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七指箭门
石头边吃边逃，甩开了老王，再抬眼却发现已来到了鸣翠楼坊前，便想回首离开,眼前忽然一架马车横了过来将他拦下,一老者飞身而下双手作揖，躬身问道：“这位小哥，我家主人有请，可否移步一叙”. 石头瞪起眼晴怔怔发楞间，老者再问几句均无回音。 老者哑然一笑，回到车旁探身轻声道：“主公，是个浑人”。车里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让他过来吧”！ 老者随即来到石头身旁，石头转身就走，却被老者牢牢扣住肩膀，石头挣了两下，觉得肩膀上犹如压上一块铁板。挣扎间很是疼痛，开口欲叫，只听车里人叫道：“老唐，莫要伤了他”。 石头听得话语，觉得车里人没有调侃揶揄之意，这些年来，哪有人和他正经说过什么好话，随心底感觉亲切，倍增好感，惧怕也少了几分。 被老者抓着来到车旁，只听的车内轻咳一声，一人柔声道:“小兄弟将你那手给我一观”，语声虽柔却颇具威严。 石头犹豫间终是不敢违抗，匆忙将手插入怀里,待拿出来时手指上的馒头以尽数落入怀中。 两手一拍，便将从不轻易示人的手掌伸入车内，将手指尽量伸展开来，任那人观看。 车内人端详半晌，又轻叹一声道;“老唐咱们走罢”！ 马车渐渐远去，石头犹在看着马车摸着馒头吃吃傻笑。 马车行走间那老唐终是不敢开口，车内人端起茶杯轻缀一口，掌上竟俨然亦是七根手指，奈何中指似是少了一截，指尖平整光滑，竟是被什么利器齐齐断去。 被老唐唤作主公的那人忽道：“不乞，你我名虽主仆，情若兄弟，一些事天意如此你也莫再伤神”！ 唐不乞闻言躬身肃声道：“那傻子虽然天生七指，奈何浑的厉害，终是天不佑我门”。 “主公您在魂宗逼迫下，当年自毁一指，放弃修炼七弦离形箭，究竟是为了什么”。 “魂宗已是如此势大，却又怎会怕我门派的武学”。 车内人苦笑道：“事已至此，倒也再不必瞒你”。“这些年来你随我走遍天下，以为找人传授我区区不入流的武功吗”？ “那是因为我门的七弦离形箭曾经在三百年前天骄段惊涛的手中斩杀过先天以上高手”。 “先天以上？那不就是仙了，真的有仙吗”？ 唐不乞诧异问道。 车中人面容一肃，悠然道；“仙算什么，传说中我门的箭法传自天外，又岂这世俗的门派所能抗衡”。 “如若不是这箭法只得残篇三章，又随老祖失落一章，而我若非限于天赋只修得皮毛，也不至于被逼自毁一指”。 “我门箭法必须天生七指的人才能修炼，门内传说三章练成可以不依赖翻天弓，箭由有形化作无形，惊涛老祖只练成三式便无敌于天下，成就一代霸业，若不是他三百余年前为追寻大道，只身入幽冥绝境，不知所踪，这魂宗哪又成得了气候”。“如今翻天弓以随惊涛老祖不知失落何方，离形箭只余两篇残卷”。 “对于选择传人又有如此苛刻，我这些年一直去为本门寻找弟子，是恪守掌门本分，让本门香火不至断绝而已。实则早已万念俱灰。可总也不能让门派传承就此断送在我季无心手中”。 说罢，挺拔的身躯好似剥离了意志，有些委顿起来。 随着目光中的萧索之意渐浓，散出阵阵腐朽之意，看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唐不乞沉吟间甩了下马鞭，加快步伐，一瞥间看到远远一道身影正往这边过来。 “门主是那个傻子，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老唐向车内说道。 季无心意兴阑珊道：“由他去吧”。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任由石头在后面远远缀着，转眼已近黄昏。 