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莲心曲
马浪尘和慕容容若在长安城又见了四齐兄弟,本打算到高平城去看看万俟道洛和万俟受洛两人,没想到万俟道洛和莫心染两人刚好在长安,一切安好,都还顺利。 宇文泰带着他的两万兵马以及诸将,离开长安,往北到夏州城,侯莫陈崇再次跟马浪尘依依惜别,马浪尘说,或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离别之后,马浪尘和慕容容若再次回到书院。 明年九月,就是书院学生下山的时间了,这是最后一年时间。 马浪尘和慕容容若到长安去的时候,荷塘里仅仅是荷叶初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荷叶田田了。 这次马浪尘种了几株洛神女。洛神女是一种小叶碗莲,从几丛荷叶间,抽发出一两支长长的茎,一茎花开,一茎花蕾。小小的碗莲亭亭玉立,若雪出绿波,宛如凌波微步的洛神,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其他的莲花也都渐次盛开。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马浪尘身着一身青衣,华君儒着一身白衣,两人坐在荷塘边上,对弈。 这次竟然是围棋。 马浪尘的围棋技艺何其烂也,不过,两人都是信手落子,毫无棋路和技巧而言,竟然下的津津有味。 慕容容若坐在一旁,轻轻地抚琴。 旁边还有两个小女孩,一会儿到池边玩水,一会儿又闹着要到池中采莲,正是马浪尘的小弟子珈婳和华君儒的小弟子,也许算不上弟子,因为华君儒尚且没有同意,却是阿史那木南。 阿史那木南是华君儒上一个春天到草原去,把仆骨叔瑜留下,协助阿史那土门,把阿史那木南带回书院,想让她在书院待上一年。 木南到了书院之后,最是喜欢跟珈婳在一起,木南比珈婳大几岁,珈婳叫她jiejie,珈婳平时好静,但是跟木南在一起,也经常说说笑笑,开朗了很多。马浪尘也希望她能够多笑笑。 两人在一起喃喃着,接着就跑到王乐天的茅屋,让王乐天给两人造一条小小的船,可以装得下她两人,还能够在小荷塘是游弋的小船。 “华二,当初我在定下残荷精舍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有幻想,幻想能够在这样一个荷风送香,明月铺陈的夏夜,一起坐而论道来着。不曾想,三年匆匆而过,是不是有些蹉跎www.shukeba.com。”马浪尘看都没看,随手落了一子。 “你到真是不循常理,什么想起了这样一种下棋的方法?看似胡乱落子,实则竟然有了一丝道在里边。”华君儒瞥了一眼棋路。 “我这不是不会下棋嘛,你非拉着我来。试想一下,当年发明围棋的前边,是不是也是在这样悠然又诗意的夏夜,觉得两手空空如何是好?抬头看到满天星,不如地上也来个满天星。就随手画了纵横十几道,朋友两人拈着石子,你来我往就如同你我这般,信手拈来。玩得是心境,换个词来说,就是道。”马浪尘说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或许围棋之初衷,就如同你讲的这般。倒不如象棋那般,胜负之心,杀伐之气都太重了。你说,在这般夏夜,我俩杀一局象棋,岂不是大煞风景?”华君儒也随手落了一子,若是对弈,华君儒可以在六十步完败马浪尘,可今天这局棋,竟然越下越有滋味。 “先生,先生,不如先生赋一首诗好不好,好久没有听先生赋诗了。”木南和珈婳从王乐天那里得到了一条小船,也不让人帮忙,两人抬着小船放在荷塘里,坐在船心,轻轻地荡到荷叶间,采莲花,摘莲蓬,玩儿的不亦乐乎。 不过,木南和珈婳两人还是时不时地听两位先生话说,对他们的坐而论道倒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也许是此情此景,让木南想起了在草原上,华君儒给她起名字的时候,教她唱的那首诗经了吧,所以,囔囔着,让两位先生赋诗。 “是啊是啊,先生好久没有赋诗了。”珈婳也附和。 慕容容若停下抚琴,笑着看着两人。 “今天心情不错,不如,我们来一首乐府,如何?”华君儒说道。 “这样不好吧,你明知道,宫商角徵羽,这五音,我一个都不全,你这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马浪尘笑道。 “你是老实人?”华君儒惊诧道,“老马,这里有个人说他是老实人,你怎么看?” “啊呜啊呜啊呜……”老马听到华君儒的话,又开始学驴叫。 “得得得,服了你了,好好的景色,你不破坏会死啊!”马浪尘说道。 慕容容若又笑了起来。 华君儒手里拈着一颗白棋子,轻轻地点着棋枰,一下一下,在思考,仅仅点了七下,张口便开始唱了出来,华君儒的歌声,木南是听过的,所以,她坐在船里,隐在莲间,安安静静地听着: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晚风起浪凫雁飞。 桂棹兰桡下清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水讴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
今已暮,采莲花,渠今那必尽倡家。 官道城南把桑叶,何如江上采莲花。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叶翠本羞眉,花红强似颊。 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牵花怜共蒂,折藕爱连丝。 故情无处所,新物徒华滋。不惜西津交佩解,还羞北海雁书迟。 采莲歌有节,采莲夜未歇。正逢浩荡水上风,又值徘徊水中月。 徘徊莲浦夜相逢,素心少女何丰茸!共问荷塘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 华君儒起唱之时,慕容容若不知何时润物细无声一般,将琴音插入其中,融融泄泄,缠缠绵绵,令山令水令琴音,令花令草令佳人,不觉然,沉醉,沉醉,沉醉。 “唉,珠玉在前,你还让不让人接了,真是的。不玩儿了。”过了良久良久,马浪尘才从词曲中醒过神来,嘴里囔囔着。 “大先生不能耍赖。”木南听到这首曲子,几乎将自己一下子代入其中,那种初时怀春之情,再次被撩拨而动。 而华君儒这首乐府,竟然把两个小姑娘都给唱哭了,可两个人听到马浪尘的话,赶紧擦干眼泪,两人偷偷地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 “就是,就是,先生不许,不许耍赖。”珈婳也凑热闹说了一句。 “二师兄,你当着三个小女孩儿的面,不好意思赖账吧?会被我们瞧不起的哟!”慕容容若笑道,显然,她说的三个小女孩儿,是包括了她在内的。 “额,你不帮我,还帮他一起挤兑我呢!”马浪尘一脸苦笑。 “啊呜啊呜啊呜……”老马又“不合时宜”或者说“恰如其分”的学起了驴叫。 “瞎凑什么热闹,唉!”马浪尘站起身来,砸荷塘边上,来回踱步,等他踱步到第十三步的时候,张嘴念了一首乐府,不是唱,因为他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所以,还是念比较妥当: “任处池塘,水荷清香,郁郁污泥,养我其芳。 不为风摇,不为雨藏,任君来去,守我天朗。 本无所染,明妙坦荡,垢净分别,于我何殃。 高华岂慕,低秽怎伤,月圆天心,觉此华章。 自在腰身立沙洲,浮云闲映碧波心。 采莲歌中根尘断,天涯无处不知音。” 念完之后,看了看两人,得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