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公子心，深似海（六）

    初冬刚至，寒意并不浓厚，临湖的醉庐景色别致，颇有一番凋零空寂的意境，殷雪寻难得放松，在那儿消磨了一下午。

    约莫卯时，她收到钟如栩用灵蝶传来的口讯，要她明日到城外十里的万佛寺相见。

    不用问，小栩定是为她把五行丹炼制出来。

    天黑前回到将军府，殷飞白已给老太太几人分析了局势厉害，将她二人暂且安抚下来。

    风平浪静的晚饭罢了，各自回房，连下人都察觉到如今的殷家状似一团和气，实则有形而无实。

    ……

    夜深深，月升又月落，万籁俱寂。

    将军府的地下密室内，隐秘的交谈刚刚开始——

    “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想的，竟让飞白维护一个随时会给我殷家带来灭族之灾的外人！！！”殷赫气得额上青筋暴起，胸口也是起起伏伏，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义模样。

    苏氏与他相隔一张小案，比肩而坐，这回倒是没有流着眼泪哭诉她的女儿有多可怜，只是隆起的眉心里，始终汇聚着一片难以化解的忧虑。

    婆母蛮横，夫君态度强硬，不全知情的儿子只会对她责难；女儿有家不能回，她委实觉得难做。

    再有，外人等着看殷家的笑话也就罢了，柳氏算什么东西，凭她膝下一双废物，妄想取代她主母的位置？！

    故而殷赫的话，她懒得接，也不屑去接！

    在他们两人的对面，芩文珮坐在相对奢华的方榻上，姿态端正挺拔，威严的龙头杖始终不离她手。

    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道：“你大哥忠勇，品性正直，心中必然还记着当年凤狄鄢瑶皇后为他化解凌水关之危的恩情。今日飞白说那番话时，你们都在场，湛儿命他回来却没有告诉他实情，这当中的顾虑和意思，我也明白。无非，就是想先行缓和之计罢了。”

    殷赫见老太太有心偏袒，激动得站起来，“母亲！你要任由大哥糊涂下去么？殷家养了那凤狄的小孽种十几年，再大的恩也该报完了，莫非真要我们整个殷家陪她一起死不成？”

    “我可有说过要等死这种话？”芩文珮一声沉喝，把二儿子逼得跌坐回去，半响死寂过后，才是接道：“飞白说得对，冬猎在即，殷家嫡出子女皆要伴驾左右，再生事端，唯恐圣心不悦。”

    三年一度的冬猎是皇族盛事，中途还会举办灵师、炼丹师和御兽师的比试，门阀世家的竞争被直接搬到台面上，赢者载誉而归，败者颜面扫地！

    眼看没几天就要出发了，勾心斗角不如增强实力。

    老太太是想，今年殷家难得有飞白在，他常年在战场上磨练，实力不弱，交战经验丰富，要对付京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还不容易？

    不过，为冬猎准备是一方面，她身为殷家真正的掌权人，绝不容殷雪寻好过！

    “你们以为我为何要安排早晨那场刺杀？”芩文珮笑得极冷，灰色的眼珠里盈满森寒，“仔细等着吧，有人会替我们动手，而且，她还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