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到墨西哥（4）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也就别想在我这儿舒服地离开了！” 那疯婆子从地上爬起来，咆哮着就又想来攻击小安。 小安很生气，一听她的话就来气，什么叫“在你这儿舒服地离开”？你觉得你让我舒服过么？而且，就算你能让我“宾至如归”，可这种“离开”或“回归”是我想要的么？ 于是在对方将要再度扑过来时，小安一下就把她搡出老远。 是的，现在让她想出什么攻击的办法也不可能，她脑子里也压根儿就没有，她只能以类似这种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反抗和不满。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这样稍稍用力一搡，竟将那欧巴桑一下搡到了崖边，还好那女人反应快，哧溜了了几下，又爬到了较为安全的位置。 “好啊你！我还没杀你，你倒先对我起了杀心了！” 天地良心，我虽然是很反感这女人，甚至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但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杜绝与她的再见啊！她死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我自己进班房不说，估计汉斯都得把我当坏人恨一辈子。 “阿姨，你误会了，这应该就是寸劲儿，我没想要你死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小安跟她辩解道，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是么？谁信呢？你知道么，本来我还是很激赏你的，因为你身上有奇香，就算你的样貌性格再不讨人喜欢，但是你的气味都不受这些影响的。可就因为你的愚蠢，因为你对我的不恭敬，我现在甚至连你的气味都不再欣赏了。有什么了？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们发掘了你，谁能闻到你身上特有的香味？你还不是废物一个！试想。我比你大那么多，你不也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么？不过，也许你就是天生的废物，那就应该以处理废品的方式来解决你！” 她根本就不停小安的辩解，站起来，看了看有点让人眩晕的山底，接着跟小安讲，“但是你给自己选的这块坟地还是不错的，看！群山环抱，不远处还有农场。你死后应该不会缺衣少穿了。”她淡淡地说，音量虽然没有之前大，但这几句话在小安听来。反而更添了几分恐惧和焦虑，“呵呵，孩子，你害怕了？”看出小安的恐惧，她好像更有成就感了。“别怕，阿姨会按你的方式来送你上路的！我看你也并不想成为香水了，这事儿好办，那咱们不做就不做！跟汉斯不过就一句话的事儿，相信他也能理解你的！来！别让我过去了，你自己自觉地走过来。再跳下去，不要等我亲自去动手！” 开玩笑！我又不抑郁，凭什么跳崖？你是我什么人。我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小安怎么会听她的话，看着对方一直以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便趁她不注意，直接抓了把石子儿就朝她的眼睛扬了过去，然后又按下了手机快捷键。拔腿就跑。 尽管，她跑不快。 但是拨通了求救电话。她心里就有底了，迈德的朋友一家就在山下不远处，只要他们能及时赶来，那自己就还有救。 尽管跑得不快，但她心里盛着希望。 “站住！你还想跑！”小安终究还是没能跑过阿姨，被她狠狠揪住了衣领，一个劲儿地往悬崖拽。 “臭丫头，你居然还想摔死我！都这样了，还这么歹毒，还想着要害人！” 天哪，她可真不讲理，到底是谁要害人哪，她的人格也太不完整了，是不是得好好回炉重塑一把啊！ “我累了，也厌倦够了这种整天提防着你的生活了！要不是你，我们的工作就还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可是现在警方已经怀疑我们了！就是因为你！一直在跟我们作对、搞破坏！我还没问你呢，那天你为什么要偷偷趁汉斯不在还要再返回格拉斯的工作室，还抱走一个花瓶，之后又抱了回来？你拿它干什么去了？” “呃，我，我不过就是找外面的店主问了问这个花瓶得多少钱，汉斯说过，如果我喜欢，他是可以送给我的！”小安老实答道，她没说谎，当然，肯定是有一些保留的。 “好，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没撒谎。那我问你，在你走后，那些花瓶又为什么会一齐打碎，这又是为什么？你到底做过什么手脚？为什么你没来的时候，那些花瓶安然无恙，你走了这之后，它们就像被安放了定时炸弹一样，全部齐齐裂开了呢？” 什么？这事儿是这么发生的？而且就在我走了以后？天啊，听起来怎么这么蹊跷呢。 “所以说，阿姨，我劝你不要这么急着杀了我么，要是你一着急杀了我，那有些事不就只能永远尘封在历史的云烟里了么！”