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人命如草芥
沈若凡故作咳嗽两声，挺起身板儿负手而立，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子： “光两个丫鬟可不够，桃儿陪伴我多年，岂是随便谁都能代替的？再说了，你那宝贝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死人，下次我院里再来个可心的，再被她打死，我找谁去？” 沈夫人眼皮跳了跳，面上依然和颜悦色：“凡儿，霞儿是你亲meimei，她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这次吧！霞儿，来，给你二哥道个歉。” 沈若霞虽然不乐意，被沈夫人生生推出来，也只能侧着身子别扭的认错：“二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二哥原谅我这次吧！” 沈若凡斜眼瞟沈若霞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 “去去去，人都死了，道歉有什么用？ 还有，桃儿身上那两匹料子就是奶奶赏给本少爷，本少爷再赏给桃儿的，你对本少爷不满尽管冲本少爷来，下次再敢跑我院子撒野，看本少爷不给你松层皮。” 沈若凡捏起拳头晃晃，把沈若霞吓得惊呼一声跑到沈夫人身后躲起来。 沈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沈若凡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她沉下脸不紧不慢来： “方才管家来报账，光过年前后这一个月，镇上百花楼里的支出就有上千两之多！ 老爷一再嘱咐，咱们沈家以勤俭持家，一千两银子足够养活我沈家上上下下家丁护院奴婢等一个多月，这开销太大了，看来本夫人该跟老爷提一提了！” 沈若凡一听就知道沈夫人在敲打自己了，想克扣我花销？没门儿！ “母亲，我是沈家嫡子，沈家家大业大，我花这点儿算什么？ 你那宝贝女儿一身衣裙从头到尾至少要值上百两银子，却没见你对我们兄弟这样大方过，哼，果然不是自个儿生的不会心疼啊！” 沈若凡不阴不阳的语气听得沈夫人心里的火气一拱一拱的，她怒道：“我吃了穿了总比拿去养窑姐儿强。” 沈若凡却不以为然：“你喜欢吃穿，我喜欢姑娘，大家喜好不同，谁能说谁的好？反正我不管，今天是你们先闹出人命，不给个说法儿我直接找父亲、找老太太评理去。” “你……” 沈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巴巴的瞪着他，却对这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全无办法。 半晌后，她一咬牙：“两个姑娘，再加五百两银子，够了吧？” “才五百两？桃儿家人找来我怎么解释？怎么也得一千两。” 沈夫人一阵rou疼，这事儿还没出门了，就要付出这等代价，着实超出预期。 可有什么办法了，这事儿要闹到老爷那里，霞儿肯定要受一番皮rou之苦，即便她百般不愿，也只能咬牙认了：“成交。” 一个丫头换来两个江南美人再加一千两银子，这生意划算，沈若凡高兴的哼着小曲儿回自个儿院子去。 沈若霞望着他背影不满的嘀咕：“娘，二哥太过分了，不就是一个丫鬟吗？他竟然开口就还是一千两，还要赔两个丫鬟，太亏了！” “你还说！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儿！”沈夫人心里气还没平，免不得对沈若霞一通训斥，沈若霞表面委屈的不敢反驳，心里却没把这当回事儿。 桃儿的事在镇里镇外传得沸沸扬扬，她家人很快就得到消息，当晚就带着一群人跑到苏家来要说法。 他们还没到宅子大门，就有管家带着几名管事客客气气的接待他们来了。 管家把他们迎进去美酒佳肴好一番款待，席间明里暗里暗示桃儿有错在先，主子愿意息事宁人，赔偿他们五十两银子再加五亩良田。 桃儿家人商量一番，要求加价，最后以一百两银子加十亩良田盖棺定论。 桃儿家人得了赔偿，当晚便抬着尸身不声不响的离开沈家，自个儿回家默默埋了。 此事初二发生，初三田契过户，初四下葬，桃儿家人都没意见，其他传言两天后渐渐消散，桃儿之死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儿波澜就这么不消而散。 当然，人人心里都有杆秤，此事在沈家奴婢中的影响却是不小。 兔死狗烹，桃儿一个受宠的通房结局尚且如此，其他人谁能指望自己更好？ 再者，二小姐沈若霞在宅子里的威望陡升，以前大家都认为她只是个受宠不懂事的小姐而已，如今沾了血腥，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宅子里的人凡见到沈若霞的都不由得避让着走，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这几日，沈小雪一直缩在大杂院小屋里烤火，不出门也不去听琴阁当差，默默的听着大家对桃儿一事的各种传言。 人人对此叹息不已，又骂桃儿家人不厚道，只认钱不认人，却没人敢说沈家主子半句不是，连胖妞都义愤填膺： “桃儿他们家都什么人啊！得点儿田地银子就不管了，桃儿死得多冤啊，孬样儿！” 沈小雪扫她一眼：“还能怎样？人都死了，闹腾一阵人能活过来吗？她家人还要过日子了！” “啊？小雪，你竟然帮桃儿她家人说话。” “他们也是受害者，强权压头，能怎么办？要说可恶，打死人的才是最可恶的。” 胖妞惊讶的脸上一僵，愣愣的望着小雪半晌，然后讪讪的摸摸鼻子：“听你这么说，也对哈！不过……” 胖妞小心的看看门外，凑近些小声道：“小雪，咱们是沈家的奴才，怎能说主子坏话？” 小雪不屑的看她一眼：“所以你想当一辈子狗奴才，被打死了也不能吭一声，还要让你亲人挨骂？” “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雪轻叹一声，望着火堆出神，自言自语道：“反正都差不多。” 胖妞望着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纤弱姑娘，不知不觉间她变了好多，说的话总是那样奇怪，却极有道理，让人不得不信服，无可辩驳。 “小雪，你以后都不去听琴阁了吗？” 胖妞突然来一句让沈小雪回过神来。 “怎么了？” “今天我去听琴阁送午膳的时候，先生跟我说话了，问我是不是认识你，问你为何不去做事。” 小雪的心莫名加速了些，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红。 可一想到先生与大小姐相拥相亲的场景，她就用力甩头：不争气的东西，想什么了？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