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封人美子

    小岛向矢在马背山遭到两面夹击死里逃生回到十二里镇后愤怒万分。不光是，他今天差不多就死在那荒山野岭之中，还有，从昨天晚上起到今天下午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死去了一百多个士兵，更加，那些被抓来的手无寸铁的面条村妇女也逃了个干干净净。这些损兵折将丢人现眼的事让他怎么向驴田大佐交待啊，让他怎么对得起大日本天皇陛下啊，让他怎还有堂堂皇军少佐的荣誉啊？他气愤万分懊恼万分咆哮万分，他要报复他要擒凶他要杀人他要杀光那些和他作对的中国人，舍此他不能活了。

    然而小岛向矢不能不向驴田大佐报告，这是他的职责和义务。他拿起电话来拨通了驴田大佐的电话，气急败坏地向驴田大佐报告：“大佐大佐，我在今天遭到了大股中国的军队的袭击，已经有一百多个大日本皇军勇士英勇殉国了！”他在电话里请求驴田大佐速派援兵来加强十二里镇的防御，否则十二里镇难保了。

    驴田大佐接到小岛向矢的电话也是大吃一惊，凭空里怎么就有大股中国的军队出现呢？据他所知，中国的军队早已经逃到西南边陲去了，据封人美子报告，也只有段民生的小股猛虎兵还残留在北云山，并且也被龟松一夫的特战队打得不知逃到哪儿去了。驴田大佐怀疑小岛向矢的报告有假。

    但是驴田大佐也不怀疑小岛向矢的报告中有真，那就是小岛向矢的大队里有一百多个士兵被打死了，这一点小岛向矢是不会说假话的。驴田大佐叫来了封人美子，把小岛向矢的报告向封人美子说了一遍，听得封人美子目瞪口呆。封人美子说：“那里有大股中国的军队不可能，说不定是小股游击队让小岛向矢吃了大亏，才谎说是大股军队所为。”驴田大佐说：“十二里镇是我军通向西南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那里可不能被游击队攻破啊！”封人美子说：“要不我立即去一趟十二里镇，摸清那里的真实情况。”驴田大佐说：“为了保证那里的安全，我也立即增派一个中队的皇协军到那里。”封人美子说：“那好，我即去。”就去了。

    封人美子来到十二里镇，小岛向矢少佐正在拷打被抓来的老百姓逼供信。那些老百姓是唐家祠堂唐家、镇东门和水码头附近的居民。这些居民被打得头破血流，但都是说不知道或者说没看见，有些被打不过就东说西说瞎说胡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封人美子见这些老百姓都不是知情人，就叫把这些人放了。有两个被打得重的，没等放出去就死了。封人美子是个中佐，官比小岛向矢大一级，又是东川正匈将军的外甥女，小岛向矢不得不听她的。

    封人美子对小岛向矢说：“你抓这些没用的人来打死也没有用，大日本皇军是要统治中国的地方，建立大东亚共荣，不是靠杀老百姓来建成丰功伟业的。”小岛向矢说：“那你说怎么办？”封人美子说：“对付中国人，得用脑，中国人很聪明，我们得比他们更聪明，才能征服他们，统治他们。”小岛向矢心中虽然不听，他常用的是杀戮，但封人美子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特务队的队长，又是驴田大佐身边的红人，他不听也得装着听。

    封人美子详细问了小岛向矢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事由事况。小岛向矢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作了回答。封人美子知道是小岛向矢这个莽夫闯祸了，他杀了面条村的人，面条村的人能不报复吗，他抓了面条村的妇女，面条村的人能不营救吗？她认为救面条村的人，杀日本人的人都是面条村的人所为，或者是面条村的人勾结反对日本皇军的中国人或共产党人与其游击队所为。封人美子当然想要找到这些人并把这些人消灭。但如何才能找到这些人呢？封人美子有办法，那就是依靠中国人，由中国人来找中国人那是最有效的办法，这里就用得着中国人称为“汉jian”而日本人称为“朋友”的中国人了。封人美子问小岛向矢：“在十二里镇有‘中国朋友’吗？”小岛向矢说：“有两个，叫朴泼皮和赖无赖，不过都在前天晚上被人杀死了。”封人美子一听很振奋，说：“有了，去朴泼皮和赖无赖的家。”

    封人美子和小岛向矢来到赖无赖的家。赖无赖的家里正在办丧事，全家人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地聚在院子里。忽听得皇军来了，就见小岛向矢和封人美子领着一伙背枪掮刀的日本兵到来了。院子里的人吓得走的走散的散。封人美子大声说：“大家都不要走，皇军是来慰问赖先生的。”她应当是说错了，按照中国话的习惯，她应当说皇军是来慰问赖先生的家属的，哪有来慰问死人的。

