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话 无用的纸尿裤

    看着老李一裤腿的污秽物，结巴和其他两个师傅笑的直不起腰来，捂着鼻子哈哈直乐。

    马猴儿倒是吐的痛快，可看见老李师傅一脸怒容看着自己，赶忙连赔不是，拿出纸巾擦拭。

    “得了！你小子搬东西吧，我去卫生间洗洗！”

    老李气呼呼的进入大厦去找卫生间，结巴和其他两人上前，帮马猴儿卸车。

    “你……你就是马……马大胆儿啊，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

    马猴儿看结巴师傅冷嘲热讽，自己也没法还嘴，毕竟刚才那一出的确欠火候，显得很没出息。

    “算……算啦，老李……不是什么……小……小心眼儿，你不用……往心里去……”

    马猴儿点点头，怯懦懦的问道，“师傅，那我一会儿和李师傅从几楼开始清洗玻璃啊？”

    结巴仰起头，手指头冲上一指，“顶……他顶楼。”

    马猴儿也仰起头，向上看了一眼，大厦高大笔挺的矗立在面前，像一根望不到头儿的定海神针，那刺眼的阳光照的马猴儿一阵眩晕。

    “顶楼是多少层？”

    “五……五十六……层，一百六……六……六……十多米吧！”

    一百六十米！

    马猴儿小腿肚子突然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自己曾为了两米落下终身的恐高症，可今天，自己却要在八十多倍的高度上玩命，马猴儿胃里又是一阵的反酸水。

    东西卸到了货梯门口，老李也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裤腿上湿漉漉的一大片，隐约还能闻到刺鼻的臭味儿。

    老李黑着脸，看了看马猴儿，没搭理他，转身拿起自己的工具包，打开货梯，先进去。

    “把东西都搬上来吧！”

    “哎！”

    马猴儿赶忙往货梯里装东西，结巴几个人也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除了空气中隐约散发的呕吐物的臭味儿。

    马猴儿眼睁睁瞅着电梯在56层停了下来。

    几个人一同把东西搬出货梯，马猴儿忽然感到一阵强劲的风，迎面吹来，以至于自己的眼睛都被吹的有点疼。

    “楼顶……风很大，你……你习惯就好了。”结巴师傅对马猴儿笑笑，这让紧张的马猴儿心中多少有所宽慰。

    马猴儿搬着东西来到楼顶边缘，看见已经有一个搭好的脚手架，空荡荡悬着，被强劲的风一吹，摇摆不定，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放下手里的东西，马猴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向脚手架下面看了下去，这一看，不禁让马猴儿咽了一口唾沫，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透过钢制的脚手架看下去，马猴儿看见那辆中型的工具车，此刻竟然比火柴盒还小，大厦门口的保安像只蚂蚁一样的走来走去，而最可怕的是，脚手架挂在楼顶边缘，只是靠四根拇指粗细的钢缆固定，脚下则是一根根细细的螺纹钢，踩在上面，像是踩在镂空的蜘蛛网上，不知道何时哪一个钢条会断裂或者脱落，而站在上面的人，就像抽水马桶里的排泄物，一下子掉进无底深渊，粉身碎骨。

    马猴儿把头缩回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脑海里反复重复着一个问题：难道一会儿我真的要踩在这上面？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梦？

    马猴儿狠狠照着大腿根儿掐了一把，疼的眼泪几乎快要出来。

    “想什么呢？把安全带系上，赶紧上去！今天活儿多着呢！”

    老李师傅扔给马猴儿一条安全带，自己也麻利的戴好。

    老李走过去和结巴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结巴把钢缆接头儿检查了一遍，又打开了特种供水管，将水管的一头接在了脚手架上。

    马猴儿失魂落魄的系紧了安全带，生怕不结实，又拽了拽，又拉了拉，戴上一顶黄色的安全帽，看着老李师傅慢慢走到自己面前。

    “马大胆，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跟我上去！再敢吐我一身，小心给你扔下去！”

    别看马猴儿以往平日里没服过谁，但在这一百六十米的高空中，他觉得是人就比自己强。

    “我，准备好了！”

