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 轩辕云炽
云炽走出雨幕,一脚跨潋英入阁。他回头看看,世界笼罩在一片由雨瀑泻成的灰幕中。 昭阳侯第一个上前致意,嘴里罗嗦着也许是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美辞祝语时,云炽耳廓里还残留着门外的潺潺雨声。但这并不影响他生平头一次细细打量着整个皇天乃至轩辕的核心。 乍看起来,潋英阁陈设简单,仅仅几张长桌,数幅丹青而已,一眼扫过去,甚至比不上他府里最为鄙陋的一间书房。但他心里却清楚,此刻脚下踩着的地毯,是远自西境峻土而来的凤羽织,寻常时仅仅一尺见方便需黄金白两,而整间潋英阁,却皆以此铺就,耗费不知凡几。那几张乍看上去颇为普通的桌椅,俱为高阳觞离木所打造,配以高深匠师繁复雕工,其中价值比之凤羽织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墙上悬挂的丹青,尽出一代丹青巨擘楚籍子之手,世间传言,楚籍子因情伤引火****后仅留下九幅遗作传世,而现在这潋英阁里,便独独占了四幅,每一幅都堪称价值连城。 云炽丝毫没有顾虑脚下价值千金的凤羽织,湿嗒嗒的雨披啪地被解开,随意地扔到一旁更加名贵的高椅上。然后看向已然先到的三位凌霄重臣。 左相相柳·诸暨矜持地向他点头致意,并不主动说话。军相刑天·大风刚刚停止了与户相洲辄·拙砑的争论,但并不如户相一般,一脸激愤。 “老大人,老大人,今日殿下第一天入阁参政,您这儿还是宽些心,莫让殿下被那些小事搅扰了。”昭阳侯满脸涎着笑,讨好地向户相洲辄·拙砑说道。当朝户相年逾七十,比起左相还要长上一轮,至今已历三朝,是以朝中为表敬意,多唤以尊称。 “我怎么能宽心,国家大事又怎么能宽心……”洲辄·拙砑显然未缓过气来,“军费,……军费……四卫变着法儿排着队找我要军费,三军那里,也是时时催促,闹着添置军备马匹。好容易东拼西凑给补上了,现在又要为云烨殿下出征筹措军费饷银,真当轩辕府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么!”说罢,整张脸都微微抽搐起来。 “兵者,国之大也。怎么,难道你要前方血战疆场的儿郎们只用自己一腔热血却跟敌人搏命厮杀么。”刑天·大风冷接话道,毫不退让。 云炽没有自己掺和进去的想法,他把目光移到老神在在的相柳·诸暨身上,“左相,帝嗣云炽奉天意入潋英阁参政,” “殿下才识过人,出类拔萃,今入阁参政,实乃我轩辕之幸。”左相拱手遥寄启辰殿方向,“天上慧眼,臣等钦佩!” 左相向来如此,说话滴水不漏。云炽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故而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龙的眼光,应在九霄之上,而非荆扉一角。 “殿下第一天参政,切莫劳累过度,一切有我等cao持,当不辱天意。”昭阳侯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但他眼角余光,却直直盯着对面的户相,不住地打着眼色。 昭阳侯。轩辕一等一的酒囊饭袋,云炽不屑于与他多加纠缠,径直走向最里的那张桌案,啪地坐了下去。他一进门,便看好了这位置。虽然那上面放着注明仅供左相阅览的一堆奏章。 “殿下……”昭阳侯话没说出口,便又塞了回去,当然,这也多亏了性急的洲辄·拙砑。 “殿下,潋英阁参政不比儿戏,事关轩辕国运,百姓存亡,老臣恳请殿下切勿等闲视之。” “哦?户相的话,本殿下记下了。”云炽笑着,目光在洲辄·拙砑与刑天·大风脸上来往逡巡,最后又打了一个转儿回到了相柳·诸暨身上,“左相,户相所言极是,还是请诸位开始吧,如若不然,待到右相从城东哪个销金窝里爬了出来,怕是本殿下这政可参不了了。你说呢,晋阖大人?” 昭阳侯一张脸刹时红了起来,也不答话,只是陪着尬尴的笑脸,不住地瞟着左相的方向。 “即然殿下发话了,那便不等了罢。”左相淡然步向云炽左手处的桌案,从容坐下,仿佛那便是他一直以来的位置,宦海经年,从未改变。昭阳侯愣了愣,小心退到最远处一张桌案边坐上,再不发声。户相倒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坐回了自己位置,并没有说出口。 待到刑天·大风落座,云炽心中慢慢升起了一团火。他想起了启辰殿外密密麻麻的一群人,那是维系着整个轩辕运转的公卿大臣们,他们有如轩辕的手脚,支撑着轩辕的生存与前行;但,任谁都知道,在这儿的小小楼阁,才是轩辕跳动的心脏,指挥着这头庞然大物傲视璇玑,雄踞天下。而他轩辕·云炽,天之骄子,龙王血脉,注定将成为这心脏的主人。 “左相,军相的请款,耗费靡巨,不能批!”刑天·大风刚一落座,户相便嚷了起来。源头,还是刚刚那桩没了的争执。 刑天·大风半眯着眼,声音沉重如同千钧巨石:“户相,云烨殿下奉命出兵,这是天上的敕令,不是我军部自专。” “既是大军征伐,便归属军部辖理。老夫上月方将所需军费一一划拨军部各司与三军四卫。现在云烨殿下出兵,军部又来要钱,这是要将国库榨干么。” “那户相可有想过,若无军饷,恐怕这刚刚组建的讨伐军还没走到落鹫关,便会激起兵变。你是想让帝嗣在征伐鹫族之前,先被自己的部下绑回皇天么?” 户相听了,噌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浑然看不出已年逾古稀,云炽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颔下不停颤抖的白须,不无恶意地想着,潋英阁倒是比启辰殿要热闹多了,户相这老头儿在大殿上纵使万般倔强,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恼羞成怒过。