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1

    “喂，醒醒……”

    冯烨睁开双眼，坐起来的同时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舒服了吧？孙兴哥和队长打了好几只昨天那种褐马鸡回来，我还煮了粥，你赶紧过来吧，来晚了可就没有了哦，嘻嘻。我先过去帮忙了，快点喔。”

    说完，小妮子就向房屋的方向跑了过去。

    现在的时间是河边的下午六点二十，可在冯烨所处的这个世界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过了。天边的那轮红日刚刚落下，夜幕也由此缓缓拉开。像昨晚在山顶，这个时间还能看见一点，可现在溪边这一片，虽然头顶的天空还算空旷，但周围都被树林所覆盖，因此能见度方面也已经是很低了。当然，这也指的是别人，冯烨可不在其中，通过空间，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周围的一草一木他仍然清晰可见。所以，刚才就连陈庭妮那黑乎乎的小脸都看了个真切，想来这就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柴火灶烧饭而留下来的‘勋章’吧。

    其实他早在一个多两个小时前就想起身回屋里去睡的，甚至当时他就坐了起来。可在发现了河边宾馆的房间里来了人之后，他就又重新躺了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几乎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空间的另一头。本来，他就没有睡意，一个人躺在这里还蛮无聊的，但现在既然发现了有趣的事，他就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现场直播。

    别说这样的体验还真是有趣，他空间里传来的影像，在能接收到声音之后，那质感，绝对是任何3D影像都永远达不到的效果，彷如他也就置身在其中，那是真正的身临其境。其内容比起电影大片来，虽然少了一点刺激，然而贵在真实。从最初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扔下了那些蛇在房间里之后，看着小胡子几个人从惊慌到镇定，继而又看到了他们的种种应对……

    而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他目瞪口呆，震惊得无以复加。

    尼玛！我只不过扔了几条蛇进去而已，至于嘛？

    尽管冯烨并非一般的宅男，再怎么说他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了的，对底层官场那些门道也有所耳闻，但那也毕竟只是耳闻，像今天这样亲眼目睹，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就这样公然瓜分到了钱，还是人人有份，他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这个时候，他除了在自身周围还保留了很小的空间作为保护自己安全之用外，已经把大部分的空间都放进了对面的那个世界。所以，对于那个宾馆里发生的情况，也全部都看了个真真切切。不仅仅是在他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就连小胡子和那宾馆老板在走廊上的谈话，甚至那五六个在楼下大堂处的协警，都没有逃脱冯烨的法眼。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处理和应对都是合乎逻辑，也是正确的。只要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立场去看，就可以发现，他们最后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尽可能的把利益最大化了，他们所选择的也是对己方最有利的应对办法。这点让冯烨是自叹弗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并且做到这一切，假如没有长久以来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至少，冯烨就不可能。今天这件事情虽然极为简单，但每一方考虑到的问题，却几乎都是取得了一举数得的效果，就比如：

    对卫生局的防疫办来说。他们的本职工作只需要对环境监测，预防和保证没有疫情的发生就可以了。他们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要弄两个钱入袋，至于是罚款还是像今天这种来自于宾馆方的捐赠或者赞助，那都没有关系，这个不重要。至于说他们有没有捞过界的问题，那也不是问题。要知道，在权责范围内，他们完全可以借口要详细检查检疫，谁让你宾馆里出了大批的蛇群呢，还是有毒的，这个理由到哪里去说都是正确的，正当的。何况你宾馆里还有餐厅，只要我这边一天不松口，你那边别说餐厅了，就连宾馆住宿方面都得给暂时停下来。即使你认识再大的领导都没用，书记和领导们对这种和自身安全有关的事情只会更加重视。在这一点上，他们绝对不会帮宾馆说话。卫生局的这个权利大不大？而今天的结果呢，既然收到了‘赞助’，那检测检疫的事情自然也就结束了，结论自然也是一切正常，符合标准。同时，他们收获到的还不仅如此，尽管在行业内，他们的权力不小，但如果一旦走出了这个圈子，他们又什么都不是，要不怎么说卫生局是冷衙门呢？比起那些热门的行局来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今天到了现场之后，老实说卫生局的科长并没有把多少心思放在这件事上，这件事在他看来问题也不大，大家想好一个理由和说法，该拿的拿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结束了，实在不值得多费心思，而事情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这种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事实上，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电视台带队前来的女主播身上。倒不是说他敢对这位美女起了色心，再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做。实在是女主播是县长大人禁脔的传闻由来已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能利用这个机会拉近一点双方的关系才是正经的，如果能借由女主播搭上县长那条线就更好了。毕竟他只是一个科长，又不是卫生局的局长，即使想靠向县长那边，也够不着啊！现在既然有了这么个门路，他当然就要抓住了。至于四方宾馆和书记那边的关系，他也知道一点，不过倒也不担心今天的事情会得罪了书记。那不可能？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小，最后解决得还算完美，而且临走时他给牛老板的暗示里也说得很明白了，以后这家宾馆他们是不会再打主意了，有事情的话还可以随时去找他。这么说那就是赤裸裸的卖人情和示好了，这绝对不是那两万块能起到的效果，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放出善意的一个信号。

