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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背影杀手张文若

    “那…陈大师,你说小子这…这,天生的扫帚星阎罗命,可还有破解的法子?…但凡有一线生机,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啊!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度人一世胜得宏愿三千嘛!…这茫茫人海都让咱俩碰见,实在有缘分!你老就看在这缘分二字上发发慈悲,救我一救吧!回头我就给你塑个长生牌位,逢年过节一定多烧香,多磕头!…小子真的不想去吐番去受活罪啊!再说了,小子大小吃米面长大,冷不丁的换成青稞、羊rou,实在吃不惯啊!”

    陈圭没有好气地翻翻白眼,“谁稀罕你给我烧香磕头!….要想活命,又不想去突厥土番,你小子还真难伺候!不过你说的也对,咱爷俩有缘,老夫真要是见死不救也不合适!…那我就勉强救你一次吧!不过,你要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说罢,陈圭便闭目掐指,嘴中念念有词,一把八寸长须更是无风自动,这仙风道骨的模样甚是唬人,“嗯…果然如此!孙良,你小子死不了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给你的死局命数留个一角暗门!要想活命,你小子可就听好了: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天乙贵人能解救,修身行善是良方。”

    张文若用心记住这句揭语,暗暗品位许久仍是不明其意,便红着脸问道:“陈大师,你揭语中的天乙贵人是个啥意思?他是难是女,多大年纪,你可得给小子说个明白啊!要不然,你叫我哪找他啊!”

    陈圭没有好气地瞪了张文若一眼,喝道:“要能说明白,我早就说了!还用得着再编了个绕口令糊弄你么?这个事儿啊,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缘分到了,那贵人就能如期而至;缘分没到,你天天去她家里蹲着都碰不着影!…不可说啊,不可说!说了,可就不灵了!…得了,咱们字儿也测了,命也批了!是时候摸骨了吧?”

    好么,你还惦记着这茬呢!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把裤子扒了让你摸个遍!…陈大师,您放宽心,我孙良年岁不大,但却是个讲究人,最是看重信誉!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孙良早晚有一天会过来找你算个总账的!”

    话音未落,张文若就两手托着屁股逃也似的跑了,而原地只留下了陈圭还在跳脚骂娘,“孙良,你小子讲不讲信誉我不管!你总得把咱们今儿个的算命钱给结了吧?…我费劲口舌糊弄你老半天,你就拍拍屁股跑了?…孬好赏个三瓜俩枣的吧!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站街接客…我容易吗我!”

    张文若当然不知道老陈圭容不容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这老陈圭又是测字又要摸骨的,再和他这么玩下去,说不得真要卖屁股才能脱身了。

    ……………….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并无月色,四通八达的街道上仅仅依靠着三五家客栈酒肆门前的迎宾灯火照明,白日的喧嚣繁华渐渐地消融在这暮色之中,显得格外冷清萧索。

    张文若漫无目的的走走晃晃,正为今夜是否露宿街头而头疼不已,忽然他回想起时孙屠子曾经说过在义阳古城的西街菜市口还有一家孙氏rou档的产业,眼下这个光景孙屠子或许应该回来了,于是他决定过去碰碰运气。

    路上冷清、行人萧索,夜幕渐渐掩住街道两旁的商铺招牌,而他又不知道孙家那处产业到底叫啥,一路上只有冀盼多遇到几处以“孙”字开头的商铺,也好让他过去逐个探查打听,万一真找到了,也算侥幸。

    张文若无愧于陈圭给他批的“天生的扫把星阎罗命”,他走过的街道不少,遇到的“孙子”也不少,只可惜这孙屠子却仍旧不见踪迹。

    渐渐地张文若去投奔孙屠子的心思也淡了,只想着随便找家客栈暂时借住一个晚上,再作打算。要知道,那算命的陈圭先前可是说过,再过不久大雨降至。

    张文若见识过陈圭厉害,也见到过傍晚时分那片乌泱泱的晚霞,再加上自古以来秦淮之地梅季多雨,却让他如何不将此事记挂心头。

    “这位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张文若才刚走近这处名叫“悦来客栈”的招牌,就有一个青襟短打、肩披抹布的年轻店家迎了过来。

    “住店吧!”张文若犹豫了一阵还是阐明了来意,“对了…店家,你们这可有自家的厨房准备膳食?”

    “自然是有的!不知客官要用些什么菜式,您把菜目告知小的,小人这就去安排厨房给你着手准备。”小伙计一边引着张文若走进客栈一边讨好的说道。

    “呃,这个嘛?还是让我先想想再说吧!”张文若怯喏一阵,便用托词缓住了小伙计的好意。

    张文若当然想吃晚饭,可是他身上并没有钱,这让他如何敢答应下来。之所以问小伙计客栈有没有厨房,可不是奔着吃饭去的,而是他想和这家客栈的老板商量一下能否让他到柴房借住一晚罢了。

    这家店比想象中冷清,进门的有左手边,就是账房记账的柜台,柜台后面有一组木柜。木柜下方的木格都各自挂着一个房间的门牌和钥匙,上方则是依次陈列着贴着不同标签的酒坛。

    再朝里面就是到二楼的阶梯,许是这家客栈建的年头太久的缘故,一层层木质的阶梯早已被往来投宿的客人踩磨的有些变形。

    在张文若右手边,则是摆放了五六张方桌和一排排的长凳,桌子上都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组白色陶瓷茶具,一笼竹筷。想来应是供人用饭的去处,只不过此时的大堂除了张文若与小伙计之外,并无其他恩客,只让这家店显得冷清许多。

    “店家,你们客栈的掌柜的在吗?”张文若刚走进客栈,正想去找店中老板阐明来意,却发现柜台后空荡荡的不禁有些奇怪。

    “诶?刚才还在呢?”小伙计挠挠头,随口嘟囔了一句,“哦?!掌柜的应该在后厨!…我家小姐最近胃口不大好,掌柜的应该在后厨给小姐烹制膳食呢!客官且在堂中少待,小的这就把掌柜的唤来给您登记造册….掌柜的来客人了!掌柜的…二姨,家里来人了!”

