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元天王朝初期曾建掖庭供嫔妃居住,后国力日渐强势,嫔妃逐渐搬出入住如今的皇宫城,掖庭便成了教引宫人的场所。宫中采选宫人皆从庭掖选拔,日期是每年春秋两季。宫人们在庭掖学习技艺、读书、礼法,最终依品行、能力等其他分配各宫,或六局处服役。有的运气好学得快,几个月就能入宫,有的运气差手脚又笨,几年也入不得宫,待到期满只好返乡婚配。 以恨雪的资质最快入宫服役绰绰有余,但棘手的是她的身份,若要将她送入宫,最好把原来的身份藏匿起来,不然只听到她的名字,任何人都会知晓她入宫的企图,到那时丁家就全完了。 就在恨雪登门求文氏的当日,文氏便借着拜见荣贵妃的当机说了这件事。按常理,丁若荠不在了,荣贵妃想保丁家把恨雪收在身边养着也并无不可。只是眼下的局势让所有人不得不多加顾虑,平日里见太子不学无术,熟料发起狠来竟不管不顾。荣贵妃嘱咐文氏给恨雪安排新身份,庭掖那里她来布置。 过了几日武修准备离京,几天来兄妹俩一直谁也没理谁,武修见恨雪迟迟不肯收拾行李便更加生气,他气恨雪一意孤行,还气自己没能力保护家人。 元态得知恨雪离京的消息,赶紧打扮成卖针线的货郎去送行。几个月没有见到恨雪了,他怕再不去,下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竹书引领元态去正厅,丁家院子在他眼中怎一个凄凉了得,往日的花红柳绿如今全是残枝败叶。恨雪从楼上跑下来,见了元态正要行礼,却被元态拦住,他道:“今日过来是给你送行的,不要拘礼了。武修不在?” “兄长去租车马了,过会子就回来。”恨雪引着元态进了正厅,竹书奉了热茶进来,恨雪接过茶杯放到元态眼前,道:“家里没了好茶,王爷暂且喝这个吧。” 元态透过热气腾腾的茶水看着恨雪道:“租好车马就是要回去了,行李都装点妥当了么?” 恨雪低头决定不告诉他准备入宫的事,答道:“都差不多了。” “先前说好的那些书,让下人搬一些放进货箱里,现在府上周围太子的细作已经不多了,我出来走动也方便些了。”元态宽慰着恨雪,却忘了自己打扮成货郎。 恨雪道:“王爷不必担心,丁家回了乡,不再过问朝廷的事,想必太子再不会咄咄逼人。”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元态不说话,元心对丁家下手,多少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也算是他对不起恨雪。这时武修匆忙进来给元态问安,刚一进家门时家丁便告诉他灵山王在府里。 二人一番客套,元态准备离开,他挑起装了几本书的货箱走路有些晃。恨雪伸手扶住他,直道小心。他看着恨雪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总是装满了故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藏在里面。他道:“我许阿蘅的婚约此生永远有效,灵山王妃的位置永远都是阿蘅的。” 元态的话让恨雪听了心里难受不已,元意、元态都许了她太多,她却无以为报。 武修执拗不过恨雪,暂且应了她留在京城的请求。出发离京当日恨雪与竹书换了对方的衣裳,来了出金蝉脱壳,随后她便被文氏秘密安排住进了千山王府。 恨雪的住所是离元忍书房不远处,视野极好的玲珑苑,只要登上阁楼最高处推开南面的窗子,即可观赏到平湖泻玉之美景。侍妾孟阿姣曾多次请求搬到玲珑苑居住,每次文氏都爱理不理,阿姣姑娘美则美矣,唯独不知自己在王府该处在什么地位。府里的女人任谁都看不上孟氏,而她偏觉得自己飞上了枝头谁都敢惹,文氏不与她计较,李氏常年称病不见人,只有宁氏瞧不过眼不时挤兑她几句,多数时候也是任凭她上窜下跳,当是看热闹。 文氏把房中一个名为华裳的丫鬟指给恨雪,供恨雪这几日在王府使唤。华裳长恨雪几岁,行事素来稳重,嘴巴又严,有她在恨雪身边,文氏最放心不过。 整理好衣物已过了半日,午膳后小睡了片刻,醒来后华裳提议到花园走走。恨雪有些顾虑,不过借住几日,不好四处走动,以免被人误解反客为主。华裳扶着恨雪的手腕慢步走出玲珑阁,婉言笑道:“王妃早已在府中上下交代妥当,小姐只管安心住着便是,别的一概不用担心。”
沿着平湖穿过石桥,沿着湖边竹林漫步而行,竹叶散发出的清香一扫困乏之感,恨雪道:“只在玲珑苑左右走走便好,我怕不小心扰了王爷清静。” “小姐这般善解人意,入宫为婢真真是可惜。不过小姐不必担心,王爷在城外鸽子山设宴招待城中名流雅士,这几日都不在王府,等王爷回来了,我们再给他问安也不迟。”听了华裳的话,恨雪心中很不是滋味,千山王元忍沉迷酒宴日渐名声在外,不时便要大摆宴席与各处纨绔子弟饮酒玩乐夜饮天明,为了自表清白,他也是煞费苦心。 华裳扶着她坐在石凳上,道:“小姐先在这歇着,奴婢去小厨房那些点心茶水来。”恨雪点点头,她看了看四周,四下里只有打扫和伺弄花草的下人。王府里虽亭台湖水布置俱全,但是戒备森严,暗处不知潜伏着多少高手以备不时之需,气氛自然不比家中轻松惬意,这儿尚且如此,宫中更是压抑难挡了。 仍还记得选秀那年逃也般离宫的狼狈相,而今偏要求人挤进去,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恨雪心中已有所准备,唯独不知会难过到哪里。 正走神,忽听面前不远处有人说道:“这谁啊?见了我也不行礼问安,坐得好生舒服。” 恨雪赶忙站起身看着眼前那人,她上穿橘红底子缕金梅花纹样圆领褙子,配米白竹叶暗花立领中衣,又着酱紫马面裙。衣着打扮虽考究,拼凑在一起却不堪艳俗,再瞧言语举止,她一定是孟阿姣了。 “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是谁,竟敢直视于我,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礼数的狗奴才!”阿姣见恨雪衣着普通,以为是府中新来的丫鬟,说着便扬起手向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