    除开这些之外，今天的事件对他们来说还有一大好处。对于今天这位带队的科长来说，他还可以借此在本单位内部团结和拉拢到一批下属，别以为他带来的那些人都是随随便便带来的，其实，只要在某个部门呆上一段时间，就能明白像今天这样的外出任务，根本就是一种变相的福利，在他们各自的行局内，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每一个想获得这种机会的普通科员或者公务员，都会在平时想尽办法取得自家科长或领导的欢心，他们每一次得到这种赚外快的机会背后都是很长时间经营的结果，别以为他们每个人前来似乎毫无意义，只是一个移动的背景，然而事实上，他们每一个人背后付出的努力、汗水甚至金钱，都绝不会少了。同时，那些被选上随同领导一起外出‘办事’的人，就能在其它所有同事眼中证明他们的地位；而在那些落选的人里，甚至曾经是领导亲信的人，这也就等同于告诉所有人，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领导的信任，失势了……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也必将受到所有人的排挤……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而作为领导的，也把像今天这样的机会，视作对这些忠诚下属的一种奖励。当遇到类似今天这样的突发情况，在心里考虑人选的时候，自然就会从平时那些做足‘功课’的人中选择。就这一点来说，其实不仅仅是卫生局，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远的不说，至少今天前来的那些部门行局，都莫不如是。

    至于林业局那边，最后的收获比起卫生局来说更大，毕竟从职能上讲，他们的野生动物保护办公室本来就承担着打击这种偷猎、走私野生动物的行为。今天这个事情，虽然没有抓住人，但那几十条蛇却实打实的已经‘缴获’了，这就是他们的政绩，虽然仅仅只是几十条蛇而已，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经过他们局里笔杆子的妙笔生花，适当的修饰一番，那最后展现在领导和外界的说法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是说在文学中，必要的夸张都是允许的嘛，那都是为了文学的需要。这里……咳咳，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今天不仅收了好处，私下又和牛老板拉近了一点距离，虽然今天是让人家出了点血，但这么点钱，想来财大气粗的牛老板也不会放在眼里，而且只要双方拉近了关系，以后只要自己这方随便松一点，漏一点，牛老板那边还不得数倍的赚回来啊？不说别的，就他那个餐厅里今后再搞点什么稀罕野味，他们也会就当看不见了。而对这些人自己来说，平时带着三五亲朋好友来这里来吃个饭什么的，肯定也能得到殷勤的接待，那样自己也有面子不是？除此之外，回过头去，等这件事最终层层汇报上去，也少不了他们大大的政绩，这才是两面沾光，几边讨好。

