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女博士
“我说周老师，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我气喘吁吁道。跟着周派从玉皇山的背后抄小道，一直蜿蜒上行，走到路都没了，又连拽带爬横穿过一片茂密的野林子，走了好久，还没到周派要去的地方。 “快了，翻过前面那块岩石，就到了。”周派指着前方说道。 “什么人住在这么难找的地方？下个山多不容易。”我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宫老头，死老头……”曼巴嘟哝着，蹲在周派肩上，体型缩小了两倍，这样自己既不用行走，周派也不负累。 周派反手一巴掌，曼巴赶紧闭嘴。 当一片翠绿的竹林里露出一间土墙茅屋的时候，我松了口气，终于到地方了。 “宫爷爷！”离茅屋还有一段路时，周派放开嗓子喊起来。似乎对这里很熟。 “宫老头，我们来看你喽……”曼巴跳下肩膀，欢呼着跑在前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竹林清幽，山谷翠微，好一处隐世之地。不由得诗情大发，吟道： “飒飒风临渊，萧萧青山远。 虚竹破空出，自在一梦间。” “说人话！”周派道。 “我想在竹林吹个小风看个小景再睡上一觉。” “切！！” “宫爷爷……在吗？” 一直走到屋前，却没有人出来。整幢房子出奇的安静。 周派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屋前有个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院子里铺了一地的草药，整齐有序，横竖均匀，可以看出主人绝对具有处女座的气质。周派过去拾起一支，闻了闻，摸摸干湿度，判断晒了多久。而院子中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杯茶。竹椅却倒在地上。我摸了摸茶杯，温的。 我俩对望一眼，同时看向虚掩着的门。 一点点推开，木门“吱呀”一声，在这空荡荡的静中显得异常尖锐。 我俩都怔在门口。 屋内一片凌乱，地上各种碎片。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宫爷爷？” 周派轻声叫着，小心地踏了进去。 屋里空无一人。 “周派，好像打过架。”我道。 “看出来了。宫爷爷隐居在此鲜少人知，谁会找上门来？看这局面是敌非友啊！”周派忧心忡忡。 “那你说的这个宫爷爷，到底是谁？一路上神神秘秘的，好不容易走到地方却这番景象……”我嘟哝道，一头雾水。 周派没有听我说话，只是猫腰在屋里寻找着什么。 “没有血迹，那么应该无人受伤。”周派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宫爷爷虽然很老了，但宝刀未老，一般人很难打得过他……” 我忍不住打断他：“武侠看多了吧你……喂！你在找啥？” “咦？这是什么？”周派突然从地上捡起一个小东西，拿到眼前仔细看。 我凑过去，从他手上拿过来，一枚徽章。金光灿烂，上面印着祥云飞龙。一时觉得好眼熟。 “这章我在哪见过……”我喃喃道。 周派眼睛一亮，灼灼盯住我。 “元靖衬衫上，就别着这样一枚徽章。”我说道。 “确定没记错？” “确定！做工很精美，当时我特别注意盯了一会，不会记错。” 我望着周派，非常笃定地说。见周派不吭声，又问道：“难道是元靖？” “不，不是元靖。画风不对。这种打砸抢似的现场，应该好几个人干的才对。”周派盯着徽章，不知是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自言自语。 “今天到你们寺院参观的，是什么来头？”他突然问道。 “京城过来的接待，都是特级保密，我这样的普通工作人员不被告知。”我说道。“不过，听他们的谈话，好像对隆国夫人墓挺感兴趣。” “我知道！”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话音未落，曼巴首先冲出，接着是周派，最后是我。 小院的木桌边，一位女青年婷婷玉立。遮阳帽，冲锋衣，休闲裤，登山鞋，一身户外装扮。一个红色背包很随意的挎在肩上。 “美女！” “什么人？” 第一句出自曼巴。第二句出自周派。我，直接懵逼。 女青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取下遮阳帽。头发剪得很短，像个假小子。一张俏皮的娃娃脸，长得像张曼玉年轻时候的样子。虽然我喜欢长发女生，但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短发很好看。 “你们好！我叫楼若男，女博士。”女青年在说女博士的时候，捉狭地眨眨眼，故意加重了语气。然后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又补充一句：“复旦考古学专业。” 我一听女博士，差点没忍住。女博士者，非男非女，号称“第三类人”也。她这个名字，一看就是想要生男娃的父母取的。 周派一动不动，非常不友好地盯着她。 我觉得不能让美女尴尬，急忙说道：“你也好！”想跟她握一下手。 “刚才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周派拦住我，毫不客气追问道。 那个叫楼若男的美女收回手，很自然地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弯腰将倒在地上的竹椅扶正，然后坐上去，靠着椅背很悠闲的样子。 “楼若男？你快回答他的问题吧。”我提醒道。“这个人脾气不大好。” “哎！好吧！谁叫我喜欢帅哥呢！颜控伤不起。”楼若男叹了一口气。 “我说我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以全程回放给你们，不过呢……那位帅哥不要这么凶嘛！人家好歹也是女生……”她望着周派，一脸天真无害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你先说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宫爷爷失踪，你第一个脱不了嫌疑！不说清楚，今天怕是下不了山。”周派冷冷道，紧锁的眉头下，一双眼睛冷竣而镇定。 我勒个去！难不成他真会动手？不过看形势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派哥，别……看吓倒美女了。”我急忙打圆场。 “哎……我真是，干吗要留下来？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一点也没骗人。”楼若男轻笑道，并没有被周派吓到。 “美女，你就快说吧！”我急得催促她。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说我迷路了你们信么？信不信随便。至于你的宫爷爷，我压根不知道，也没见到这里有白胡子老爷爷。”楼若男这轻飘飘几句，连我都听着假。见周派要发作，她又说道：“不过嘛……我看到有几个人在打架。” “打架？几个人？”我问。 “我算算！一二三四，嗯！三个打一个。”楼若男掰着指头数。装模作样的表情让我有踩死她的冲动。我相信周派跟我想法一样。 但是，我们不得不忍住。 “你是说，你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里有老爷爷？”周派终于开口了，对宫爷爷的关切之情胜过其他。所谓关心则乱，从周派发现宫爷爷不在，一直到现在，他都心神不定，却故作镇静。 “是呀！我是第一个到的这里。当时我还以为误入桃花源。但是没有人。我见屋子没上锁，炉子上还烧有开水，便自己泡了杯茶坐在这里喝，想等主人回来后给点钱聊表谢意。”楼若男转动着眼珠，慢慢回忆道。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很好看，瞳孔是蓝色的，难道是混血儿？ “嗯！”周派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一点。他沉思了一下，挥挥手，示意楼若男接着说。 “我刚喝了两口茶，就听见竹林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有个人说，抓紧点，到地方后，我们只有五分钟。另外有人说，好。先那人又说，郑志，你守门口，我和卞武进去找东西。第三个人说，知道。”她模仿着男人的嗓音，粗一句细一句，神态惟妙惟肖，像在表演相声。我听得直想笑，转眼一看周派满脸严肃，便努力把笑意压下去。 “我一听他们的对话，暗道不好来山贼了，我一个弱女子被他们发现肯定吃亏，劫财是小事，万一顺便劫个色……”楼若男露出紧张的神情。 周派皱了皱眉。我打量着她修长的大腿，匀称的体型，心想你还知道怕啊，一个女的，还是个美女，独自跑这荒山野岭来，不是作死还是什么。 “于是我急忙躲到了屋后面。不信你们去看，那里有一堆柴禾，幸亏最近减肥成功，让我挤进去藏在了里面。刚藏好，他们就到了。我听见有人说，茶还是热的，估计刚离开。另外一个声音说，我的情报不会有错。说着，有俩个人进了屋。这时我发现土墙有一道缝，贴上去能看见屋内一部分。