老唐叫道：“门主再往此西行20里就是进人黄土岭了，黄沙岭绵延百余里，过了黄沙岭便是云州境，前方似有人家，不如前往住下歇息”。 季无心也不多话，嗯了一声，此时正是秋末时节，太阳方落，凉意已是甚浓，石头穿着本就单薄，远随马车行走，不觉寒冷，马车停下，他也远远停下，探头张望间，便觉得寒意袭来，有些瑟瑟发抖。 不由又紧紧捏起怀中馒头，好似暖和了些许。 季无心叫道；“不乞把他吓回去罢，再走这傻子可回不去了”。不乞挥手间便有一道乌光射出，直奔石头面门，石头张嘴大叫一声，便用手去挡那乌光，不料挡了个空，急切退步间却被什么绊了下，身子作麻花状扑倒在地。 待爬起来时满身灰土不说，右脚鞋子不见了，石头回过神来，看到鞋子就落在身旁，被一支羽箭钉在地上，箭尾犹在颤动。 石头也不敢再去拿那破鞋，却也不敢离开，双眼盯着鞋子又在发愣，心下在想这鞋要是不要，“若是不要就此离开，回家免不了一顿打，可若是要，势必要动那只箭，那支箭乌光凛然他可是怕得很”。 唐不乞来的石头身旁说道；“小傻子跟着我们作甚，再走就是黄沙岭了，里面的狼群可都饿得很”。石头吃吃道；“我，我有馒头给他们吃”，随即又把馒头从衣襟里掏了出来。 唐不乞不禁莞尔笑道：“狼可是吃人的，专咬傻子”。石头闻言有些恼怒，却又不敢发作，摸着头皮辩解道：“石头不傻，石头不傻”。 “你说你不傻那跟着我们作甚”？石头又做痴迷状，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石头哪有什么心思，就是觉得有人第一次和他正经说话，心生亲近之意，马车走时他浑浑噩噩也跟着走，不觉几十里路下来。 那边季无心叫道：“不乞你把他带过来，小傻子可怜得很，我们先在此休整一晚，待明天有安乐方向的路人，付与银两，让人把他带回去罢”。 唐不乞挥手间把箭不知道收在身上什么地方了，石头忙过去把鞋子穿在脚上，踢踢踏踏随唐不乞来到车边。 唐不乞直接把马车赶到了一所破败的院子前，高声吆喝了两声，见无人做声，便把马车卸下，石头跟着接过马缰绳将马拴在一株枯树上。这时候唐不乞已进去转了一圈，出来躬身禀报道：“门主，这是所弃房，尚可住人，待我打扫一下”。 季无心轻哦了一声。待唐不乞打扫完毕，出门时却看到石头已给黑马弄了些杂草，正一株株喂进黑马嘴里。 唐不乞笑道：“傻子倒也不是太傻”！石头听了，辩道；“我是石头不叫傻子”。 唐不乞随手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掂了掂斜眼看向石头，笑道：“它叫石头，你叫傻子”。 石头看了看唐不乞手里的石子，呼呼喘起了粗气，本来布满灰尘的脸庞泛起了红色。 大步来到唐不乞面前，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叫道：“我的石头，王石头”。 又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的青石，叫道；“我的，大的石头”。 又看向唐不乞手里的石子，道：“你的不是”。 唐不乞看他认真，便不再理他，把石头径直抛向空中，那粒石子竟发出破空之声，伴随一声哀鸣，一只从此经过不知名的野鸟坠在石头脚下。 石头把青石放下坐在屁股下，呆呆看着那只野鸟发愣，又看看本就破烂的鞋子露出的脚趾头，挠头苦苦思索。 这边唐不乞见他又在发呆，高声叫道:“王石头去咱进去罢”！ 唐不乞话虽难掩揶揄之意，却终不忍再叫他傻子。 石头高兴的冲唐不乞露出门牙呵呵一笑，冲唐不乞一竖拇指，比划了两下后指了指那只野鸟又指了指自己的鞋子，面露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