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太师只有亲自出马了

    太师甘龙在等了两个时辰后，确信公孙贾仍旧没见到飞虎令。从栎阳城到飞虎令府半个时辰的路，来回一个时辰。飞虎令绝不可能和公孙贾聊上一个时辰。甘龙将前后仔细思量了一番，知道自己从开始就是错了。这是太心急才犯下的疏忽，甘龙自责。在飞虎令府倒向哪边，哪边就能轻易胜出的关键时刻，除了杜挚和公孙贾两批官员求见，支持变法的一个都没露面。秦孝公等人在与飞虎令见面后，子车英受刑而出，但变法派却都保持着沉默。如今看来，定是秦孝公与飞虎令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子车英的受刑，并非代表他们之间的决裂。

    但是飞虎令府还是必须要去的。不然，杜挚和公孙贾就无法体面的离开。飞虎令扣押着他们，目的应该是想见到自己。却不知道飞虎令想说什么。甘龙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但又无可奈何。

    太师拒绝了嬴剡和孟西同行的请求，只带了一名侍从，轻车上路。一路颠簸到飞虎令府门口，侍从替太师拜门：“太师请见飞虎令。”

    飞虎令府的侍卫看了进府竹牌，又打量了一下马车上的太师，微微侧身：“请。”

    太师甘龙也不是没来过飞虎令府。在任上大夫时，也随上将军嬴虔来过。这一次，太师甘龙不由得惊叹，有了飞虎令的飞虎令府，这气势果然大不一样。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堡，仿佛一夜之间就活转了过来。只见城墙上枪棒林立，人影幢幢，虎字黑旗迎风飘扬，就连不从武的甘龙也感到了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太师独自一人进了府。一名侍卫在前带路，跨入一进，甘龙就看见了无奈坐在那里的公孙贾、杜挚及其他文官。众人看见太师终于来了，不禁大喜，急忙起身执礼。杜挚抢先迎上，正待低声说些什么，太师摇头道：“多说无益，回去再说。”这时，太师已经看清了大家的狼狈样，又岂能不知发生了什么。

    从二进匆匆出来一人正是姚振，遥见太师停步执礼：“见过太师。”

    太师甘龙看清姚振装扮，笑道：“恭喜统领。”

    姚振微微皱眉：“何来恭喜？”姚振其实很厌恶见到太师，被太师蛊惑的十人里，有八人是黄字营的，虽然飞虎令没有责怪，但姚振视此为耻辱。为秦公做事的六人，有秦公的书令，飞虎令也说照常启用，所以就归了原位，地字营新过来的，也依旧给了副执杖。但是为太师做事的十人，姚振头痛到现在，竟不知怎么安排。为太师做事，只有一个原因，贪财。贪财的人，势必贪权。姚振想不好，该如何妥善安置。想到这一切正是眼前之人搞的名堂，姚振就气呼呼的，虽奉令来迎接，也做不出好脸色。

    太师微笑道：“飞虎令府的统领都不在了，现在又见到统领服饰，想必是新升职的，故而恭喜。”太师停顿片刻又道：“飞虎令府的各式服饰都是我亲自监造的，所以熟悉。”

    姚振没有理会太师明显的示好。他面无表情，侧身道：“诸位，请。”

    就在公孙贾、杜挚等人无奈待在一进院里一道道喝茶时，刘榛在鸟瞰堂发布了升职令。姚振升为黄字营统领，傅远升为地字营统领，徐立升为天字营统领。玄字营按七大国设七组。秦组驻守在与魏国相邻的边关。秦组执杖杨坚今日一早奉令，午时后就赶回了飞虎令府。述职后也被升为玄字营统领。四大统领齐全后，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众人都将此视作飞虎令府良好的崭新开端。

    姚振带着太师甘龙等人行至鸟瞰堂，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太师往上看去，只见堂上“鸟瞰堂”牌匾下的上座被一圈黑纱笼罩，堂下站立着四名统领服饰之人。正对上座却只放了一张椅子。公孙贾和杜挚见了只有苦笑，尤其是公孙贾内心滋味更是苦涩。原来自己这个仅在太师、上将军和左庶长之下的人，在飞虎令眼里，和其他普通文官并无二样。今天幸好有太师赶来，否则丢脸真是丢的不堪设想。

    太师不以为然，事已至此，但求全身而退少损颜面。今日之事迟早传遍朝野上下，切不能成为今后的笑柄。太师想到这里，便摆足了架势，慢慢的坐了下来。公孙贾、杜挚及一众文官按序在其后站好。

    黑纱内传来白老的声音：“今日幸得太师光临，请赐教。”

    太师慢悠悠道：“赐教不敢。今日前来是因为两件事。一来，飞虎令入秦，先表祝贺。二来，甘龙是来问政的。”

    黑纱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刘榛将言语写在羊皮纸上，交给薛海，由薛海轻声念给白老，再由白老发言。白老道：“飞虎令府按法不涉朝政，太师问错人了。”

    太师轻笑一下：“飞虎令府总领秦国斥候暗探，飞虎令本就是朝堂上人，一言一行，牵扯朝堂上下，怎会不涉朝政？今日诚心问政，请飞虎令不吝赐教才是。”

    黑纱内一阵沉默。太师知道飞虎令由人代言的规矩，也不着急，耐心等候。白老的声音终于又响起：“飞虎令府按法不涉朝政，太师问错人了。飞虎令尊穆公血令，永护秦国，内监外督。不越制行事。”

    太师听飞虎令说起穆公血令时，只说了前边八字，却不说起后边八字，心里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他懊恼的叹了口气，但又不舍得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朗声道：“飞虎令尊穆公令，自始至终，教人钦佩。但眼下，秦国却出了jian贼，以新律毁秦法，颠覆了穆公传下的强国之策，叫人痛心。请飞虎令为老秦人生计，拔刀相助。”

    白老道：“你说的是卫鞅等人？”

    太师咬牙切齿：“正是。”

    黑纱内又是长久的沉默，白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太师，本令曾闻，卫鞅入秦，花时三月。走遍了秦国全境，看尽了秦国疾苦，才有了后来的对症变法。本令入秦，也花时三月，踏着卫鞅的脚步，一样走遍了秦国。我看见的是，百姓欢喜，民富昌盛。老秦人的生计，无需本令插手了。”

    太师大声道：“我讲的并不全是那些百姓，还有无数曾经为国奋战捐躯的忠良后人，他们现在都被剥夺了世袭，很快就连封地也会被剥夺，他们不该受此遭遇，这会寒了老秦人的心。民心变则国变啊。”

    白老道：“原来，太师说的是自己。本令曾闻，任一国，可无公爵贵族，但绝不能无黎明百姓。百姓才是强国之基。”

    太师见话已至此，已无旋转余地，再说便都是废话了，立即起身：“告辞。”

    白老道：“太师慢走，本令若发现有人暗损民利，永护秦国正是飞虎令府该做的正事。”

    太师甘龙铁青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