    院子里的人听封人美子这一说，就不敢走了。其实他们也走不到哪儿去了，门口已被日本兵堵住了，四周也有日本兵拦住了。封人美子说：“大家都不要怕，赖先生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听说他死了，我很伤心，特来慰问全家。”这下她的慰问是说对了。封人美子叫一个日本兵拿出一个红封来，那里有十块大洋。又叫一个日本兵拿出一匹蓝布来，足足有十丈有余。封人美子说：“为了表彰赖无赖对日本皇军的友好，些许薄礼，请赖家人收下。”

    赖家人都不敢来收。许久，一个管事的亲戚叫赖不掉的见不收也不是休，就过来说：“我代赖家收下了。”封人美子说：“很好，我在此要问你，赖先生是如何死去的？”赖不掉说：“是不幸被强盗杀死的。”封人美子说：“可知是哪个强盗杀害的？”赖不掉说：“不知，强盗有很多，蒙着面，把赖家人都绑了，杀了赖无赖。”封人美子说：“大家听着，大日本皇军是来保护你们的，如有强盗的消息，请立即告诉大日本皇军，皇军好去剿杀强盗。”赖不掉连连唯唯喏喏，说：“是，是。”封人美子就带着日本兵走了。

    一出赖家，小岛向矢就问封人美子：“为什么不把赖家人抓起来？”封人美子说：“蠢猪，赖家都死人了，赖家人如果知道，还不会来向我们报告吗？”小岛向矢想想也是，觉得封人美子骂蠢猪骂得对。

    封人美子带小岛向矢又立即来到朴泼皮的家。朴泼皮的家里也在办丧事，和尚道士一大屋，铜锣皮鼓敲不停。朴家人见日本人来了，忙列道两边迎接。封人美子和小岛向矢进到大堂，朴泼皮的老婆白梦玑白衣缟素地接住。封人美子还是叫一个日本兵拿出十块光洋的红封和一匹蓝布交给白梦玑。白梦玑叫一个管事的收下了。

    封人美子立即说：“朴太太节哀，朴先生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为大日本皇军做事，不幸被杀害了，我们大日本皇军要缉拿凶手，为你先生报仇，你知道凶手是谁？”白梦玑说：“凶手是强盗，我男人是被强盗杀害了，还把可爱的金条全部抢走了。”封人美子说：“不知朴太太可认得那些强盗？”白梦玑说：“强盗有好几个，我没有看见过他们，当时我和孩儿们被吓得躲在楼上，紧闭楼门不敢下来，后来下来时，强盗已全走了，我男人已被杀死了，还有我男人的两个伙伴也被杀死了。”封人美子说：“你没有听见强盗说话吗？”白梦玑说：“听到了，好像是对我男人的另两个伙伴说的。”

    封人美子立即问：“说的什么？”白梦玑答：“好像是威胁的话，是，从今以后不许为日本人做事，不许残害乡里乡亲，不许抓什么共产党，若有违背，立死无疑。”封人美子说：“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了？”白梦玑说：“只听我男人的那两个伙伴说，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只做对得起共产党的事，对得起乡亲的事。”封人美子又问：“还听到他们说什么啊？”白梦玑说：“没有了。”封人美子问：“你男人的那两个伙伴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白梦玑说：“一个叫彭鸡鸣，住在镇西街147号，一个叫朱狗道，住在镇东街274号。”封人美子说：“很好，感谢朴太太，如再想起什么，再向我们报告，我们为你缉拿凶手。”白梦玑说：“但愿快点把凶手捉住，把我的金条也抢回来。”封人美子说：“快的会的。”说完就带着人快走了。

    封人美子带着人直奔镇西街147号彭鸡鸣的家。不过扑了个空，彭鸡鸣不在家里，门上挂着铜锁。封人美子又直扑镇东街274号朱狗道的家。朱狗道正在家中喂狗，日本人一把就抓住了他。朱狗道忙喊：“太君太君，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封人美子说：“我也知道你是良民，但有些事要问你，先到小岛向矢少佐那里去说话。”朱狗道急说：“不去不去，我还要喂狗呢。”封人美子一枪就把那条狗打死了，说：“去不去，不去就和狗一样的下场。”朱狗道吓得尿都出来了，连说：“去，去，去，我是忠于皇军的，我是忠于皇军的！”封人美子说：“只要你忠于皇军，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就没事了，还会有大奖赏。”

    朱狗道也不知道皇军要他说什么，只想到这次不死掉就好了，不指望什么奖赏。封人美子一声招呼，日本兵就把朱狗道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