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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指月惊鸿伏暴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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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猿宏笑眯\/眯道:“岛主莫要推辞,九丑前辈对我也多有关照,一直以来,猿某都想报答,但奈何身无长物。别的物事,也恐污了九丑前辈慧眼,此番在外,能得到此物,着实欣喜,权当猿某些许心意,实当不得什么。”

    感动!

    龙须虎此刻真是心有感动,历来延命之物,都是修士珍藏,从不给予旁人,而今猿宏竟是这般大方,以此物相赠,要说丝毫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是再是感动,也不能让出纯罡烟,让旁人有威胁自己的实力,他暗自一叹,“猿兄,休怪我不近人情,实乃你非我族啊。”心中如此作想,面上不露分毫,顺手接过,笑道:“猿兄美意,我代家父承谢了。”

    送出了此物,猿宏就知道,自这一刻起,自己已然和锁龙坎,彻底站到了对立面。

    那龙弦杰赤的确有延命效用,乃是他师傅曾经传下,他师父生前曾言,“猿宏我徒,此物已被我暗施手段,本拟用此物害一位对头的性命,却没想到,不久前为师的对头,已经散功身死了,此物与我无用,今日便传于你了。”

    猿宏却是知道,他师傅的那位对头,乃是前任锁龙坎之主,亦是箓境修士,此辈死后,九丑道长能才占了锁龙坎,独占纯罡烟,藉此修成箓境。

    酒宴过后,猿宏不敢多留,无论是九丑道长发现了药材中的伎俩,还是吃下后身子出了问题,都没他好果子吃,故此,匆匆拜别龙须虎,就往夫为山而来。

    猿宏有一拜把兄弟,就是夫为山上的猴精,虽则不是金石交情,但总算斩过鸡头,烧过黄纸,燃了烛香,上表过苍天。有这交情在,猿宏便想拉上猴精,一同前往莲圣峰,与狄鳞联合一处,反过头来对付龙须虎。

    遁光穿行,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夫为山,朗声笑道:“好兄弟,哥哥我来……”

    话说半截突然一滞,却是止住不言了,灯笼大的眼睛凝目一看,夫为山上有新添的打斗痕迹,殿宇多有破碎,而在那山巅之处,还盘坐着两个道人,他一时瞧不出对方深浅,不敢落下遁光,居高临下道:“在下猿宏,还未请教两位道长因何在此?”

    卫东城率先道:“这是你家?”

    猿宏一怔,“不是。”

    “那你管这许多作甚。”卫东城冷冷瞥了他一眼。

    猿宏好歹也是精怪出身,杀人喝血不过等闲,平日在外,谁人不怕?眼下居然有个来路不明的道人,竟是如此无礼,当下就满心怒意。

    要是往日,他早就显了本性,扑下去将人打杀,活活给吃了。

    不过他也知道,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瞧着两位道人,镇定自若的样子,显然是有本事的,且那位膝上悬剑的,更是浑身冷冽,看上去不是好相与的。

    猿宏按捺住怒火,尽量平静道:“这位道长未免有些蛮不讲理,夫为山虽非我家,却是我一个兄弟居所,眼下我兄弟不见踪迹,你二人盘踞在此,莫非我问不得了么?”

    卫东城哦了一声,“原来那猴精所说的结拜兄弟,就是你这猿精啊,嘿,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也不大对,你这畜生没有尾巴,与那猴精却不是一家。”

    兽类入道后,最是嫉恨旁人说是畜生,猿宏当即怒火冲冠,大叫一声,显了野兽本性,摸出一根大棒来,此棒两头盘铰金纹,中间一截黝黑如铁,有水桶粗细,长有六丈八分,也不知重有几许,很是骇人,他耍了个棒花,却是轻轻松松,遥指卫东城,“兀那妖道,可敢与某家一战?”

    卫东城却笑道:“你要战我,怎不下来?”

    猿宏哼道:“天上宽敞,才好一显本事,且猿某打起架来,棒下无情,恐是收不住手,将你那同伴给一棒砸死,嘿,你若不敢与我一战,速速认个错,猿某可饶你一命。”

    猿宏也不傻,他固然气怒难言,想把卫东城活活打死,可也知晓,若是遁光落了下去,恐会遭二人围攻,故而场面话说的漂亮无比。

    卫东城冷笑,“怯懦畜生,说什么大话。”话音一落,就纵身而起,遁光拔空,但听得一声铮鸣,赤渊剑出鞘现芒,“斩!”