    马猴儿的舌头已经有些不利索了。

    老李点点头，率先来到脚手架旁，一手将安全扣锁在了钢缆上面，一抬腿嗖的一声，人已经跃进脚手架里，脚手架在空中剧烈的晃动起来，声响巨大。

    “来，上来，抓住我的手！”

    老李向马猴儿伸出一只手。

    马猴儿听见脚手架的声音，顿时有一种想立刻去死的冲动，突然想起了什么，“老李师傅，稍等半分钟！”

    说完拔腿转身跑开，绕到一台巨大的中央空调主机后。

    老李和结巴几个人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还没吐干净呢！吐完了也好，省的一会在脚手架上来一通天女散花！”

    可他们哪里知道，马猴儿此刻正在脱裤子，把昨晚准备那件神秘装备给穿戴整齐。

    原来，马猴儿为了避免在高空被吓尿，居然破天荒第一次去买了一条成人用的纸尿裤，这款纸尿裤上写着：专为行动不便的老年人或残疾人使用。

    而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面子的，马猴儿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穿上纸尿裤后，马猴儿跑到老李面前，强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老李师傅，我准备好了！”

    说完，结巴走过来，将马猴儿的安全扣亲手扣在钢索上，又用力拽了拽。

    “上……上去吧！保证……没问题！”

    老李再次向伸出手，示意他抓住自己。

    马猴儿用力握住老李的大手，心一横，也学着老李的样子，一跃而进，跳进了脚手架。

    脚手架再次剧烈的晃动起来，老李赶忙一手抓住马猴儿的衣服，努力让他保持平衡。

    马猴儿面如土色，两手紧紧抓住脚手架的两边，任凭风已经吹乱了自己优秀的发型。

    结巴在旁边喊了一声：“稳……稳住喽！别晃！”

    这一嗓子犹如晴天霹雳，马猴儿顿觉自己这一辈子就算交代在这百米高空上了，突然膀胱一松懈，裤裆里涌出一股热烈。

    “坏了！尿了！”

    马猴儿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脚手架渐渐平复下来，停止了摇晃，而老李却已经觉察出马猴儿的不自在。

    可能马猴儿早上喝的水多，尿量也比较大，尽管用了纸尿裤，可裤裆处还是隐约渗出了尿渍。

    “李……李师傅，对不起。我……我尿裤子了……”

    马猴儿惨白着脸说道，而旁边的结巴几个人已经捂着肚子笑趴在了地上。

    苏达终于出来了。

    秦怡专门从单位请了假去看守所接他，在门口碰见同样来接苏达的杜斌。

    迎着灿烂的阳光，苏达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秦怡发现苏达变白了不少，也有些胖了。

    “看来里面伙食不错，小日子过得挺舒心啊……”秦怡。

    “呵呵……闭关修炼完毕，我正式出山！”

    苏达走上前拉住秦怡的手，走向杜斌。

    “达哥，你先去市里洗个澡，理个发，再换身衣服吧，我都安排好了。”

    上了杜斌的车，三人一道同往。

    来到北四环一家大型洗浴中心，杜斌趴在柜台前说了几句，不一会递给苏达一个手牌儿。

    “我和嫂子在大厅等你。”

    秦怡递给苏达一个袋子，苏达往里一瞅，袋子里面袜子，内裤，衬衣一应俱全，想的十分周到。

    苏达提着袋子冲秦怡笑笑，摸了摸她的额头，走进男宾浴室。

    杜斌和秦怡坐在大厅里，喝茶消磨时间。

    个把小时后，苏达走了出来。

    整个人显得白白净净，身上穿着雪白的衬衣，裤子也是笔挺，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着换下来的衣服。

    “还提着它干嘛，就丢在这里好了。晦气。”秦怡接过袋子，把它安放在大厅的垃圾桶边。

    “达哥，咱们现在去哪儿？是回项目上，还是……”杜斌。

    “你带我去找个人吧！”苏达。

    杜斌的车下了四环路，拐进了大屯街区，按照苏达的指引，在一个繁华的路边停下。

    苏达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嘴里念叨着“应该就是这里。”

