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雄总有落魄时
天上的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着绥远大地。 地上的芨芨草好似也顶不住这太阳的威慑,蔫了吧唧地样子。整个大地的生气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梁三儿和温大成躺在芨芨草丛里,和这里的环境一样有气无力地喘着气,相互偶尔碰撞在一起的视线里,都有幽怨在里面。 “TNND,这帮孙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有这样混江湖的吗?没有一丁点儿的诚信,太不道德了。”温大成显得愤愤不平。 梁三儿不言不语,显得很沉默。 温大成有点急躁,“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咱们可咋办?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外的流浪吧?” 说完,温大成有点悻悻地样子:“原以为跟着你从三义县出来,一直蹲在深山老林里面就够倒霉了,谁知道现在竟然沦落到在野外幕天席地的程度,这一点都不符合咱三义县人的风格呀。” 不理会温大成的叽叽歪歪,梁三儿低叹一声:“谁知道这帮新来的中统和军统做事这么绝,一点不留后路。让咱们有家不能回也就算了,竟然抄了大青山的老巢。这是完全不顾江湖规矩了。这口气我咽不下,迟早要他们好看。” 温大成无所谓地摆摆手:“三哥,报复不报复的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你说咱们该到哪儿去?总不能一直耗在这荒郊野外的吧?耗在这儿,就算咱俩能熬得住,总不能让千美细皮嫩rou地也陪咱们在这儿干熬着!” 说到明川千美,梁三儿抬起头看了看坡底下的一顶小帐篷。最近他们颠沛流离,一直被人追着打,明川千美跟着也吃了不少苦头。等逃到这里,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累倒了,现在正在帐篷里休息。 见梁三儿脸上露出疼惜不忍的神情,温大成知道自己刚才说过了,戳到梁三儿心里的痛处。也有点讪讪不好意思。但他总归是改不了爱絮叨的毛病,声音低下来喃喃自语:“这次逃出来一路的赔本生意。先是一辆大汽车换了三匹马和帐篷、衣物、水和吃的。跑到大青山中了埋伏,把身上的子弹、手榴弹和行囊全丢了。现在除了贴身藏的匕首,啥都没了。晚上这顿饭都没着落呢。要不是顺路抢了一家牧民的小帐篷,千美都不知道去哪睡觉了。” “我说三哥呀,咱们再不能这么耗着了,得想想办法晚上吃点啥。” “打点野味吃烤rou,咱俩能受得了,千美现在身体虚弱,她可吃不惯的。” 梁三儿唉声叹气地把插在地上的匕首拔出来说:“我身上还藏着两块馕饼,晚上烤软了让千美先吃着。咋俩去套两只兔子吃吧。连口锅都没有,这罪受的。” “明天,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开张做生意,抢一票过路的。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等咱们逮着一笔大买卖,筹够了盘缠,就去山西找乔嵩宣去。当年七叔对他有恩情,今年他的买卖也没少沾咱们的光,这个人还算是顾念旧情的,只要咱们隐姓埋名别让人发现,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到时候咱爷们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大秤分金。” 温大成勒了勒裤腰带,“但愿像你说的那样。你先照看着千美,我去打两只兔子来。” 抬头望去,天上的太阳始终如一的散发着光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太阳下,李井泉和梁琨正在告别:“老梁啊,根据最新命令,我要带骑兵团到河北那里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了。你带着炮兵和机关的这些小家伙一路可要小心,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梁琨磕磕自己的烟锅,呵呵笑着说:“放心吧,老伙计,有我在,这帮小家伙出不了事儿的。这次我们炮兵奉调回边区,和你隔得远了,再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你要保重。我窑洞里还藏着两坛老酿,你要长时间不会来,我就不等你了,一个人把它们全解决掉。” 李井泉一脸的惊奇:“好你个老家伙,藏得可够深的。到现在了你还有藏货,真够厉害的。你可千万别暴露啊,不然让没收了我回去找你就没意思了。不对呀,我记得边区伙食都是统配的,你从哪儿弄来的酒?” 梁琨显得得意洋洋:“还不是因为我能呗。