    声未落,一道刺目剑光,破空而出,横穿数十丈之距,直斩猿宏头颅。

    一剑飞来,猿宏只觉眼角火红一片,赫赫光芒晃得眼目生疼,脸色微变,忙将手中大棒挥舞起来,一时金光万道,异芒冲霄。

    叮铃铃一阵乱响,猿宏臂力惊人,舞的飞起,将来袭剑光尽数抵挡住了,正自得意,欲要戏谑几句之时,陡然眼皮一跳,却是看见,周边围满剑气,来回窜动,细细一数,竟有六十四支。

    卫东城用功勤勉,如今鹿烟客所传下的剑诀,他已经悟得七七八八,愈显深湛,斗法经验,也比从前丰富许多,一出手就是拿剑光晃人眼目,趁此时机,使出江山如画,分化数十道剑气,徘徊在侧,将猿宏里外三层,层层包围。

    剑气上下沉浮,游鱼般的来回晃动,只要猿宏稍露破绽,便是无情斩下。

    猿宏吃了一惊,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从未听说过,大屿岛上,谁能使出这样一手剑的,不免心生疑惑,“你这道人,我问一句,你法出哪家?仙乡何处?”

    卫东城晒道:“你怕了?”

    猿宏一腔豪气,怎会说怕了这样的浑话,大笑道:“你这道人,仗着这点本事,也敢来我面前显摆,真是可笑。猿某拳打南北,棒打东西,还从未怕过谁来,倒是你,莫非连师门来历,也不敢说么?”

    “说了你也不知。”卫东城不欲多言,仗剑杀伐,指诀一动,剑气如得号令,倦鸟归林似的,纷纷而动,往猿宏杀去。

    宁舟想到,这猿精是锁龙坎出来的,或许还有用处,便道:“莫伤他性命,擒服即可。”卫东城笑道:“宁师兄既然看中此畜,饶他一命又何妨。”

    猿宏气的不行,“谁饶谁还不一定呢,神气什么。”

    剑气如虹,六十六道剑气,来自四面八方,火红烟色,如是繁星陨落,好看至极。

    猿宏身在其中,自是感受的清楚,剑气虽是火芒耀空,但在他看来,只觉遍体生寒,不敢大意,呵斥一声,挥动盘紋玄金棒,舞的那是虎虎生风,水泼不进。

    但见金光闪闪,飘在空中,似个数丈金球,噼里啪啦一通乱打,大多数剑气刚一碰上来,立时便被搅成稀烂,唯有一两道穿透进去,他躲闪不及,身子骨挨几剑。

    即便是皮毛了得,也被切斩的毛发乱飞,露出黑黝黝的皮rou来,又有剑气飞来,这皮rou也被削开,幸亏他天赋异禀,皮毛厚实,个头更是高大,很能挨打,不然就方才一下,非要被捅个窟窿不可。

    “哪来的道人,竟是这么了得,莫非人修要崛起了么?”猿宏越打越心惊,不禁想起,曾经大屿岛上,有过数次人修声势隆重之时,看如今这征兆,莲圣峰的狄鳞也是了得之辈,这个不知名的道人,道法亦是不下于狄鳞。

    心下感慨,人修真是得天独厚,生来智慧自开,懂道理,明是非,可学文认字。

    哪像精怪,运气不好的,一辈子浑浑噩噩,与猪狗无疑。

    猿宏小心招架,同时伺机寻找卫东城破绽,可惜卫东城斗法高明,一路稳扎稳打,不疾不徐,似是要将猿宏体力耗尽,再做降服一般。

    又斗三五合,猿宏心知,身体受伤,虽可恢复,但损耗亦是不小,再这般斗下去,自己恐要被活活累死,不由临机一动,装作力竭的样子,一边挨打,一边挪移位置,慢慢靠近卫东城。

    估摸的距离差不多了,猿宏猛然发力,庞大的身子一晃,刷的一声,往卫东城脑门子上盖去,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必无幸理。