    “你要找谁？”秦怡问道。

    “刘哥。”

    杜斌锁上车，也一同跟着苏达走过来。

    最终，苏达在一间店铺前停下脚步，杜斌抬头一看店标，嘴里念叨着，“豫人果蔬超市”。

    苏达站在门口向里面端详。

    七八十平米的店铺里，顾客盈门，几个营业员正忙着给顾客包装打包，收银台前忙着给顾客结账收款的，正是老刘的媳妇儿。

    老刘媳妇儿一看苏达在站着，赶忙叫来一个员工帮自己收款，咧着大嘴笑嘻嘻迎出来。

    “哎呀兄弟，你咋来了呢？不提前给俺说一声，好让你刘哥好好安排一下啊……”

    老刘媳妇儿还是没变，不管现在每月挣了多少钱，住进了什么样的房子里，在苏达眼里还是那个朴实无华的河南农村妇女。

    “嫂子，咱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安排不安排的啊，我刘哥呢，我找他商量点儿事！”

    “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在另一个店里呢！”老刘媳妇儿。

    豫人果蔬超市一店的仓储室里，老刘和苏达几个人围坐一团。

    “啥？让俺和恁这个大公司合作？小达，你开玩笑呢吧，就俺和恁嫂子开的这几个小店儿，和恁的云鼎轩一比啊，纯属就是小打小闹……”

    “刘哥，我知道你这人低调实在，但如此妄自菲薄也用不着啊。我们现在搞得这个生态农场，正需要像豫人超市这样的推广商，帮我们把新产品推向北京市场。”

    老刘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俺可从来没想过能和云鼎轩一起合作啊，再说，这么大的生意，得需要多少资金啊，俺可没有恁那么雄厚的实力啊！”

    杜斌笑着说到，“刘哥，我们公司虽然有实力，但也需要你这种好口碑的店面来推广啊，资金的事你不用担心，达哥会和公司孙总他们商量的！”

    “哎呀，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刘乐的合不拢嘴。

    “资金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回去和孙总王总商量下，合作细节我尽快也弄出来，尽量赶在今年春节旺季到来前，把生态农场的产品推入北京市场。”苏达。

    “哈哈……”老刘开心的大笑，“俺刘长根不知是上辈子祖上积了啥德，这辈子遇见小达这么一个好兄弟，哎呀，真是……”

    老刘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将近晚上六点半，起身一手拉住苏达，一手拽住秦怡，“走走！咱大伙儿一起吃顿饭去！街角新开了一家河南饭店，那烩面和炒菜可地道！小达，咱哥俩儿也好好喝点……”

    蓝湾国际。

    刘海娟擦干眼角激动的泪水，将手中的信轻轻合上，摇着轮椅来到自己的卧室，把信塞回信封里，放近一个铁皮盒子。

    铁皮盒子里已经有三封信了。

    从内蒙古回来后，刘海娟和赵老爷子就相互约定，两人日后除非要紧的事，否则还是以书信往来。

    在两位老人家看来，再便利迅捷的电话，也比不上那一封封，一句句包含深情的书信和字句来的真切，来的感人。若干年前，两位老人因为种种原因断了书信往来，从而也造就了两段不同的人生轨迹，如今，是命运让两人再次相逢，而这一次，两位老人决心更加小心的呵护这段未了情缘。

    赵老爷子又来信了。

    这封信里，赵老爷子用那个年代特有的书写方式，委婉的表达了对刘海娟的思念之情。赵老爷子还告诉刘海娟，自家的牧场今年又生了多少匹小马驹，羊群又新添了多少只羊羔子，儿子巴特儿也和八十里外一个牧民的女儿谈起了恋爱……

    刘海娟看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她的心放佛已经飞去了那茫茫草原，飞到了意中人身边，看着胡子花白，皮肤黝黑的赵恺，骑着骏马迎风矗立在山岗上，看着眼前像白云一样的羊群，在肆意忘情的享受丰盛的水草……

    想着想着，刘海娟不自禁轻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大草原，等着我，我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