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超度亡魂
就在我五年级那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我和师父去了一个叫灰窑的村子。 这个村子离我的老家不太远，往西北走，过了黄河干渠能有十几里就到了。去的这家姓刘，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远远看去，这家宅院不大，院门很破旧，给人的感觉是属于那种贫苦之家的。 接待我们的是个老汉，师父进门后一直喊他老刘哥。 这家院子不大，西屋两间，正屋三间，东屋是一间小厨房。院子里养着十几只鸡和两只大白鹅，另外还有五六只鸭子，所以鸡叫声、鹅叫声和鸭叫声此起彼伏，吵得我耳朵痒痒。 老刘爷爷给我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让我吃，还一个劲夸我长得银娃娃似的那么好看，我是最喜欢被人夸的，用一些读者的话说，是超级自恋！ 老刘爷爷一脸的愁苦相，坐下还没聊几句就不住地唉声叹气。 原来老刘爷爷和老伴生育有一儿一女，女儿远嫁他乡，一般一年才会回来看望老人家一次。儿子人很本分，但脑子笨，上学不成，早早就务农了，而且又没有手艺，所以30岁才娶上老婆。 娶的女子老两口很满意，虽然长相一般，可是很勤劳也很贤惠，对待两位老人也非常孝顺。可是唯一不完美的，就是儿媳妇总是不生养，要说也生过两个，可生下来就是死胎。为这事，一家人没少犯愁，去医院看过、偏方也吃了不少，但最后干脆连怀都怀不上了。 后来就听说五台山有个人会看这种病，所以儿子带着儿媳妇就去找。 说到这老刘爷爷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师父就赶紧劝。老刘爷爷强忍着悲痛，说儿子和儿媳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儿子当时为了保护自己老婆，拼命把她从车下一脚蹬了出去，可他自己却被大卡车的车轮碾了过去，当时人就不行了。 说到这，院门响了，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都是野菜。她看到我们后略微愣了一下，然后就走近厨房去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奶奶，老刘爷爷赶紧招呼，说这个就是他老伴，和儿媳一起下地挖野菜去了。奶奶就赶紧过来打了招呼，然后就去厨房说是准备吃的。 老刘爷爷说刚进厨房的就是自己的儿媳。儿子遭横祸对儿媳妇打击很大，因为夫妻俩一直特别恩爱，所以儿媳那几天哭晕过去很多次，下葬那天，更是趴在棺材上不肯起来，直到再次哭晕过去。 后来，儿媳妇每天都会到丈夫的坟前哭诉，她觉得内疚，没有给刘家留下后代。晚上，老两口总是会被儿媳的哭声吵醒，奶奶后来就去陪着儿媳睡，是怕她想不开。 这时奶奶走过来说，现在他们不再因为儿子去世心痛了，毕竟人已经死了。他们更担心这个善良的儿媳。老两口劝过让她再嫁一家，可儿媳立即就给老人跪下了，哭着说不要赶她走，她要给自己的丈夫尽孝，不然，九泉之下的丈夫不会瞑目啊！ 对这样的儿媳，两位老人还能说什么呢！他们心里觉得老天爷并没有不公平，虽然儿子走了，却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这么好儿媳。 但老人心疼啊！觉得这样是毁了儿媳的一辈子，就劝她能走就走一家。后来儿媳被逼的没办法，就说她可以招一个上门的女婿。老人一听，也觉得这也很好，所以就同意了。 可是就在他们为儿媳物色对象时，就发觉儿媳越来越不对劲了，并不是对老人不好，而是越来越不爱说话，饭量也越来越少，还有就是晚上总是偷偷跑到他们儿子的坟地，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就在我和师父来之前，他们儿媳曾经自杀过两次，都被老人及时给发现了，后来家里再不敢放农药。可是老人怕啊，一个人想死的话，方法太多了，于是奶奶就一刻不停地跟着这个儿媳，深怕她再想不开。 饭做好了，我和师父就走近正房的客厅，准备吃饭。老刘爷爷的儿媳从厨房端菜进来，我和师父都认真观察这个女人，我没看出什么，师父看了看也没有说话，就开始边和老刘爷爷吃饭边继续聊。 我是小孩子，不喝酒，所以吃的快，简单吃了几口就独自溜出来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我就发现老刘爷爷的儿媳正坐在厨房门口发呆。我也是一时好奇，就走过去问：“婶，你咋不吃饭？” 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看，看的我浑身不舒服，主要是她的眼神很怪，我怎么形容呢？应该你看上去就会觉得那不是她应该有的眼神，或者说，那眼神是另外一个人的，对，就是这种感觉！ 