    小伙计倒是个急性子,话音未落,就当着张文若的面喊了起来。

    “算了,店家,既然贵店掌柜身缠要事,在下又不着急,咱们不必麻烦他,且在堂中等候一阵就是!可不能因为在下的一些小事,再把贵店小姐用餐的大事给耽搁了!也省的令掌柜再因此迁怒与你,若是如此在下就罪莫大焉了!”张文若有求于人,可不想因为小伙计的一嗓子再把掌柜的给得罪了,忙为这家店的老板开脱了起来。

    “没事儿!这家店是俺二姨开的,她不会怪罪我的!”小伙计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道:“客官,你瞧好了,俺二姨听着我喊她,保准一会就过来!”

    许是小伙计呼唤真起了作用,他话音刚落,柜台后的门帘处便迎来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水生,大晚上的,你瞎咋呼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闹鬼了呢!”

    门帘后传来的女声,既清脆又娇媚,显然是一个成熟妇人的嗓音;待门帘被撩起来后,张文若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迎进来的真真就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她不过二十郎当上下,只是略施粉黛,就显得风情无限,如墨青丝绾作妇人发髻,玉面薄怒似喜亦嗔,杏眼顾盼隐隐生晖,琼鼻红唇,精致可爱,再加上她玲珑有致的潇湘身段使得如此丽人并不因为已经嫁作人妇而失去光彩。

    “掌柜的安好,小生张文若,初来贵地便饶了此处清静,还望您多多包涵莫要与小二哥计较。”

    女掌柜出来后,小伙计便不复方才自得模样,只是怯懦一旁,不敢言语;张文若一见便知道他是个色厉内荏的软性子,又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累得挨训,踌躇一二后,也只好上前替他解围。

    “哦?…公子安好,贵人当面,小妇人着实有些失礼了!”张文若走近前,女掌柜才反应过来:原来店中真来了住宿客人。便赶紧落落大方地施了个女眷见客时的敦礼。

    “敢问公子,可是来本店投宿的呃?”女掌柜美目精彩,略带热情的问道。

    张文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踌躇再三后,这才略带犹豫地讪笑道:“投宿么…也差不多吧!不过若说投宿,反倒是借宿更为恰当!”

    “借宿?”女掌柜眼眸一转不禁有些疑惑,她见张文若身着锦袍价值不菲,仪表方正,谈吐间又像个读书人,怎么看都像是个高门望族的世家子弟,一时间不禁对他口中的借宿有些不解。

    “掌柜的当面,小生不敢相瞒。”张文若心想: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为了今夜不被雨淋,所幸全都告诉她吧。

    他再也顾不上颜面,心中一发狠便咬着牙龈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这个妇人:“小生张文若,本是翠阑书院的院生,因前段时间家中生了一些琐事便休假回家,直至今日方才得以返回义阳城。说来好笑,小生刚到县城便与家人走失,后来路上闲逛时荷包里的银钱又被人偷去。小生在本城无亲无故,仅有座师一位,如今我遭逢厄事,又着实不好打搅他老人家。而眼下天色已晚,又有大雨之势,万般无奈之下,小生只好冒昧前来叨扰。还望掌柜的念同乡之谊的情分勉强借我一室安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女掌柜听了张文若叙述的遭遇后,默默点头沉思不语,不觉间面上的一抹热情也渐渐隐去,她踌躇再三,又仔细打量张文若一阵,方才说道:“公子之际遇,确实惨淡。…唔,承蒙公子不弃求到小妇人这里,便是看得起奴家…唔,反正近日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投宿,屋舍空着倒也可惜!…水生,你且领这位公子去楼上找间空房休憩,莫要怠慢。”

    得了女掌柜的吩咐,小伙计点头应诺,只是语气有些冷淡,显然是对张文若白住一事有些介怀;而张文若却不敢怠慢赶紧向二人施礼致谢,他是抱着住柴房的念头过来的,如今女掌柜出人意料的安排,真让他欣喜的心花怒放。

    “张公子少待,小妇人后房尚有琐事缠身,便不再久留相奉,奴家这就告辞了!”说罢,女掌柜朝张文若道了一声“万福”,又朝小伙计交代了一些结末事宜便行云袅袅地挑帘离去了。

    人美,心更美!

    张文若望着女掌柜姗姗离去的倩影不禁心生感慨,一时间竟有些神情呆憨。而他这一脸留恋的模样却全都落到了一旁小伙计的眼中,只令他对某人的cao守心生鄙夷。

    “张公子,莫要再看了,俺二姨走远了!”

    回过神来的张文若,不禁讪讪一笑:“咳咳,店家说笑了,在下并不是再偷觑掌柜的…”

    小伙计不屑地撇撇嘴,嘲弄道:“张公子,你当然不是偷觑掌柜的,我们悦来客栈的掌柜的是俺二姨夫,你刚才偷觑的明明就是俺二姨呀!”

    张文若无奈苦笑,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在下看的也不是你二姨,在下看的分明是一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哈哈…”说罢,他也懒得再和小伙计纠缠,一甩衣袖便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店家,你还傻愣着盯着我的后背干什么,还不头前带路!…在下虽然薄有姿色,背影也是婀娜玲珑,但我毕竟不是青楼画舫的姐儿,你这么用力的盯着,着实让我心生颤颤啊!”

    小伙计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