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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龙猿心异埋祸端

    猿精哼了声,跨步入了龙宫。

    待猿精走远了,狗视爬将起来,哼哼唧唧,“得意个什么,你是猿,俺是狗,又不是一族的,凭什么来管我。”

    虾兵嗤笑道:“狗视啊,你也就这张嘴了,方才猿宏在时,你怎不这般说?”

    狗视尴尬,嘿嘿两声,反唇相讥,“他在时,你怎不敢直呼他名姓?”

    所谓精怪,就是生来愚蠢,天生无法如人一般,自行有智,明是非,懂道理。只会依照本能,如狗吃屎,狼吃rou,如不得开智,一生不变。

    精怪偶然或得培养,开智后也不会认为,天下精怪是一家,正如网中仙所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他们眼中,鸡鸭猫狗,非本族之辈,俱是异族。

    那为何他们这些异族精怪,会聚于锁龙坎呢?

    这也是有说道的。

    因野兽愚昧,开智不易,而不得开智,无有智慧就不懂识文学字,更不懂得修炼。

    故此,往往数万乃更甚者数十万的野兽,才会出一个修士,而这般修士,也没有同族亲朋,毫无根基,常常会遭他人打杀。故而,力弱则合,诸多精怪联合在一处,互相帮衬,共同扶持,譬如这锁龙坎,就是许多精怪聚居之所,听从龙须虎大王的号令。

    其实不光此地如此,因他们天生灵智缺陷,普天之下,乾坤两界,所有精怪都是这样的,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潮。

    但因他们从未真正占据过修士顶峰之列,一直被妖或人压制,从来都是为奴为婢的下场,导致到今为止,各地精怪,已经习惯了精怪这个称呼。

    龙须虎,头似骆驼,脖子像鹅,手掌长的似鹰爪,独脚像老虎,唇边飘须如虾,耳朵眼睛都向外暴着,一身鳞片,开合不定,这是此怪没有鼻孔,需靠鳞片缝隙来吐纳。

    这龙须虎乃是子承父业,休要小看了子承父业这四字。

    前文说过,畜生入道不易,龙须虎一族之士,也不见得有几个能入道的,而精怪入道后,见识高涨,眼界也越发高了,他们不愿与凡俗同胞交\/配,r认为如此,有损修士颜面。

    就如人看象狗马驴,俱是视为异类,也不会认为这些兽类长得好看,更不会与他们交\/配。

    同族交\/配,乃是常理,猫鼠一族,肯定是不合狼狗一族交\/配的。

    故此,精怪往往都是单身汉,实在挺不住了,才会揪一只同族过来,交\/合完事。

    也幸好龙须虎父亲,家财颇丰,用了不少宝材,才将龙须虎几个兄弟开智,而后又使其入道,但这几个兄弟,能活到今天的,也就剩下龙须虎一个了。

    龙须虎好大喜功,贪念虚名,自任锁龙坎山大王以来,仗着老父威名,自号岛主,周边精怪,均奉其为主。

    临到老了,更是昏聩可笑,性情大变,居然贪恋人身,在十三年前,在山下强行掠夺了一个大家闺秀,绑到龙宫当了压寨夫人。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譬如奇闻异志上有说,有一山上住着两精,分别是驴、马。

    也不知一见钟情,还是怎地,他们两王八对绿豆,竟是看上眼,一通齐天快活之下,生出了头怪胎,似马非马,似驴非驴。

    龙须虎与那位人身女子诞下的孩子,也是一个怪胎,长的是人身模样,但浑身密布鳞片,脚板长有一尺,青滑靛蓝,穿一身虎皮裙,毛茸茸的,如今也就三岁左右,虎头虎脑的,很是得龙须虎喜爱。

    龙须虎两只大鹰爪子,抱着儿子,逗弄道:“傲地,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龙傲地年齿虽幼,口气却狂,“无他,灭天耳。”

    龙须虎诧然,奇怪道:“天有何碍你之处,灭它何干?”

