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决裂

    感冒有加重的迹象，夏歌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从监狱里开始，她回想了很多。

    监狱里的日子虽然没有电影里那么夸张，可是真的非常难熬。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就永远无法想象那种禁锢和窒息的感觉。你的作息不是你的，你的行为都在密切的监视之下，你不得不和一群同样歇斯底里的女人在一起生活，每天的日程都是一样的，不停地重复，没有娱乐，没有朋友，在这里生活，没有色彩。

    夏歌从最初的歇斯底里，渐渐麻木。最开始她每天都会向监狱提出抗议，她拼命地向周围所有人澄清－－－－她是无辜的。然而，监狱里除了她，所有人都依然过着自己的日子，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她终于渐渐麻木了。不再喊叫，不再喊冤，她终于知道，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能找到证据拯救自己的方法和途径。她所能做的只是适应，然后麻木自己，过完这里的日子，一切等出去再说。

    夏歌再也不能赖床，因为每天都得早起，出cao，吃饭，然后干活。监狱里有电视，但是她们只能每天看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每天下午可以放风，这时候她们可以走出阴暗的牢房，但是即使站在阳光下，她们的身上却依旧沉郁。

    渐渐地也会在没有监管的时间和狱友相互说说话。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故事。没有人愿意犯罪。这些女人很多都是因为家暴和生活的逼迫才不得已犯罪。夏歌在这里，真正看到了世情冷暖的悲哀。和她们相比，孤儿院的生活又算得了什么？

    出狱那天，是个晴天。

    “2507，希望你出狱后好好生活，重新做人。”

    监狱的大门渐渐在身后合上，夏歌看着自己穿的衣服，讽刺地笑了。这外套还是范清秋那个女人的。

    再一次重新站在自由的阳光下，夏歌一度觉得无所适从。

    回家以后，最初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因为她总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好在她终究有着一颗坚硬的心。每天她都要对自己说她没有罪。她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不用害怕，不用怕被人知道，不用怕别人的眼光，因为终有一天她要为自己洗刷冤屈，让所有人看到她的辉煌成就！

    好在她有存救难钱的习惯。这是小时候的生活逼出来的习惯。尽管买房花去了她大量的存款，但是凭着剩下的救难钱，她终于可以蜗居在家，等彻底给自己建立起了厚厚的心理防线之后才终于重新走入社会。她要为自己证明清白，要向范清秋那个女人复仇，那么就必须勇敢得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她早就知道这条路是艰难的。她面试过很多次。有些人很直白地表现出了歧视和鄙夷，有些人装着若无其事，包容大度，却只会对她说等通知。原来一旦有了那样的背景，就连最基本的打杂工作她都难以获取。她磕碰了无数次，却根本找不到进入那个圈子的缝隙。

    直到那一天，遇到林寐。

    她简直转运了。一切都似乎已经步入正轨，她的导演之路似乎开始顺风顺水。可原来这只是镜花水月。前不久她还畅想着拍出林寐那个剧本的情景，而现在，现实就甩了她一个耳光，因为她，还波及了一直对她那么好的王力。

    夏歌想了很久，终于有了决定。

    －－－－－－－－

    夏歌和王力决裂了。

    其实只是王力合约的事情，夏歌知道很好解决。王力虽然脾气直，但不是一根筋的人。夏歌只要给他打一个电话，说明情况和自己的想法，那么让王力放弃带她进组的想法就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偏偏入狱的时候是因为毒品罪名。圈子里的人大多真的很忌讳毒品。这些年出了好几个明星吸毒的丑闻，这让圈里的人风声鹤唳，凡是跟毒品挂边的都统统远离。生怕被哪家媒体知道，哪怕流出一点猜测流言，在这个圈子里混，都会出问题。

    既然事情已经被那么多人知道，夏歌就不能害了王力。只要一天不和王力决裂，他那个牛脾气，都会不遗余力地想帮助自己。这个师父，真是好的没话说。

    趁着感冒在家，夏歌就想把王力的事情一次性解决了。

    她给王力打了电话。

    依旧装作不知道一切的样子。夏歌和王力闲扯了几句，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向王力打听有没有新的工作计划。

    “我还想继续休整休整呢，很快就有新电影要拍，到时候忙死你。”王力的语气已经不像上一次那样了，现在完全听不出任何破绽。

    “怎么还没有？之前不是挺多电影要找你合作的吗？我都在家待了那么久了。师父，不会是你不想带上我吧？”夏歌的语气带点开玩笑的意思，却直直地说出了这些话。

    果然，电话那头，王力沉默了一下。夏歌话里抱怨的意思很明显。

    原来帮一个人帮多了，那个人就会把这种帮助当作理所应当了吗？王力的心里寒了一下。尽管夏歌尽量用着开玩笑的口气，想要不得罪自己，可是那话里的抱怨王力却听得一清二楚。难道这个学生他根本就看错了？她和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这么快，就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自己在这边为了她甚至准备吃官司也要表明力挺的态度，可她居然是把自己当作一个踏脚石吗？从不关心他这边发生了什么，每次电话说的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和进展，甚至因为自己没给她新的工作机会而质问自己。

    人的心很奇怪。这一刻，尽管王力对夏歌的那些话心里存有疑惑，因为他自信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这样的夏歌有点奇怪。但脑海里那些想法却依旧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怎么可能，你个臭丫头，师父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要是有机会，我一定立马给你电话。别想太多。”不过最终那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王力依旧不相信夏歌是那样的人。最近的确很久没有工作机会了，夏歌那情况又很难找到导演助理的工作，这点王力很清楚，她或许只是着急了，现在这情况，也的确只有自己才能多帮帮他。

    夏歌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没有想到她都那么说了，以王力的脾气，居然会这么回答。

    可越是这样，为了王力，她就越要坚定。

    一个电话不行，那就多打几个。夏歌一边继续去学校听课，一边每隔几天就给王力打电话。当然电话的主题永远是在问工作机会，甚至从抱怨王力没有接电影到抱怨王力不推荐她去别的剧组。

    终于，王力就是再想相信夏歌，可是在夏歌一天天表露出来的“真实嘴脸”下，他终于不得不动摇了。

    两人终于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