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求子
闻人拓敛住鹰眸里闪现的杀气，“李炎裕，念在你忠心可嘉，朕不治你的罪。”他冷怒地低沉说完，一转身，似一阵回旋的冷风，瞬间不见了踪影。 李炎裕跪在地上无奈叹了口气，“红颜祸水！”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掸去袍子上的灰尘，却嗅到一股淡淡的兰香。 他脊背一僵，怀疑地转过身去，正见纨佳远远立在竹院门口。 她身上还是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水绿睡裙，长发倾散，幽幽一抹孤魂似地，在翠绿的竹林掩映之下，幽冷桀骜，冰雪般洁净出尘。那双澄澈分明的凤眸，沉静地望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李炎裕尴尬地张了张口，寻不到半句话。 纨佳淡然开口，“龙血草是么？”威严的口吻，不容抗拒。 “呃……”李炎裕脸色苍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讳莫如深的话茬。 “那东西在什么地方？”纨佳声音仍是轻柔，暗含的逼迫力量却不容小觑。 李炎裕忐忑吞了下口水，“那……那是完颜皇族的无价之宝，也是淮浏国的传国之宝。” 纨佳眸光冷冷地看着他，视线却又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李炎裕，你可以退下了。” 李炎裕还是不放心，“皇后娘娘，刚才……刚才……” “刚才那番话，你忠心爱主，推测也不错，以前的我，可能真的想害死闻人拓。”纨佳并不怪他，但她并不喜欢这个男人，甚至，谈不上丝毫的好感，“李炎裕，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了你！” 李炎裕脸色涨红，不服气地绷着脸，“皇后娘娘为何这样指责臣？臣刚才那番话可能过分，但并非……并非没有道理！” 纨佳不想听他狡辩，强硬打断他，“凭闻人拓这样的乱世之魔，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我若真的要害他，又岂会给他冷弃我的机会？你也看到了，我为戎波，对丑陋好色的丞相都不吝啬施展美人计，如果我真的要杀闻人拓，在枕边动手，岂不是更方便？我何必要等那场混乱的刺杀？！落得自己也遍体鳞伤，值得吗？” 李炎裕仿佛被狠狠地掌掴了一巴掌，他身躯一僵，屈膝跪下去，“娘娘恕罪！” 纨佳眸中闪过一丝清寒的煞气，此刻的她，纵然一身睡裙，却全无娇柔之感，仿佛一个索命厉鬼般骇人。“闻人拓睿智，他听不进谗言挑拨，李炎裕，你的心思还是藏好吧！” 李炎裕涨红的脸又惨白。慕容纨佳，如此冰雪聪明，聪明的有些可怕，这个女人，不得不除！ “记住，本宫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刚才也不曾见过本宫。”纨佳转身，裙摆浪花似地飘逸翻滚，无声消失在竹院的月洞门内。“要杀本宫，你最好干脆点！” 李炎裕愣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满身的冷汗，轻轻一阵微风，淡雅的兰香飘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纨佳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自己在古代的“事业”，万花楼重新粉刷，她忙里忙外，事无巨细，都要确定无误。 这一日，她在一家漆料的店铺选好两样漆料之后，与小新和牡丹正有说有笑地走出门槛，却正遇到官兵鸣锣开道。 远远地，行人匆忙退到路旁，让开宽敞的大道，华丽夺目的金黄御驾缓缓行来，纱幔垂坠，宽大的软椅上，是一对儿令人艳羡的璧人。 纨佳的视线定在那男人俊逸绝伦的脸上，心口猛地一阵钝痛，千万颗针同时刺过一般，让她一时间无法承受。 她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见到他与那个女人坐在一处，谈笑风生，亲昵恩爱，却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与酸涩。 心痛得离谱，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咽喉，她强硬咽下去，视线却还是无法收回。 飘扬的皇家旌旗，鲜艳金黄，飞花般绚烂，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一眼望不到头，森严的护卫队步履整齐划一，领首的正是她救回的戎波，他策马走在鸣锣开道的护卫后，警觉环看着四周的百姓……而百姓们跪在地上，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盛景，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浮华，遥远地叫人无法触摸。 纨佳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孤魂野鬼，遥看着心爱男子的幸福，她嘶叫，挣扎，头破血流，他也听不到看不到。