏小子也跑不掉了,于是还是选择告诉他:“种地咋啦?咱中国人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出身。在解放区,那是人人平等,谁也不能压迫谁。想吃饭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穿衣,就得自己纺纱织线。” 温大成在旁边艰难地出声问道:“那想抗日呢?总不能自己造枪造炮吧?” 梁琨一脸的理所当然:“那肯定得靠自己了。不然,你以为敌人会送给你枪炮,然后让你去杀他吗?当然了,缴获敌人的物资也是壮大我们自己的一个有力手段。” 梁三儿和温大成半晌无语,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温大成小心翼翼地问:“叔,那我俩的军装?” 梁琨皱皱眉头说:“哎呀,主要我离开边区时间太长了,没攒下纺的纱线。所以也没法帮你俩兑换去。你俩想穿军装,只好自己去纺了纱线,拿去边区被服厂收购站去兑换了。” 梁三儿和温大成同时急了:“那不是吧。我俩穿的可是在草原穿的厚衣服。在这里热的吃不消啊。纺纱防线那是女人干的活,我俩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干的。现在没衣服穿怎么办?” 梁琨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我要有办法也不会穿摞这么厚补丁的军服了。我还想着现在有儿子了,你会孝敬我,多纺点棉纱给我也兑换一套军服呢。” 梁三儿哑然无语。 温大成气得咬牙切齿:“三哥,我早就说过八路太穷,咱们不能沾的。可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八路竟然会穷到如此地步?连衣服都要自己纺。这不是生生跳进苦海了吗?”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我要回家。我送回家里的那些钱,别说吃饱穿暖,就是娶她百八十个姨太太都没问题,我待在这里抽什么疯啊!” 温大成的窃窃私语让耳尖的梁琨听到了,他好心地告诉温大成:“孩子啊,叔还是劝你安心待在这里吧。我忘了告诉你了,过黄河前我让人假扮你在绥远很是做了几起案子,针对的都是guomin政府的特务机构。现在他们疯狗一样满世界找你,发誓要把你碎尸万段。你如果回家,肯定会夭折的。在叔这儿,好歹你还算安全。” 温大成一声哀嚎:“叔,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咋就这样坑我呢?”
梁琨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小声告诉他:“你当然没惹过我。可我当年在三义县的时候,你爷爷给我放过一笔高利贷,让我上了套。整整还了三年才还清,差点连给你婶买胭脂的钱都没了。从那时起,我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坑一个温家的人。孩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遇到我了。这叫一报还一报,现在两清了。” 温大成痛不欲生:“我爷爷的事儿与我何干呀?叔,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还是帮我摆平这些事儿吧!” 梁琨无奈:“现在事情已经做下了,我也无力回天。孩子,不想出去送死你就安心待下吧。” 温大成绝倒。 走着走着,山坡上的一孔孔窑洞引起了梁三儿的注意。这些窑洞明显是新挖的,有些窑洞门前还有些人进进出出地在整修,看样子还没有完全修好。 梁三儿指着那些窑洞问道:“爹呀,那些人在那里挖窑洞是做什么用的?不会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吧?” 梁琨转头看了看说,“哦,那些人是新来延安时间不长的人。他们没地方住,就自己给自己挖窑洞住。” 梁三儿差点一口气憋死:“啥?住的地方都要自己挖窑洞?” “不是吧,老爹。你在吭你儿子吗?吃穿住都要自己想办法,这是哪儿的八路的规定?” 梁琨正色看着他的小儿子回答:“这是延安的八路的规定。在这里,你只要记着八个字就能搞定一切。” 梁三儿和温大成齐声问:“哪八个字?” 梁琨气势恢宏地回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梁三儿的意志完全消沉下来:“这么说来,我到延安来还得自己给自己挖眼窑洞?” 梁三儿好心提醒自己的儿子:“大成可以挖一眼,你得挖三眼。” 梁三儿气得跳了起来:“我凭什么要挖三眼?” 梁琨扳着指头给他算:“你和张卓结婚了,按规定,结婚的人要自己挖窑居住,这是一眼;千美一个女孩子,肯定挖不动窑洞的,你得帮她吧,这是第二眼;还有,你得准备一个放杂物和粮食的窑洞吧。这不就三眼了。” 温大成气呼呼地插嘴问:“可是叔啊,我们刚到延安来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连衣服都没得穿,人都饿死、冻死了,哪儿来的力气挖窑洞呢?” 梁琨很自然地回答:“没有不要紧,没有你可以先赊欠嘛。你们老温家干这个不是最在行的?” 梁三儿有气无力地问:“这么说,我到延安来,啥事还没干,就已经欠了中国革命的帐了?” 梁琨翻翻白眼:“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 温大成不服气地指着队伍里的新战士说:“那他们呢?他们不是也是啥也没有吗,他们岂不是也要和我们一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这么多人都来挖窑洞,延安周围的山够用吗?” 梁琨摇摇头说:“不是呀,他们是战士。住的地方和吃喝穿用肯定是边区政府负担了。” 梁三儿和温大成一起怒吼:“那凭什么能负担他们,我们哥俩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梁琨有点你们不知好歹的样子,不耐烦地说:“因为身份不一样呀?你们哥俩我已经帮你们筹划好了,以后你们就进抗日军政大学上学念书去,给我好好学习,好好当学生。等从那毕业后,再送你们出去打仗。” 梁三儿顿时哑然,“念书?跑这儿念得是哪门子书?念书对我有用吗?” 看到哥俩退缩的眼神,梁琨眼珠一转:“你俩以后要想当司令,就必须先进这里念书去。不然,司令就没得当了。” 梁三儿和温大成恍然大悟:“你早说嘛。这不就是guomindang的黄埔军校嘛。进去上学的不一定能当上官,但当上官的肯定是黄埔军校的。这么理解多简单呐。” 哥俩齐齐点头:“中。我去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