小安希望她能意识到自己家的“重要性”，至少可以稍安勿躁，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杀人的。 “少跟我贫嘴！”对方厉声道，“今天你是死也得是，不死也得死，总之你是死定了！” 怎么着，你是阎王还是谁呀，你有权命令安排别人的命运么？ 小安不服，却不能不从。只能以眼神和表情来传达自己的不满。 “算了，反正你现在也在我手里，那些秘密不知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花瓶碎了就碎了，还正好销毁了证据呢！丫头，我跟你纠缠的时间也太长了，现在就让我送你上路！” 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这么快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了么？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花瓶为什么会诡异地自动裂开，但她至少应该给我足够瞎编的时间啊！ 不然，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啊！ 可是那女人根本就不给小安求生的机会，直接拽过来，一转身，就推了下去。小安“临走”时，本能地抓住了她的裤腿，拽得那女人也在崖边摇摇欲坠。小安心里黑道：很好，既然我今天真的不能活了，那咱们就一起葬身谷底！ “松手！快松手！你这顽强的煞星！” 嗯？你居然用这个词来称颂我？知不知道，在我们心里，你跟这个词更适配哩！ 反正也是将死了，倒不如拿出大无畏的精神来。而且，此刻，比起恐惧，附着在小安身上更多的，倒是一种全神贯注：如果不能得救。那就把这个老女人也拉来跟我作伴！ “松手！我叫你松手！没听到是么！好，看我不踩死你！反正也不是我闺女！”说着，那女人就踢出一只脚磕到小安的一只手上。又狠狠踩上去，像榨汁一样地拧着踩。 疼是一定的，但小安就是不肯松手，除非她的手被踩到失去知觉。但，只要自己尽了力。死也无憾。 好在，还有一只手，而且那女人也总不能双管齐下，两只脚一起上阵。 于是，趁被踩的那只还没有完全麻木，小安先用自由的那只手拼力挒过对方。又顺势抽出被踩的手，再一用力，竟顺着对方的身体翻了上来。 啊。这山顶的风光就是好。 经过一番辛苦过后，大概更能领略这种美感和自豪。 “臭丫头！我饶不了你！如果汉斯不能及时来救我，你就等着，等我变成传说中那些吓人的东西，去找你索命！” 糟了。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看着因为自己而在山崖边奋力挣扎的阿姨，小安才刚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用阿姨的安危来换的自己！ 之前她是想过，要是自己不能活，也绝对看不得阿姨活在世上。可是现在自己是安全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阿姨因自己而死呢？要是她真的支持不住掉了下去，那自己会不会是杀人犯呢？ 这一点，小安可从来都没做过思想准备啊。 “阿姨，你别急，等我来救你啊！”本来因为害怕阿姨的报复而一下跑出老远的小安，小现在因为救人心切，反而又跑了回去。也不管被踩伤的手和之前被扎伤并仍不时有血流出的伤口。 “来，阿姨，把手给我，我把你拽上来！”小安伸出手，跟对方说道。 可是对方却以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宁可继续抓着不安稳的、随时都有可能会让自己滑下去的草石。 见对方死活也不肯相信自己，小安就赶紧想法打消对方的疑虑，“哦，是，我是受了点伤，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不过，你放心，我会记着我现在手里抓着的是一条命，如果我怎的不能拉回你，那我也会跳下去，陪你作伴！”小安不是豪言壮语，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发生，她真有可能那么做的。 她可不想一辈子背着那么重的包袱过活。 至少，对她这样的人而言，这会给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你，真的——”阿姨似乎被她软化了些，已经开始将信将疑。 “是啊，你就当我是在说假话，你也要试一下嘛！反正，那些砂石草根也保不了你多久的。就算你有一身超强武艺，你还能坚持多久？里外都是死，你还不如被我陷害一把，没准，你不还可以像我一样地再把我拉下去么！” 看到小安居然跟自己这么建议道，阿姨此刻真的有点凌乱了。莫非这就是汉斯愿意一直跟她做兄弟的原因？如果是这样，那她只是拿来做香水实在是太可惜了。 虽然，她这样的香型，如果制成香水，也会是绝世的。 没错，汉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每次的眼光都不会出错，从来没有严重的失误，也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既然他选择和这个孩子做朋友，那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他能冒着顶撞自己的危险来救这个女孩，就说明她还是有继续存在的价值的。 