    消防局所能获得的好处不多，但只要是得到了实惠就行。这年头他们搞点外快也不容易，这里的大企业又不多，平时就算想借口消防检查卡一下，但基本上弄到手的也都只是小猫两三只，河边这么大点个地方，稍微大一点的生意，基本上不是在上面有熟人，就是领导们的亲戚在经营。就比如说四方宾馆吧，即使他想搞个什么消防不达标，限期整改，可人家压根就不会买账，他还能怎么做？难道敢封了宾馆不让人家营业不成？如果真那么做，他们就是自己找死了。所以说，能有实惠拿，他们就满足了，他们的心真的不大，至于最危险的事情全是他们做的，这点都已经被所有人习惯了，顶多到时候得到几句口头上的表彰就算完结了。如果还能再有两三百块奖金，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电视台方面的收获也不小，不得不说，河边电视台，基本上都是播放着一些老掉牙的电视剧，没办法，新剧的版权费太贵，县里可不会出这笔钱。唯一能赚回来一点收入的是每天晚上的点歌。说起来，这种点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国内很多二三线城市又或是小县城很是火了一段时间，但现在这年头，谁还搞这个啊。然而河边这里却还是延续着这种点歌，看着那些穿着泳装，梳着20多年前发型的美女画面，然后下方除开卡拉OK式的歌词之外，还在屏幕上方用滚动字幕的形式写着诸如‘XX送上一首《朋友》给为了自己打架而进了看守所的XXX，朋友一生一起走，兄弟等你出来……’还别说，在这小地方，还真就敢这么写。河边人每到夜晚，一大群人就喜欢这样坐在路边摊，喝着啤酒，看着小电视机上各种点歌的信息，大部分愿意花这个钱上电视的人也都是各自圈子里的名人，因此，当看见一个自己认识的熟人上了电视之后，就会引起一片的嬉笑怒骂之声，然后也会忍不住打电话给电视台，采取扣话费的方式，直接点上一首歌，至于什么歌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留言中呛声。这样的形势就有些类似现在很多网游里买几块钱一个的喇叭在全区全服公开互相骂架。

    电视台倒很喜欢这样的方式，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收入来源之一，以致于除开每晚的新闻外，从八点到半夜两点，现在几乎连电视剧都不放了，全部时段都用来点歌。

    当然，说这些稍微扯远了一点。虽然县里对电视台这种现状也有些头痛，但也没有好的应对办法，谁要是有意见，可以啊，那你得拿出钱来。不然，总不能让电视台的人都喝西北风去吧？很多时候，一说到钱，所有人就要装傻充愣了。于是，这个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不管怎么说，县电视台也是必须要有的，这是政治需求。尤其是那个河边新闻，虽然几乎每天的新闻都是旧闻，有时候报道的居然是上个月的那已经不知道被播放了多少遍的东西，平时根本就没有收视率，没有人会去看，但那也必须要播啊，每天的新闻时段那是政治任务，没有办法。

    对于今天发生在四方宾馆的事件，虽然女主播最初的打算并没有实现，但好歹这也是一出突发的新闻不是？对于河边来说，这种事情一旦播报出去，肯定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无论如何，能充实一点新闻，增加一点素材，她今天就不虚此行，收获颇丰了。更别说，牛老板也拿出了诚意和实惠，另外林业局与卫生局的人又频频示好，离开之后，还不停地想约电视台的全体人员去福照楼吃饭。女主播也明白这些人都是为的什么，说是请电视台的所有人，实际上恐怕只是为了请自己而已，甚至也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派出所的地位稍微有些尴尬，毕竟说是破获了走私捕猎野生动物团伙，但是人却一个都没有抓住，不过带队的副所长一点也不担心，这里边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可能有人去刨根究底，大不了一推二五六，说是越南人，已经跑回去了，还能让自己跨境追捕不成？又不是多大个事。再说这件事上，书记和县长双方都取得了共识，谁又还敢去细究？不过表彰政绩什么的他是不要想了，但这年头那些都是虚的，有了人脉和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和领导拉上了关系，即使没有政绩也能升职，如果惹恼了领导，即使天大的政绩也继续坐冷板凳去吧。而河边的情况就更特殊了一点，因为这里有个洪爷，所以副所长才在事件之后，执意要陪同小胡子一起去医院探望。事实上最后临走的时候，他甚至拿出了牛老板给他的那一万块，作为慰问金给了受伤的向老四，经过一番假意的推迟之后，小胡子也就接受了下来。至此双方关系已经好得是彷如多年的兄弟一般。这时候，副所长是没有意识到向家兄弟其实和洪爷也没多大的关系，他还以为是从此搭上了洪爷的船呢。虽然一万块钱的拿出也令他有些rou痛，但毕竟派出所可不是那些冷门的行局，这点钱他还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个钱又不是他出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