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傍晚，恨雪差竹书去街市把昨日看上的梨花簪买回来，希望事隔一天，那支簪子没有被人买走。

    竹书领命，一人走在街上，傍晚的街市比白天的还要热闹，但是她可没有心思东挑西看，先把簪子买回来要紧。到了昨天的摊位，却不见摊子。四下打听了一番，左右的摊主都说卖首饰的今日生意好，早早卖完收摊了，再问那摊主的住处，却无人知晓。她急得原地打转，那簪子虽不名贵，却是小姐难得喜欢的，小姐整日因为选秀的事闷闷不乐，有了梨花簪把玩至少能稍解心忧。

    一筹莫展之时，身后忽闻一男子说道：“请问姑娘是在找这个？”寻声转过身，只见那男子手里拿着的正是梨花簪。这男子身着白色长衫，染墨竹图案，头发梳起并未及冠，全身上下只腰间别着个葫芦玉佩。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容貌俊美，气质不凡。

    她大喜，上前躬身行礼，说道：“公子手里的梨花簪正是奴婢要找的，还望公子割爱。”

    男子故意将梨花簪收好，咂舌责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忘性这么大？”此话一出，吓得竹书跪到他脚下，领罚说道：“奴婢做事不周，公子责罚便是，不要拿梨花簪玩笑，我家小姐还等着这支簪子去选秀呢。”

    “既是秀女便有数不清的名贵首饰，怎么会钟情这等货色？一定是你借你家小姐的名号跟本公子抢，本公子猜的可对？”这时竹书才认出他是昨日当街骑马飞奔的笑脸骑马人，求饶道：“好公子，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打着小姐的名号做坏事。我家小姐素来节俭，极少把钱花在买首饰上，昨日难得小姐遇上喜欢的首饰，所以奴婢无论如何也要把簪子送到小姐手里。”

    “告诉我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男子挑起眉毛满脸笑意。

    竹书低下头狠咬嘴唇说道：“小门小户人家，入不了公子的眼，公子不打听也罢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一根筋，”男子笑道，“你起来吧，我刚刚都是逗你玩的。如果你家小姐真的如你所言喜欢这簪子，就让她亲自来取，在此之前我就先替你家小姐收着。”说完，男子吹了记响亮的口哨，一匹白蹄乌从街角拐出来，他纵身跃上马，伴着马蹄声最后对竹书说道：“本公子的话你可要记住了，不然，我可要把梨花簪送别人了。”

    竹书垂头回了府，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在街市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说给了恨雪，恨雪放下茶杯，不过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他喜欢就给他拿去好了。可竹书仍然愤愤不平，明知小姐的秀女身份还言语轻佻，真是不知好歹。

    恨雪笑她浑身的本身只在家里放的出来。

    那笑脸骑马人定然出身高贵，天子脚下保不齐路上撞见的是哪家公子，既然如此，惹不起，躲开便是了，只是昨日那一声声好meimei让恨雪到现在就觉得心里不大不爽快。

    再三嘱咐竹书此事不可多嘴说给他人听才算作罢。

    日子如平常般过着，午前听白与恨雪同坐在桌子的一边，一个练字，一个看书。听白尚小，练着练着便坐不住了，嘴巴咬着笔头东张西望，恨雪翻过一页书，眼也不抬，说道：“写了多少了？”

    听白立刻低下头故作认真，诺诺地不回答。恨雪抬眼瞄了一眼，对听白勉强写出的几行字实在不敢恭维，说道：“再写十篇就休息吧。”

    “好。”听白毫无精气地答应。

    “我床头的妆奁里有几串前日打好的珠络，待会子你去挑串喜欢的。”

    听到有东西拿，听白练字就有了力气，没会子工夫十篇字就写好了，满心欢喜地交给长姐检查。待恨雪每篇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说道：“开篇几张还算凑得上数，后面就潦草了，若是我说，今天字写得不错，父亲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太过宠着你。”

    听白站起来拉着恨雪的衣袖说道：“好长姐，秀翘最听长姐的话了。”

    “既然这样，就再多写五篇如何？”话语一出听白的脸色都变了，恨雪扭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在偷笑，竹书也半掩着朱唇，家中姊妹都喜欢逗她玩。

    恨雪把书扣到一边，吩咐竹书去拿她梳妆台上的木匣，听白的脸色转变回来，笑嘻嘻地说道：“长姐，听白喜欢那条两鬓有丁香色流苏的。”

    这么小的脸蛋，怕是要被流苏都遮住了。恨雪看着听白宠爱有加地笑着，竹书拿过妆奁，抽开盖子交到她手里，她又拿出听白指明的丁香色流苏珠络给听白戴到头上。

    听白跑到镜子前面照个不停，而后又打开胭脂盒胡乱朝脸上拍脂粉，恨雪看着她一举一动，心中叹息，不知道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有多久。正说闹着，门外芊儿通报，宫里来人送名牌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大选，户部统计户籍在京秀女，然后由礼部制作名牌送到府上，再后推十天则是派送京城以外其他地区秀女的名牌。各地秀女抵达京城的最后期限便是大选之前五日，外地秀女抵京的首等大事便是到户部对外的办事处报名登记，名牌就由秀女登记时留下的住址分发出去。

    名牌发放可以说是整个选秀初期最谨慎的部分，容不得半点疏漏，一旦有遗漏可不是闹着玩的，若荠更是在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

    选秀的第一步是初选，初选只看长相仪态，不进皇宫，由户部另安排地方进行并同礼部主持。初选的对象只针对外地秀女，留约三百人进入下一轮次选，大多数秀女连皇宫都没进一步便会打道回府，前朝曾有冒名顶替之事发生，东窗事发后，不仅牵连户部、礼部，该地区所有秀女也被一并除名，此后三届不得参加。

    两日初选过后紧接着便是次选，次选的规则是看家世品性，父亲官位太低的秀女通常会在次选时淘汰，最后留下不足两百人休整一日与京籍秀女一同进入皇宫进行为期三天的决选。

    决选又分两部分，前两天跟宫中资历深厚的教引mama学习宫廷礼节，以免殿前失仪。两天里淘汰秀女若干，余下百人才有机会面圣，而最后能一步登天成为妃嫔更是寥寥可数。

    秀女按照名牌的颜色分为京籍与外籍，本届京城户籍的秀女人数不多，估计会留下相应外籍秀女充数。

    选秀时每五人分为一组，恨雪若入了决选，若荠便会求人把她编入全体决选秀女的最后一组，那时皇上挑选了一天，一定无心无力，恨雪也能如愿落选。

    一家人围坐一团，看着放在桌上的竹青色名牌，恨雪的心里开始害怕，她双唇紧闭，听说有心参选的秀女都已经开始上下打点了，就连丁府也不时有前来行贿的外地秀女家属，为入选简直是病急乱投医。

    若荠命芊儿去厨房端些点心，然后说道：“也都别愁眉，只当是进宫走一圈。”

    “本就没什么可愁眉的，凭女儿的容貌怕是想入选才是最难的。”恨雪看着名牌上墨笔写下的丁恨雪三字，不免苦笑。

    看着一家人紧锁的眉头，若荠决定明日再去拜访从边塞回朝的隋灼，希望能隋将军能帮忙带话给荣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