    龙傲地理所当然道:“我听祖父说,咱这大屿岛,有禁制笼罩,想来是天不善,欲困死我等,天地无情,我又何必要多情,苍天弃我,我定逆天,杀而灭之,众生都得跪伏于我的脚下。”

    龙须虎暗自摇头,大屿岛上的禁制,他知道的清楚明白,包括那禁制牌符,他都知晓在何处,只是这些,他却是不便说。

    猿宏恰好进来,听到这句话,只是冷笑,瞅着龙傲地,鄙夷不已,心中嘲笑,“大道无常,顺逆岂由人?你心之逆,亦是难逃大道樊笼,无论顺逆,皆是合乎大道,区区小儿,也敢妄言顺逆二字,真是笑谈。”

    “猿兄回来了。”龙须虎目光望去,拍了拍龙傲地的肩膀,“乖儿子,去你寻你阿母耍吧,为父还有事宜,与你猿叔商谈。”

    龙傲地蹦到地上,暗暗瞥见猿宏目光含有不屑,心里恨恨想到:“竟敢小觑我,来日我若得神功,天下无敌,必屠杀你满门上下,天上地下,谁也救不了你。”

    猿宏哪会理会他这个小屁孩,在他眼中,龙傲地此子,目中无人,狂放霸道,脑子也不甚清楚,整天胡言乱语,若非看在龙须虎的面子上,早就将他一掌拍死了。

    “小儿无状,让猿兄见笑了。”龙须虎招呼一声,“坐,你我兄弟月余不见了,今天多喝两杯。”

    猿宏摇头,“岛主,傲地如此不懂事,你又这般溺爱,若是将来,恐是不妥啊!”

    龙须虎叹道:“我又如何不知,不过此子天生气弱,命不长久,难活十载。算我亏欠他的,就让他这般下去,快乐一生罢了。”

    猿宏松了口气,这般最好不过,如若将来由龙傲地接掌锁龙坎,定是不会容他,“酒先不饮了,那莲圣峰狄鳞,近来愈发声隆,人传野心不小,打灭了不少心向岛主的修士。说来惭愧,我前去领教高明,欲为岛主除此妖道,却也是不敌人多,险些被狄鳞截住了。”猿宏在锁龙坎做事,奉龙须虎为主,多年效力,地位颇高,也算得上是勤勤恳恳。

    这狄鳞乃是人修,本是某精怪门下服侍小厮,后来也不知从何处,寻得一部道书,幸好他在那精怪门下经年,也学得一些本事,竟将道书自个儿琢磨了起来,有了一身修为。

    又过三载,本事渐长,一举将那精怪暗算谋杀,收获精怪多年搜集的修炼宝材,以此为本,又过七年道法渐丰,在此期间,也有些许有志修士前来归服,立足于莲圣峰,宣称要将龙须虎打杀。

    虽说龙须虎是个岛主,但毕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偌大一个岛,精怪各不相同,又非是同一族,自然是心思各异,貌合神离,不过龙须虎父亲犹在,是以也没人说什么,但也不会真听龙须虎号令。

    因此不少精怪,反而乐见此事,只当是看不见,任由狄鳞和龙须虎争斗。

    龙须虎浑不在意道:“前不久长鸣都尉与我发来飞书,说是他有一宝,名曰“定幽聚魂幡,”有拘魂化鬼,摘拿人心之能事,能擒杀狄鳞小儿,却要我任他采拿纯罡烟。”

    猿宏道:“这定幽聚魂幡,我也曾听说过,似有不少被白鹤仙夺了去,我回来时曾路过鸡笼、白鹤两洞,却是踪影皆无,想来他们两家,已经玉石俱焚了。”

    龙须虎一怔,“还有这事,看来那纯罡烟,与长鸣都尉无缘啊!”随后暗乐,“那纯罡烟倒可省下了。”

    猿宏却是心知,长鸣都尉非是锁龙坎修士,向来不听龙须虎号令。

    龙须虎也只是利用那长鸣都尉,无论长鸣都尉成功与否,纯罡烟皆不会让他拿去。

    纯罡烟为锁龙坎独有,猿宏不知的是,每任锁龙坎之主,因私心作祟,都不会把纯罡烟拱手让与他人。

    旁人不管谁来夺气,均会遭到龙须虎的打杀。

    龙须虎这般蛮横,也是很遭人记恨,但因他父亲九丑道长,有箓境修为,可谓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整个大屿岛,不满者甚多,但敢来夺气的却是一个也无。