不妨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李井泉一脸的鄙视:“咱老哥俩谁跟谁,我怎么可能会出卖你呢?放心吧,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梁琨这才放心:“我分到的那孔窑洞边上,不是有几株苹果树嘛。也没人照应、没人抢的。每年秋天我就把苹果摘下来偷偷酿了些果酒。别说,味道还行。我自己已经偷偷喝了两坛了,给你剩下两坛。呵呵,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李井泉才不相信梁琨碰到酒会给他留,一脸的气愤:“我呸,你个老梁头。少给我卖乖,我还不知道你吗?肯定是刚酿好的果酒酸涩味道重,需要多沉淀几年才行。你自己也没想到会被调到绥远来,所以才没机会喝完。到这会儿了知道我回不去,就拿酒来馋我。我不管,等我回边区的时候就找你喝酒去,我喝多少你管多少。如果没有我跟你没完。” 梁琨一瞪眼:“呀,你老小子这是要讹我?” 李井泉嘿嘿直乐:“讹你怎么了?我就讹上你了。我警告你,等我回去的时候你要是不给我酒,我就到边区保卫处去告你去,让他们不但没收你的酒,还要批斗你。你个老小子的,我不信收拾不了你。” 说着话,李井泉哈哈大笑着翻身上马,向远处大队骑兵等候的地方奔去。 梁琨嘴里喝骂着他,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嘴里嘀咕着:“这老小子真不要脸,跟我欠他似的。” 转过身,梁琨摇摇摆摆地来到车队前面,大声吆喝一声,带着队伍一路逶迤南行,向着陕甘宁边区的方向行进。 车队里,除了他从边区带出来的几门炮,还有几门大青山支队趁这次绥远反攻时从日军和伪军手里缴获的迫击炮。甚至有门太原兵工厂生产的管退式大炮。这个大家伙虽然性能落后,但仅从外观上看,却是气势十足。
一帮子从绥远入伍的炮兵小伙子们看着这些铮明瓦亮的炮,心里就跟猫挠似的,喜爱的不得了。一路上他们使劲纠缠梁琨,希望梁琨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机会打两炮,试试那种惊天动地的震撼感觉。 每次梁琨都吹着胡子“去”“去”“去”地把他们轰走了,嘴里训道:“你们这帮兔崽子,都按我说的好好去学习和cao练。等什么时候能熟练掌握了再说打炮不打炮的。现在就你们那两把刷子,离得心应手cao作,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你们的cao练我看过眼了,自然会让你们上手的。” 一帮小青年只好嘟着嘴走了,站在空地上对着空气大声喊着cao令。惹得电台班的一帮姑娘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队伍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梁琨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他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寂寞,永远充满了欢乐。 张卓坐在车上,没有太注意小青年们的热闹,眼睛看似望着前方,思绪却不知在何处飘荡? 这次的命令来得很紧急,也很突然。张卓对自己跟随梁琨奉调返回边区没有思想准备。她本来想申请留在当地,但军令很严厉,个人根本没有与上级讨价还价的余地。临走前,张卓甚至来不及给梁三儿留下口信。望着大青山,张卓心里充满了忧思,不知道梁三儿回来找不到自己会怎样?这一去,下次与梁三儿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抱着孩子的周楠注意到了张卓的魂不守舍,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张卓这才回过神来,有点惊慌失措地问:“啊,小楠。你刚才说什么?” 周楠用很奇怪地眼神撇了她一眼:“我说,我刚才呀,什么都没说。你看你,这一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点都不开心。怎么了,把什么东西丢在绥西了?” 张卓随口答道:“是啊。啊,不是!” 说完,自己的脸先红了。 周楠促狭地逗趣她:“是把心丢在大青山里了吧?” 张卓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小楠你说什么呢?我哪儿有?我就是有点担心,这次咱们走得急,也没来得及给他说一声。等他回来了,要是找不到我,那得有多担心呢?” 周楠心里有点酸味,故意装糊涂:“他?谁呀?” 张卓醒过味来,“好你个楠楠,竟然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呀,不要。” 两个女孩在车上闹在了一起。欢乐的气氛飘荡在整个车队,让大家伙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