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见他了？自从那天他让李炎裕给她把脉之后，他一去不返，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就是帝王的关切吗？ 纨佳麻木了似地，听到身侧的小新正问一个路人，皇上要带兰妃去做什么。 那人客气地回应，皇上宠爱兰妃，这是要带兰妃去城郊的天龙寺求子祈福。 “求子祈福？”小新和牡丹异口同声地一惊，两人不约而同看纨佳所在的位置，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皇后娘娘呢？”牡丹大惊失色，“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娘娘刚才还在的！”小新心急地快要哭出来。 “找！愣着做什么去找呀！娘娘如果出事，我们都会没命的！”牡丹催促着，和小新一起，慌乱地忙在人群中搜寻，却于拥挤的人群中，并没有找到纨佳。 而众人散尽的道路中央，纨佳风姿绰约地宝蓝色倩影，聘婷优雅地跪下去，她清澈温婉的声音也传进众人耳中，“臣妾参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龙辇上，正在与金黄龙袍男子谈笑的兰妃身姿一晃，差点从辇上跌下去，亏得那大手出手快，忙环住她的肩，将她的身子稳住。 “皇上……”兰妃趁势倚在那宽大的怀中，搂紧他的腰，不肯松手。 龙袍男子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背，沉声问前面的戎波，“何人拦驾？” “皇上，是皇后娘娘。”戎波下马，碍于前几日的救命之恩，他不得不给纨佳跪下，“末将参见皇后娘娘！”他一跪，他身后的那整个仪仗队，也不得不跪下去，轰然一声巨响，震彻了整条街道。 路旁的百姓见状，都跪在地上窃窃私语。 纨佳跪在路中央，分明听到有人骂自己是淮浏妖孽，可她还是没有起身，她必须见他一面，她必须确定一件事！ 龙辇上，龙袍男子推开怀中的兰妃，站起身来，一眼看到那个跪在马路中央的倩影。 纨佳桀骜孤然，身姿挺直，不卑不亢，她高绾的发髻上，仍是独一支兰花步摇簪，精致的面容，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她幽幽地望着车上的龙袍男子，任凭路旁污言秽语越来越大声，她还是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望夫石。 或许，是被她的坚定震撼，路旁那些污言秽语，反而安静下去。 兰妃见他要下车，气恼地叫到，“皇上，您要去做什么呀？让那个淮浏舞姬滚到一边去也就罢了。” “兰妃稍等，朕很快回来。”说完，他不等护卫准备梯凳，纵身一跃，下了马车，疾步朝队伍前那个蓝影走去。 兰妃在车上嗔怒地叫“皇上，皇上……” 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向纨佳，不长的距离，却偏偏如此漫长，漫长地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到了尽头。 “皇后免礼。”说话间，他伸出手，只是一个优雅虚扶的动作，并没有碰到她，足以彰显着夫妻的相敬如宾，也客气到了极致。 纨佳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端跪在地上，视线盯在眼前的手上——不，这只手好陌生，这不是她喜欢的那只美丽俊逸的大手。 这只手也是白皙的，手指却短而粗壮，并不十分好看，而且虎口有粗糙的硬茧，看得出是时常握刀剑的，而且，他的拇指上没有象征帝王身份的翡翠螭龙玉扳指。她的记忆中，那抹翠绿鲜艳的颜色，总是能让她心扉惊喜。 “谢皇上！”只这一瞬，思潮汹涌，她站起身来，锥心刺骨的痛，也荡然无存，她唇角本是伪装的笑，也更加轻松艳美，“戎波将军请免礼，大家也都起来吧。” 随即，她抬眼看着面前的龙袍男子，说道，“臣妾恭祝陛下与兰妃meimei早生贵子！” “皇后贤惠，朕深感欣慰。”他温雅沉厚的笑，滴水不漏，连眼神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纨佳颔首，后退两步，“臣妾告退！陛下一路小心。” 那只大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落在她的肩上轻拍了拍，“朕近来有些忙，过一阵子才能去探望皇后，皇后要悉心调养身子。” “是，皇上也保重龙体。”纨佳说完，低着头后退开，让出路，目送他俊伟的身影返回龙辇坐回兰妃身边，威严地下令起驾。 纨佳无视兰妃挑衅的鄙夷目光，从容转身带着小新和牡丹，进入一个小胡同，绕着小路离开。 小新和牡丹跟在她身后，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担心。 牡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娘娘，去祈福求子，大概是太后的命令，皇上不好违抗。” 小新忙点头附和，“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太后那个老巫婆，总是逼着皇上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