    说话间,就有仆役端来一缸敌人尸骨酿造的酒水,还有一盆瓜果,两缸生rou,鲜血淋漓,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弄的臭烘烘的,闻之欲呕,人是吃不惯的,不过龙须虎和猿宏,却爱此道。

    胡吃海喝一阵后,猿宏斟酌片刻,道:“岛主,近来我自感神机自满,内息以足,修为已到了破境关头,不知岛主,能否赐下一道纯罡烟。”

    龙须虎眼中精光一闪,复又收敛下去,心中杀机翻腾,他怎也料想不到,猿宏的修为竟是比他还精深。

    他资质不佳,修行多年,年轻时还精进尚可,待到老了,近乎无有寸进,此生恐是无望破境,一直以来,最是嫉恨他人,比他还出色的。

    且纯罡烟乃是他家傲立群雄的立足之本,如让别家拿去,破境之后,与他为难又该如何

    历代占据锁龙坎的修士,都有这般想法,但因他们族群不兴,往往会因此灭亡。所以掌锁龙坎者,也是很难取舍,故此多是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后辈有人,可以破境登关,达成箓境,再度延续族群威严。

    龙须虎也知其中利弊,但有些事,正因为明白,才更要坚守,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龙须虎道:“你我相交多年,区区一缕纯罡烟,不是什么大事。”正在猿宏听的欣喜之时,龙须虎指了指顶上,故作为难之色,叹道:“只是那罡云有我父看管,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去取。”

    猿宏听罢,心里着实哇凉哇凉的,他来锁龙坎听龙须虎差遣,为的也就是纯罡烟了,他自问自家多年来勤勉办事,就差掏心掏肺了。

    而今龙须虎却是拿话搪塞,猿宏自感,龙须虎脾性卑劣,非是主君之相。

    猿宏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倒戈相向,与狄鳞商议一番,一同破了这锁龙坎。

    便在这时,龙须虎又道:“不过猿兄若可将狄鳞首级摘来,此事倒是可以通融。”

    猿宏一听,心里有些浮动,自己好歹也随龙须虎多年了,若是立下此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想必龙须虎不会自食其言吧?

    但那狄鳞手段了得,他自问非是敌手,且他头先已经说过,自己差点被狄鳞给截了性命,现在龙须虎竟还这般说,明显就有刁难不诚之意。

    猿宏为难道:“岛主,那狄鳞了得,凭我自家之力恐难降服,不知岛主,能否遣些人手与我。”

    龙须虎苦笑道:“猿兄,你也知我这个岛主有名无实,龙宫之士,怎会甘心服从我命,可我父亲近来闭关,有不少时日了,却是不知何时出关,猿兄若不急切,便耐心会上一段时日吧。”

    猿宏险些气极而笑,平日里你威冈用,眼下却是虚言推搪,说什么有名无实,不过是笑话。

    九丑道长不死,龙宫修士,谁敢不听你的话。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是心里对龙须虎越发失望,同时心里又生出怨怼之气,“想我多年卖命,兢兢业业,临到头来,竟是这般待我,真是令人心寒。你既不仁,说不得,猿某也得不义了。”

    他越想越觉正确,不破了龙须虎的基业,自己此生无望箓境。

    为了道途,终是豁了出去,下定了决心,拿出一物来,“这是我在外搜集的一味好药,有延年益寿之效,届时九丑前辈出关,还望岛主帮我美言几语。”

    龙须虎顺目一看,顿时吃了一惊,那物他也识得,名为“龙弦杰赤”,乃是鳞龙道当年还未覆灭时,用秘法培育的,此物只有一样功效,乃是续气延命,少则五载,多则十年。

    休看延命不多,但生命之时,便是只多上十天半月,也是奇珍异宝,难得的宝材了。

    再说他父亲九丑道长,虽则是箓境修士,如今却也是命到终途,在走下坡路了。

    修士命数,理想中真气境能活一百五十载左右,灵台境约莫三百寿数上下,而箓境亦是三百,与灵台境等同。

    他龙须虎都老了,九丑道长自然也是命不长久,若得了这味‘龙弦杰赤’,那么他家基业,就可多安稳数载,也可有更多时间,来巩固锁龙坎的基业。

    虽有心收取,但他也是好脸面的,怎好不要面皮的直接取过来,于是叹道:“猿兄,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