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时光一晃而过,今日既是初选的大日子了,自打上次与元意在别院会见之后便再没出过门,也没再见过,与元忍也是。倒是元意在校场借故结识了武修,时常打听恨雪的消息。 武修与元意年纪相同,性情却截然相反。武修话不多,每次回答元意的问话都尽量避谈恨雪的近况,用词亦是言简意赅,起先元意以为是他忌惮自己的王爷身份,慢慢时间久了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元意托元忍与恨雪私会的事丁家已略有耳闻,若荠本想得空与恨雪说道说道,可见她连日来食欲不振,郁郁寡欢的模样,加之又公务繁忙,一时心疼就暂且作罢了。 天还没亮,若荠就出门了,一家大小吃过早饭,武修提着弓箭去了校场,云麾将军隋灼今日要考核他的武艺。 杨氏带着三两个下人在菜园收菜,听白在一旁摘花扑蝶忙个不停,见她无所事事,杨氏便叫她去找恨雪说说话、学功课。半路上遇到文成,文成送给她两只用小桃核雕刻的生肖小像,嘱咐她生肖兔转交给恨雪,生肖鸡自己留着。 听白兴高采烈地推开、房门的时候恨雪立在案旁画菊,今日不管读什么书都心神不宁,唯有画菊方能安神。收起纸笔,恨雪说道:“一大清早就蹦蹦跳跳的,没个小姐样子。” “长姐从来都是把小姐样子挂在嘴上,到底什么才是小姐样子?喏。”听白举起粉嫩嫩小手至她眼前,看着听白掌心的两粒桃核雕刻,恨雪婉然一笑,说道:“你二哥的手艺真是越发长进了,小心被爹爹瞧见,不然又要训他不学无术。” 给生肖鸡系上红线,恨雪帮她戴到胸前,桃核避邪,希望这枚小小的桃核保佑丁家事事平安。 听白看着窗外出了会子神,问道:“今日大选秀女,怎么不见敲锣打鼓,反倒更加冷清?” “又不是状元游街,敲锣打鼓的做什么。”恨雪给自己的桃核系红线,系好了交给竹书收到木匣里。秀女大选不比寻常,事事务必严谨,闲杂人等禁与秀女接近交谈,整个初选过程只有车马声响彻街道,让听了的人心烦意乱。 早已记不得上次选秀的情景了,那时恨雪还不满七岁,像听白一样喜欢随手摘了花往头上戴。而今身为在籍秀女不说,更会有可能嫁入王府成为王妃,当真是应了世事难料那句话。 武修到达校场时隋灼已经领兵cao练一个时辰了,回京期间他召集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年前便会赶回边塞,与军中上下各级一同过年,武修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应招入伍,跟随隋将军开始从军打仗的生涯。 只要考核通过,武修便可在军中少吃些苦头,直接在新兵中做个旗佐,若他只会耍花架子,虚张声势,那就只好从底层的士兵做起,靠打仗立功来谋求仕途了。 所以今日既是秀女们的初选,也是武修的初选。 日落西山,若荠才从礼部衙门回来,一进家门,恨雪便围上前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递水。 若荠与杨氏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恨雪才低着头问道:“爹爹,本届秀女中可有资质卓越,出类拔萃的?”若荠捋了捋胡须,方才答道:“今日只是笼统筛选,不过也确实有几个举止得体,模样尚可的。” “与京籍秀女相比如何?”杨氏也沉不住气问道。 “应该不相上下。”若荠敷衍答道,京籍秀女平日里大都养在深闺,除了家中的恨雪以外根本无法相比较。 正喝着茶,武修风尘仆仆地进了客厅,给父母依次请安,若荠询问了他校场考核的情况。不出所料,隋将军对他很满意,这就意味着这个年他不能在家里过了,下一次回家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趁着他回房换衣服,杨氏低下头眼角又涌出心酸之泪,若荠心里也不是滋味,恨雪更是红了眼眶。武修向来刻苦,不管风霜雨雪从未耽误过练功,可边塞不比家里,成日摸爬滚打,时不时还要防范入侵蛮夷,真真是用性命来换功名。 恨雪接过芹瑶新奉上来的热茶放到杨氏面前,安慰道:“母亲不要过多伤心,有隋将军照顾,兄长到军中历练,回来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光耀我丁氏门楣。”道理杨氏不是不明白,可是一想到边塞异常凶险,武修在那边说不定会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就止不住的心酸。
晚饭吃得索然无味,三日之后就是入宫决选,若荠特地托隋灼向荣贵妃寻了个宫中服侍多年的老宫女春芜到府上教导恨雪宫中礼仪,不管会不会中选,切不可殿前失仪。 听白也跟在恨雪身后学习如何走路,如何行礼,乖巧的模样深得春芜的喜爱。 闲暇时候春芜也会对姐妹俩讲一讲宫中琐事,原来她也曾是一届秀女,为了改变家族命运,选秀失败后便留在宫中做了宫女,企图有朝一日能博得皇上的垂怜,谁想入宫十余年都未曾得到圣上垂青。宫中险恶,后宫的女人更是一个个如虎狼般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受冷落的更是恨毒了受宠爱的。身为秀女是幸,亦是不幸,有心入宫做小主,就要比常人更能忍受冷清寂苦,后宫是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 春芜的话让恨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不是因为所讲诉的故事,而是她叙述时眼里流出的伤感和绝望。想必春芜年轻时也是一等的花容月貌,而今却只能让人看见一丝不苟的发束和面无声息的脸庞。见两个姑娘不说话,春芜以为自己的故事把她们吓到了,转而说道:“瞧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就会乱讲故事唬人。” “mama有心了,可否再讲讲后宫各位娘娘有何避忌,免得恨雪入宫无知,不小心冲撞了哪位。”恨雪给竹书使了个眼色,竹书会意,换上新鲜茶水和瓜果小食,更是在茶盘深处放了一锭银子。 春芜把银子退回到恨雪手里,笑道:“姑娘多虑了,老身见姑娘亦是有心的,定能在宫中大有一番作为,待到飞上枝头之时再来提携老身也不迟。” 凡在后宫之中能站稳脚跟的女人皆不寻常,不是个人能力出众,就是背后有家族做靠山。在后宫万不可急功近利,得宠又失宠的日子不好过,依仗皇上宠爱便目中无人,最后悲惨收场的例zigong中不胜枚举。 谨言慎行固然是历朝历代制胜的法宝,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