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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记(一)

    红妆记(一)

    你这一袭红妆,可是为心爱之人所穿?

    这三月底的梨花雨下得着实不是时候,本想着趁着这次跟着父亲去看一看七苦,却全都被这天儿给耽误了。不过这样也好,去不上也就不去吧,正好在家赏这一院子的梨花。要说起梨花,怕是谁也比不过厌离,就是号称国士无双的七苦都自叹不如。这满满的一院子梨树全是厌离亲手栽种,铲草浇水全都不要人帮忙,平日里就整日在这院子里忙活,七苦嘲笑着她:“你这样对梨花上心,不如改名叫喜梨吧!”后来七苦真就这么叫着,一口一个喜梨的,厌离也拿他没办法,就随他叫去了。

    厌离望着这满院子的梨花发着呆,她也是难得有空闲时间,若不是她悉心照料,这满园子的梨花怕是也长不到这样好。一枝梨花从身后缓缓伸过来,满鼻子的梨花香,厌离随手扯过,抖落上边的雨,小心的插在花瓶里,那花瓶都快插满了,想来这事以前定是不少发生的。厌离回头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对着七苦说到:“你若是下次再折了我的梨花,我就用这剪枝的铁剪子把你手指头剪断。”说着还不忘晃了晃手里的剪刀,七苦仍旧嬉皮笑脸的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啃了起来,理也不理厌离,厌离便也不再管他,自然也知道他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吃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没味道,把苹果放在盘子里就躺在椅子上开始睡觉,想来也是困极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厌离随手找了件披风给他盖上,低声的叹了口气。这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与她青梅竹马,却谈不上两小无猜,也算不上欢喜冤家,一个喜静,一个好动,一个满心思装的都是小女人的心思,一个满心思装的都是江山社稷。说来也是奇妙,这么多年两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俗话说人生难觅一知己,在厌离看来,却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不需要去寻,他就在那里。其实,说是知己,也不过就是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聊一些有的没的,七苦给她讲朝堂上的趣事,她给他讲今天哪棵树的花开得最好。大多数的时候七苦来厌离这都是避难的,家里的老爷子整天催着他抓紧娶一房妻子,早点生个孩子好传宗接代,七苦却是无心风月的人,至于原因却是人尽皆知,不到二十岁的国士自然满心装的是江山社稷,怎容得下这儿女情长。

    厌离心里是有他的,可是他心里有没有她,却是不知道了。

    “离儿,离儿,七苦可是又躲在你这里睡觉吗?”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及不礼貌的闯进厌离的闺房。

    “叔父,您小心着点,这会儿他刚睡着,您别惊着他。”厌离轻声的埋怨道。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护着他,不怕他有一天负了你?”那中年人调笑着厌离,厌离羞得脸红的朱砂晕在宣纸上,推了一把,叔父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叔母你前儿个去了百花楼。”

    那中年人心虚了一把,“好了好了,叔父不说了就是,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叔母。”说完就退出了房间。厌离回头看了一眼安睡着的七苦,吁了一口气。

    那中年人是七苦的父亲,当朝皇上最倚重的武将。不知道七苦又怎么折腾他了,都跑来厌离这里找七苦算账了,还好厌离使出杀手锏。两家人是世家,关系好的跟一家人似的,本来两家有意联姻,奈何七苦一直避着,又没人治得了他,后来也是怕影响了两家关系,这事也就没再提。

    临近晚上,七苦才幽幽的醒来,看着身上的披风,七苦心里暖暖的。厌离的心思七苦都是知道的,要不那心头rou似的梨花他怎么敢说折上一支就折一支,那放在平日里谁若是动了那梨树,厌离铁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醒了?”厌离从屋外面进来问道。

    “没,饿了。”七苦盯着厌离手上端着两碟小菜。

    “晚上吃饭的时候,留了连个你最爱吃的,快过来吃吧,吃完了快点滚蛋。”厌离把菜放在八角桌上,嫌弃着说到。

    “你家里客房还有闲着的没,我今天累的是在不想动,回去之后,怕是我爹又得跟我絮絮叨叨一晚上。”七苦一边吃着菜一边装可怜的说到。

    “这不还都是你自找的,出那么远的门也不说一声,要不是那会儿听叔父跟我爹说起,我都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不见你人影。若是今天不下雨,我去找了你,还得扑个空呢。”厌离一提起来这事儿,就满肚子火,听七苦父亲说他好几天没回家,本来也没怎么惦记,以前也是常有的事儿,但这都临近他母亲生辰也都没见他露面,等着一打听说前儿日子他被皇上派去了一个小国游说通商,这火爆脾气的大将军这会着实我了一肚子火,憋了几日,这今天要不是厌离拦着,怕是七苦免不了一顿皮rou之苦。

    “这事儿也着实怨不着我,谁让他们总找些乱七八糟的姑娘来跟我相亲,要不是他们逼我,我用得着这么躲着吗。”七苦哭丧着脸说到。

    “这话若是被那些姑娘听了去怕是得伤心死,叔父叔母给你找的姑娘哪个不是大家闺秀,名门贵族,你却说她们乱七八糟,那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是乱七八糟的姑娘?”厌离回头瞪了一眼七苦。

    “别,你跟她们不一样,咱俩是高山流水,难得的知音,怎么是她们比得上的。”七苦赶忙解释着,看了一眼厌离脸色,知道厌离很是受用,就又接着说到,“今天我还是得住在你家,明天我娘的生辰,我可不能迷迷糊糊的,这偌大个京城,怕是也只有你家才能让我消消停停的睡觉。”

    “西厢房还空着,你今天就住那吧,别忘了一会儿去看看我爹,他刚吃饭还念叨你来着。正好你今天住这儿,明个一早一块去你家给叔母过生辰。”

    厌离收了碗筷便离开了,七苦对着镜子理了理睡得有些散乱的头发,看着挂在天边烧的通红的夕阳,恍惚着觉得,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七苦收了收束腰,转身走向书阁,去见了厌离的父亲,他的师傅。一个温文儒雅中年人,是当朝的翰林大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与七苦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一文一武,这江山安稳太平他们这搭档功不可没。

    当年七苦百天的时候抓宝,满地上大大小小一百几十样儿物件,七苦摸索了半天,拿起一把宝剑,当时那戎马大半辈子的中年人哈哈大笑,抱着七苦好不欢喜,七苦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想着这是怎么了呢,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哭上了呢?到底还是知子莫若母,七苦的母亲抢过七苦又把他放到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儿里,他才止住苦,在地上爬了半天,拿起一支狼毫毛笔咧着嘴就在那笑了起来,一众大人看着这小家伙一手剑一手笔,全都恭喜他们生了个文武双全的小公子。再后来七苦在七八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跟他老爹学武,投奔到厌离父亲那里专心学文,也就这事儿起,爷俩儿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十多年了,七苦一回家,厌离的母亲就得给他们爷俩儿断官司。

    想想七苦自己都觉着有意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书阁。同师父聊了几句,就困意来袭,这几天舟车劳顿着实把他累得不轻,还没入夜,七苦就回西厢房睡了。

    厌离倒是熬了一整夜,躺在床上怎么的都睡不着,也就索性不睡了,起身借着烛光绣起了自己的那件大红嫁衣,一朵一朵的小梨花,绣的格外精致。

    这红嫁衣厌离已经足足绣了三年,她也足足等了三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袭红妆,嫁给自己那个心心念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