我当时是吓坏了，盯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就跑进屋里去了。师父发现了我的惊慌，示意我坐下，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让我不要乱跑。 老刘爷爷这时正在和师父说他儿媳会不会是被他儿子给上身了，要不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师父说不急，吃过饭他就起坛查一下，不过无论是不是，他儿子都必须超度一下，因为横死的人是没办法正常去投胎的，也一定会来找自己的亲人求助。 等师父和老刘爷爷吃过饭后弄好桌子又摆好东西，天已经快黑了，他们是聊的时间太久了，我坐的都有点屁股疼。 师父弄好应用的东西后，就让奶奶把她儿媳喊了过来，让她在坛桌旁边的椅子上坐好不要动。师父就点香，念咒，然后问老刘爷爷他儿子的生辰八字，师父边问边在一张符上写，写好后，他就把符浸在了一碗盛着凉水的碗里，接着把碗端到了老刘儿媳的面前，说让她喝三口。 起初这女人死活不肯喝，抗拒的很厉害，奶奶在一边就一直劝，最后总算是勉强喝了三小口。师父把碗重新放回坛桌上后，再次开始念咒。这次师父一开始念，老刘儿媳就开始轻微抖动起来，就像那种有点冷身体的抖动似的。 由于当时天已经开始昏暗，奶奶就用火柴把油灯点亮了，然后就打算端到坛桌这边来，她刚走到坛桌前，灯“忽”的一下就灭了！我悠忽一下就觉得头晕晕的，然后，就看到老刘爷爷儿媳身后站着一个黑影，看得不太清晰，特别是五官，朦朦胧胧的，可我能分辨出是个男人，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师父。 我本来想告诉师父自己看到的，可师父在专心念咒，我没敢打断他。 灯刚重新点上，老刘爷爷的儿媳突然就哭了起来，很悲痛地哭！边哭边轻轻地摇头，嘴里还小声地说着：“不！我不！”我很奇怪，这是在自言自语吗？ 师父这时念完了咒，然后自己端起桌上的那碗水喝了一口，然后一转身，把嘴里的水对着女人就喷了一口。说也奇怪，女人立即不哭了，身子也突然就坐直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师父。 “你想走吗？”师父放下碗对着女人问道。 “想走了！”女人开了口，不过那声音我觉得真的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我现在就度你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女人听完这话竟然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到了在角落里站着的老刘夫妻俩面前，接着就开始哭，哭得很难看，张着大嘴，声音嘶哑特别难听。她伸手抓住老两口的手，埋着头，哭得双肩抖动不止。老两口有些无措，不过也是陪着流泪。 “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会转达的，你现在该上路了！”师父催促道。 女子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老夫妻俩的手，然后慢慢退回到原位坐了下来，开始沉默不语。师父看了看老刘父亲俩，老刘爷爷含泪轻轻点了点头，师父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在坛桌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后开始闭目念咒。 过了几分钟，椅子上的儿媳再次放声哭了起来，不过这次的哭声像个女人了。师父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女子，然后站起身招呼我收拾东西。老刘夫妻俩赶紧走了过来，奶奶去安抚儿媳，老刘爷爷则走过来问师父事情怎么样了。 师父说放心，已经走了，会顺利投胎轮回，以后他儿媳也不会再想不开了。 那天晚上我和师父就住在了老刘爷爷家，吃饭的时候我观察老刘爷爷的儿媳气色好了很多，也有了笑容。 第二天我师父又到老刘爷爷家祖坟看了看，花了一上午的世间进行了调整，然后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后来我和师父又去过一次灰窑村，距离第一次去好像隔了一年多，而且我们专程去老刘家看望他们。那时候奶奶已经去世，而儿媳早已招了一个上门女婿，男的很憨厚朴实，不太爱说话，总爱笑。老刘爷爷那次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说儿媳和女婿对自己特别好，所以对师父是感恩戴德。 在这也祝福老刘爷爷一家以后可以幸福平安，好人有好报，善良之人终究会有天佑！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