我便偷偷地看他们在做什么，只见他们在里面到处翻，似在寻找东西。其中一个人面向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问。 “我以为他发现我了。”她耸耸肩。“结果并没有。” “就在俩人乱翻的时候，忽然门口把风的那人惨叫一声，似是受了伤。紧接着一个身材魁伟的彪形大汉大踏步进了屋。屋子光线不好，看不清长相。从身型看比那俩人至少大两个尺码。只听那大汉冲俩人冷笑道，要不要脸，趁主人不在跑来偷东西。那两人中的一个也冷笑，说，我们是执行公务，识趣点就赶紧消失。大汉骂道，我呸！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吃粑粑！别跟老子提公务，老子就是看不上你们这帮以合法名义偷鸡摸狗的人。”楼若男说得绘声绘色，连脏话都不放过，果断是女博士，记性真是太好。 我对那大汉升起莫名好感，够爽！连周派也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外面那个人也冲进屋，于是三个打一个。” “那个大汉岂不是要吃亏？”我关心地问。 “不会。”周派微微一笑，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嗨！你怎么知道？”楼若男笑道。“那人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一尊战神，我好崇拜他哦！一看他的打法就是武林高手。” “切！快说，结果如何？”我催道。 “结果就是三个人被打得落荒而逃。那大汉没有追他们，而是轻轻掩好门，方才离去。我正要从柴垛里钻出，你们就来了。你说你们这时间掐的，早来五分钟，都赶得上看打架。说不定演变成打群架，那可饱死我的眼福喽。” 讲到此，楼若男双手一摊：“我的故事说完了。可不可以下山啦，快天黑了。” 周派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我道：“宫爷爷多半已经下山，回头我会去找他。我们走吧。” “帅哥，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我迷路了。”楼若男娇声求道。 周派不吃这一套，率先走在了前面。曼巴冲我“喵”了一声，箭一般跃上周派的肩膀。 楼若男无助地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朝她打个手势，急步追了上去。 一直到寺院，停好车，周派与我上了楼，进入宿舍。我取出农夫山泉一人一瓶，他一口气喝完，将瓶子随手一扔。才开口说话。 “这个女人有问题。一路上我都在想这女的，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天真单纯。她身上疑点太多，如此隐蔽的地方，她一个女生，怎么可能迷路刚好到那里？”周派说道。 “我就是感觉她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表情都过于夸张，做戏的成份太足，不是个好演员。”我笑道。 “这恰恰是她故意的呢？”周派深思地看着我。 “现在的女生都这样，你看网上那些，哪个不是故作萌萌哒的样子？连曼巴都学会了。”我不置可否，觉得他想多了。 “嗯，也是。暂且就相信她吧。至少她讲的那些，十有八九不假。我大概能确定宫爷爷没有出事，估计已经下山。”他道。 “你是怎么确定的？” “因为，那个打架小能手，我认识。并且很熟。” “啊？你如何知道？” “这体型，这身手，还有说话，组合起来整个杭城没有第二个。” 周派说到那个大汉的时候，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额！好吧。看来有机会得认识一下这位壮士。” “哈哈哈……会有机会的。”周派大笑。 “那你现在告诉我，宫爷爷究竟是谁？为什么带我去找他？”我问道。这个问题在我肚子打转了半天，终于问出来了。 “昨晚我妈来电话，叫我带你找宫不二宫爷爷，她说关于鬼王令真正的秘密，宫爷爷知道。之所以宫爷爷几十年来不离杭城，隐居深山，正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 “原来宫爷爷的名字叫宫不二。好名字。”我赞道。 “说起来，宫爷爷跟你爷爷唐九天，还是至交。”周派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虎躯一震。 真他妈人生处处有伏笔！随便来一笔都叫人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