    卫东城冷笑一声,料敌先机似的展开遁光,挪移身躯,将赤渊剑一抛,赤光一落,避开猿宏盘紋玄金棒,与剑气混在一处,狠狠钉了进去。

    噗呲一声,饶是猿宏天赋异禀,也耐不住丹器锋锐之气,登时肩膀中了一剑,若非他闪的及时,整条膀子恐是要被斩下。

    吃了这个大亏,猿宏不敢再战,放了句狠话,“你家爷爷今天没吃饱,让你得了便宜,下回再来,可就没这般好事了。”

    话一说完,使了个棒花,霞光艳艳,瑞气腾腾,立时将赤渊剑磕了开去,身子一纵,翻了个跟头,就要跑走。

    宁舟玩笑道:“你这泼猿,没吃饭就这般有力,若是饱食一顿,那还得了,却是不可放你走了。”

    猿宏哈哈大笑,“你这道人胡吹大气,猿某在此,你拦我试试?”他自己以为,宁舟离他甚远,根本不可能追的上来,故而放此豪言。

    卫东城也是笑道:“宁师兄,这畜生瞧不上你呢!”

    宁舟笑叹,“我本良人,奈何逼我。”

    猿宏只是嘿嘿冷笑,并不害怕,忽而耳朵一动,听见呜呜之声,他心觉奇怪,忙循声看去,只见天上飞来一个脸盆大的白轮子,白光闪烁,也看不清是何东西,须臾间,指月道蛊落将下来,月轮经天一斩,洒下灿灿月华。

    猿宏身有砭肌刺骨之感,骇了一跳,竖起棒子就想遮挡,奈何那指月别有玄妙,光芒一闪,又是分化出一头来,继续斩向他。

    猿宏这下没了遮拦之物,只好纵身后退,寻找破解之法,却见白光分化,又是一头指月飞出,不多时,他的周边已经围上了十三白轮,上下翻飞,来回砺斩,一下削掉他的顶上毛发,一会儿又被刮去一层皮毛,虽则不曾受伤,却也是胆战兢兢,他使了无数方法,也不能摆脱围困。

    猿宏心知,如若不得其法,任由这月轮忽进忽退,得被活活耗死不可,因担心落败身死,斗得甚是激烈,浑然不知他事,不知不觉的,就退到夫为山上来了。

    这时月轮消散一空,在宁舟背后缓缓浮动,十三月轮,忽分忽合,辉光遍洒,猿宏定睛一看,宁舟如是神人一般,不由心下凛然,只见宁舟一手负后,“你这泼猿,还不束手就擒?”

    猿宏不语,心下却在思量,如何逃了出去。

    方才他紧张应对那指月道蛊,竟是被不知不觉堵了回来,猿宏稍一细想,就知宁舟手段高明,即便自身无甚本事,那十三月轮的奇怪法器,也不是他可敌过的。

    由于指月道蛊长相奇异,眼耳口鼻都如针尖大小,如是背上斑点一般,腹下钳爪也是短不可及,若不细加查看,目力难辨,故而看上去形同法器。

    指月道蛊乃是一种蛊虫,罕见至极,不知情由的,认作是法器也是常事。卫东城目光看去,打量了指月几眼,心下奇怪,这法器之前怎未见过?稍一细想,暗忖,此物可能是宁舟近来机缘所得,他想通此节,心中虽有些许艳羡,却是无有嫉妒之意,心境比之以前,好了不少。

    卫东城本是孤高之人,自信一剑平天下,修得神通大\/法,对于他物,有则欢喜,无则也罢,对此倒不是挂怀在心。

    这便是心境不凡了,寻常修士,哪个见此神物,而不心生嫉妒的,也就是卫东城,经历失败磨难,渐渐认清了自己,磨砺出了这一副好心境。

    这心境即便在无量圣宗中,有些不堪的真传弟子,也比较不了,有此心境,若是卫东城不半途夭折,未来道途,比之他人,可走的更远一些。

    猿宏抓耳挠腮,看看宁舟,再望望卫东城,只觉前有狼,后有虎,自己恐是难以跑得掉的。

    他本是个暴躁性子,近来在狄鳞那吃了亏,又在龙须虎处生了闷气,这回更是烦躁,一棒子戳到地上,砸开一个丈粗深洞,不服气道:“你这道人,想的倒是美,你两人敌我一个,有什么好神气的,有本事放我离去,等我吃饱了肚子,养足了精神,改天咱再打过,届时分个高低胜败,猿某若是输了,任听你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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