阿姨平生可能从没有这样凌乱过，即使自己命在旦夕，也完全意识不到。 或者，她已经顾不过来了。 “阿姨，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啊！我不能亲自去扒拉你的手，那样会把你弄下山崖的！来，听话，先把手给我。不然，我没法救你！”小安焦急地对她命令道。 “你，为什么——” “别废话了！你不想再报复我了么？”此刻小安见到阿姨手里的砂石草根又松动了了些，虽然阿姨体质轻盈，可毕竟无法让那些屁一样的玩意儿承载。而最让小安担心的是，阿姨对此竟毫无知觉，只呆呆地看着自己。 “求生本能！求生本能！你的求生本能都哪儿去了！”小安恨不得变成阿姨本人再直接跳上来，这个阿姨的条理不一直都是很清晰的么？怎么现在这么糊涂了呢？ 小安一直以为像阿姨这种目的性一向明确的人，应该时刻都能谨记自己的使命。而她的使命，不就是要杀掉小安这样的人么？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又为什么要动摇了呢？ “阿姨，你这又是在跟我玩儿些什么把戏，即使在生命的最紧要关头。你也在想着该如何让你的对手死得更惨么？如果是这样，那我真的走了啊！”小安生气了，她有点替自己不值，我这是在干什么？东郭先生？还是被蛇咬死的农夫？ 这时，阿姨手里的草根又一次松动了些。见小安好像真的要离开，她忙说道，“好孩子！别走，救救阿姨！阿姨信你！” 真的么？ 小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很诚恳的。就跟自己的一样。那好，不管你上来之后会怎么对我，但谁让我已经放出了那样的话呢。就算我不是大丈夫，也总要做到的。 “来，把手伸给我啊！小心，一定要抓稳！”小安趴在了崖边，脚却紧紧勾住跟前一块石头。她也是留了个心眼，之前已经领略了那女人的百般恶毒。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昏头发善心，就让自己再度陷入危机。 阿姨把手伸给了小安，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把阿姨拉上来，竟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本来，她就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再加上自己的手上和身上的伤口又很疼，这一疼，就救很容易分心。她只能尽量不去想这些疼痛，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娇气！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只要能把阿姨拉上来，怎么哭都行。 可是阿姨还是看到了小安痛苦和费力的表情，她又有些动摇了：“孩子，你快放手，我想过了，反正阿姨杀了那么多人，也该是时候偿命了。而且这些年，汉斯都一直很孝顺我，我什么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也算是活够了。你回去就告诉汉斯，说阿姨不遗憾，一点也不遗憾，还要记得跟他道个歉，说我不该来杀你的。你是个多好的——” “行了，别说了，阿姨！你没看我现在都没多少力气了么？你自己要再不使劲儿，我就真的没本事把你拉上来了！”小安似乎是在用求她的语气说道。 “孩子，快松手，要不，你会跟着我一起掉进山底的！你还那么年轻，犯不上因为这点事就跟我较劲，就跟你今后的命运较劲。你要好好活着，必须好好活着，你自己都不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你，不要把青春和性命都搭在我这个孤老太婆身上！” 唉，阿姨你良心发现是好事，可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不不不，你什么时候良心发现都是好的对的，但问题是，你不能以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你如今坚定的意志啊！你这点意志不能用在这儿啊！ “我说，阿姨你有什么话呢，就先上来再说，你要是觉得对不起谁，也先上来再慢慢偿还和赎罪，没人会催你的。但我现在要催促和告诉你的是，你如果真的一松手掉了下去，那才是更对不起我呢！既然你已经打算洗心革面了，那就别在积累罪过了，赶快上来，要不，我会因为没能把你救上来，而吃官司的！”小安心想，我从自己的观点出发，总能打动这个已经逐渐向善的阿姨了。 “什么？对呀！我不能死的！起码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我怎么再害你呢？好，你等着，我使点劲儿，这就上来！” 可是阿姨说得轻松，这一老一少都经历了半天的生死角逐，已经元气大伤了，想要爬上崖边谈何困难。而这时的小安已经愈见无力，反倒被阿姨拉出了半个身子。她心里很着急，恨不得自己变成超人。拥有超能力。可这哪是想到就能做到的，眼下自己有心无力，真的急的都要哭了，就想这时候要是救兵就好了。 “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救兵来了。 小安当时给迈德朋友家拨通电话后，并没有讲话，就只是让他们听现场的声音。让他们凭借定位系统来找到自己。说到这里，还真要多谢了，农场主的小女儿，给自己又买了这张新卡，不然。只凭那部非智能机，他们就是再神通，也未必能找到山上的自己的。 “快！来帮个忙！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们解释这些。我只能先谢谢你们，快来帮我把这位阿姨拉上来，你再不来，我真要不行了！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阿姨很听话，她并没有再寻死觅活的。她大概也知道了，死并不能解决一切。尤其这时候，她要是真死了，小安就没法择清了。她不能再这么混蛋地搭上一个，否则，自己即使死了。相信汉斯也不会可怜和原谅自己的。 即便自己是把他带大的人。 但人都是有自己的是非原则的，任何人触碰了了自己的底线都不行，哪怕是于自己有恩的至亲的人。 终于把阿姨救了上来。小安踏实地松了口气。而这时，农场主的小女儿也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口，忙大叫：“呀！安小姐，你受伤了！而且很严重！你居然都没死！真是神——唉，算了算了。我们赶紧送你去医院！不过，这个阿姨是谁啊。她也要和我们一起走么？我再电话里明明听到她一直在欺负你呀，你又为什么要一直救她呢？” 那姑娘先是答应把小安送医，随即却又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忍不住就跟她问询起来，希望小安能在还清醒的时候再多透露一些。可小安只一个抬眼的功夫，才跟她说了一个“呃——”，就闭上眼，脖子一歪头一沉，失去意识了。 “安小姐安小姐！”那姑娘大声叫喊并摇撼着她，阿姨担心小安会因来不及就医而导致生命危险，赶忙跟那姑娘说，“姑娘，咱们还是先把安小姐送到医院再说！你们有什么问题等到医院安置好她再问我也不迟！”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姨，心里肯定也在咒骂：哼，一定就是你，一直在追杀安小姐，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当初就不把你直接丢在山底算了。可矛盾的就是，实施救援工作的就是自己，这一点，让那姑娘很不爽。 哼，我这是看在安小姐的面子上，否则，要是换了我，才懒得救你这种人呢！ 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那姑娘也很果断，赶紧又叫来了一些人，到山下之后，开车光速送小安去了医院。 幸好送医及时，小安捡回了一条命，但因为失血过多，她还要再多住院治疗一阵子。 “安？你没事？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是已经安排你去很安全的地方了么？你怎么还是被人给盯上了呢？” 是迈德，他牵挂自己的安慰，在自己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尽管他平时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但这次，他却忽略了小安还在康复中，身上很多地方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恢复。 不过，迈德这样关心自己，自己是不能不回应的，“是，我错了，下次不会再有这样让你们担心的事了！不不，也不会再有下次了！我跟你们保证，像这样冒着生命危险的事，这辈子仅此一次，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她嘴上是这样说，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路上，不，是在出国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经历这样那样的惊险了。但为了让好友安心，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做这样的保证的。 “那好，你现在需要休养，我就不打扰你了。而且，我现在每天太忙，实在走不开，所以就只能劳烦农场主一样多关照你，你可以一定要争气，早点恢复过来啊！” “是是！一定的！这点一定做到！你就放心好了！” 小安边承诺着遵命，边笑着跟迈德道再见。挂断电话的那一霎，她抬起头，似乎是看到病房门口晃过一个人影，那情形，似乎已经观望自己很久了，只是在自己将要发现其身影的时候，就立时隐没了。 会是谁呢？ 小安的第六感是熟人。可如果是熟人的话，又为什么不好意思进来看望自己呢？ 在这儿，小安想不出谁和自己心存芥蒂，就算是阿姨，她不也基本上跟自己都讲开了么？还有什么耿耿于怀的呢？ 放好电话，小安的眼睛始终都盯着门口的窗户，希冀那个人影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