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当日元忍回府，梳洗沐浴之后宁香海前来，送上了今夜由她做东设宴的帖子。宁氏好面子，做事向来张扬，旁人做东都是差身边得脸的丫鬟上门去请，只她一本正经的派帖子。

    宁氏站在元忍身旁一边轻打着团扇，一边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神色一如往常便知道恨雪入府并非文氏自作主张，心中难免会不大爽快，强忍着醋意道：“王爷有所不知，日前文jiejie做东设宴，连李jiejie都拖着带病了身子到场了，我们姐妹好不容易凑齐了想好好说说话，偏叫孟氏给搅和了。她拿着一坛子霸王醉狠狠灌丁meimei，丁meimei年纪那么小，哪有什么酒量，没个三五下就倒了，惹得大家都扫兴，早早散了局。这几日孟氏又时常去玲珑苑找丁meimei说长道短，今日妾身做东，又有王爷坐镇，谅她也不敢造次。”

    “喝酒也是为了助兴，你何必又和她一般见识。”元忍放下帖子准备更衣，宁氏贴身伺候，道：“王爷如今只宠爱孟氏，理都不理妾身了，想必妾身设宴替孟氏向丁meimei赔罪也是多此一举。”

    元忍只是笑了笑没再言语，宁氏知趣也不再纠缠，转口道：“妾身已经命小厨房准备王爷喜欢的夜宵，不知晚膳之后王爷可否赏光今晚留在清研馆？”元忍回道：“这几日在鸽子山有些倦了，今晚只在书房歇着，夜宵送到书房就好，不用大费周章。”

    穿好衣裳，永顺送宁氏回去，元忍一人向书房走去。这几日去鸽子山是担心他在府中惹得恨雪拘束，那丫头表面瞧着柔弱，实则争强好胜，但又觉得似乎有些怕他，这令元忍不明白恨雪究竟是一朵花，还是一根刺。沿平湖一路走，隐约听到画眉叫，元忍鬼使神差的朝玲珑苑走去。

    竹篱围成的玲珑苑并没有栽植什么奇特的植物，除了大门种了炮仗花外，竹篱上亦种上了茑萝。待至花期，届时五角星形状的花朵红白有致的错落分布，即使院子无人，也显得相当热闹。此时恨雪正在茑萝架旁坐着看书，银红六月雪纹样镶领粉色缎面交领长袄配朱红长裙，似一朵待开的鲜花，恍惚间叫人觉得她就是植物，植物亦是她。斑驳的光影照射在恨雪身上，绿色背景下足上的绣鞋尤为显眼。

    眼前的恨雪不同于他曾经见过的样子，安静、与世无争，担得起世间一切美好。元忍一声轻咳方才引起她的注意，她先是一惊，旋即低下头行礼，道：“王爷万安。”

    元忍站在原地不动，道：“只你一人在？”恨雪回道：“华裳去了王妃那，待会子便回来。”元忍点点头又道：“有什么不便尽管跟王妃讲，她会替你想办法解决。”恨雪又回道：“一切已由王妃安排妥当，劳烦王爷记挂。”

    在元忍面前恨雪从来都低着头，听声音好像没有一点情绪，他琢磨不透她，她亦觉得他高高在上，不敢轻易仰望。元忍在玲珑苑跟恨雪说了三两句就回了书房，丫鬟把元忍回府后的动向转告给了她。

    文氏对镜画眉，她想既然恨雪有意入宫，荣贵妃又有意把恨雪收在身边，她从中周旋做个顺水人情未尝不可，将来太子登基，荣贵妃跟着元忍到封地去做太后，保不齐也会把恨雪送给儿子做个妃子。与其送恨雪入宫，让千山王府所有人都跟着担风险，不如趁着恨雪住下的日子里多制造机会跟元忍相处，有了情，到了秋天自然再舍不得入宫，无论怎样恨雪都会跟她一条心。文氏浅笑，跟千山王的身家比起来，丁家的冤屈实在微不足道，况且王府里的女人永远只会多不会少，多个盟友远胜过多个敌人。

    恨雪这边收拾妥当便有华裳带路先去了清研馆，清研馆四周有溪流环绕，流水声不绝于耳，宁香海的居所清研馆离文氏的锦漓轩不远，每每她拨起琵琶，文氏在房里便可隐约听见。与中规中矩的锦漓轩相比，清研馆显得更加活泼、更有情趣。院子里种植了各色盆栽，有的开了花，有的挂了果，此时香海正在房中打扮，陪嫁丫鬟妙伶代她指挥下人丫鬟忙里忙外。见恨雪进来，妙伶赶紧把她请进正厅进屋通报，饮茶稍等片刻，方见香海盛装出来见人。她扶着头上的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对恨雪笑道：“meimei来得早啊，瞧我这样子衣冠不整的，让meimei见笑了。”

    恨雪站起来迎上香海，道：“若jiejie盛容都叫衣冠不整，那像我们就不用出门见人了。”

    香海掩口巧笑道：“meimei的巧嘴府里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待会子开宴，李jiejie不得来，咱们只同王爷、王妃饮酒说笑，旁人一贯不用理会，不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宠出病，到头来吃亏的还是meimei自己。”

    “jiejie叮嘱meimei牢记在心，只是我初来乍到，回回两手空空的混吃混喝，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改日由meimei做东，到时定是把压箱底儿的好酒好菜拿出来给jiejie们享用！”几番寒暄，元忍、文氏并肩同来，他们身穿常服更显得香海衣着隆重。

    众人依次入席，元忍、文氏坐上席，香海、恨雪次之于文氏一侧，李氏身子不适不能到场，只由公子霄代替，与元霞并坐于元忍一侧。待大家全部落座，末席仍空了一位，香海面露难色，眼睛瞟着元忍问妙伶道：“怎么孟姑娘还没到？”

    妙伶苦着脸生怕被怪罪辩解道：“前日孟姑娘冒失冲撞了丁大小姐，今日怕无心又冒犯，故如何请都请不来。”

    “糊涂东西！难道还叫王爷、王妃等她不成？还不快去请！”香海低声呵斥妙伶，恨雪听在耳中偷看文氏的神色，见文氏不予理会含笑看着那两个孩子，自己也默不作声装作不知。

    半晌孟氏才带着两个丫鬟匆匆跑来，许是过于匆忙，连发髻都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