照着现在这样子看,只怕这般情景往日里还不在少数。 “刑天·大风,你当老夫是傻的么,云烨殿下大军皆由三军后备军士遴选而出,在演武点将之前,都还各归三军统领,领俸军饷。现在你要告诉,军部打着他们的名头领了户部划拨的军费,却又不认他们了么?”户相显然是气急了,话里带刺,直抨军部擅自扣留军饷。 刑天·大风面色如常,仿佛对这样的场景已是习以为常,云炽看了安坐一旁的左相,心里明白,这顿争执多半早在这条老狐狸心中了。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凌霄佼佼,一鸦一狐”,其中的狐,说的便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轩辕左相相柳·诸暨。 “……户相,军部对三军只有管辖之名,无统领之实,户部划拨军饷,军部支取后,早已全数发往各军,何来克扣之说。” “管而不统!”一抹冷笑浮上户相嘴角。“你亲族兄弟刑天·令烊可是鸿蒙一军之帅,这就叫管而不统么?更何况,此次出征,云烨殿下名义上是统帅,但谁都知道,行领军之实的,乃刑天·令烊的亲弟刑天·令熵。” 轩辕旗下三军五卫,刑天独掌一军一卫。刑天氏军中势力之大,称之为滔天亦不为过。云炽听的分明,下意识地凝视着刑天·大风,这位轩辕军中第一人向自己躬身表忠的情景,仿如昨日,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 “鸿蒙乃轩辕之军,天上之军,而非刑天私产,请户相慎言!”刑天·大风的声音带着阵阵沙场兵戈之气,仿佛一把刀子,刮在了所有人脸上。唯独听在云炽耳中,有着不言自明的意义,“我乃天之骄子,龙王血脉。” “慎言,慎言,慎言也生不出钱来。除非你让龙王将海禁开了。”户相吹鼻子瞪眼道,但却恰恰避开了刚刚在激愤下无意触及的禁区,“老夫已向天上说的很清楚了,龙王禁海,轩辕损失惨重,若不能重开海商航路,明岁,我轩辕只怕得入不敷出了,一溃千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罢。”说罢,大袖一拢,坐会椅上,随手抄起一本奏章,也不管其他人,就那么看了起来。 这种时候,左相还能置之不理,隔岸观火么?带着自己的问题,云炽饶有兴致地看着左相,很好奇这只凌霄一狐会怎么做。 “昭阳侯,近来端木先生可还好?”良久的沉默后,左相意味深长地啜了口茶,开口问道正愣在一旁装模作样审阅奏章的昭阳侯。 “尚好……尚好*”昭阳侯显然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只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晋阖大人……”云炽听出来,左相声音里带上了丝丝寒冽,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昭阳侯确实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哦……端……端木先生……”显而易见,昭阳侯好容易才想起左相问的人是谁,“端木……端木先生近来身体康健,好得很,好得很……下官前几日,方在衔月居跟他打过照面……”听得这话,云炽顿时想笑,衔月居是什么地方,他可是太清楚了。不过,昭阳侯显然是心慌意乱下,口不择言,竟然在潋英阁提起了这地方。户相充满鄙夷与不耻的冷哼声,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自己对昭阳侯的态度。 “劳昭阳侯替本相拟封请帖,邀端木先生入相府手谈数局。”左相说完,又想了想后,加上一句,“务必请到。” 昭阳侯忙不迭答应下来,又仔仔细细瞅了半晌左相的脸色,直到见他一双斜斜上挑的丹凤眼若有若无地横了他一眼,方才大梦初醒,蹬地站起来,顾不上倾盆大雨,当场取了雨披,开门冲入雨帘之中。 这种货色,居然也能入得了潋英阁。云炽悠悠看向窗外,隔着菱花窗棂,高高在上的启辰殿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良久,云炽收回目光,笑道:“左相,端木先生……” 话音方落,左相抬起头,好整以暇,像是已经等了这话许久。 云炽略略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促狭地笑道:“若本殿下所知不差,左相说的端木·子觥,便是富甲天下的端木之主。” 左相听了,微微颔首,道:“正是,此人……” 未等左相说完,云炽看向户相,“老大人,听说,国库欠了不少钱吧?” “云中郡三年的赋税,陌离关五年的关税,怕是今日又得多上一笔了。”户相头也不抬,显然早知这事儿会演变至此,毫不意外。 好大的手笔,云炽借茶盏掩饰着唇角荡起的冷笑,往日便听闻,国府财赋捉襟见肘,两年前又恰逢天灾,一时间入不敷出。后多方运筹,方才以地方税权之利做抵,向一位豪商借贷,方才渡过钱慌,避免了贻笑大风。 权倾璇玑轩辕天,富甲天下端木钱。看来,那位豪商的身份,跑不了端木·子觥了。“左相,我轩辕国库,竟然拮据若此?” 左相对云炽刻意营造出的震惊无动于衷,坦然道:“殿下诗酒风流,自然无心财赋支出这些繁杂琐事。每年光只是三军四卫的军费,便占了国库四成的支出,再加上诸地镇军,每年赋税倒有五成的收入化作了刀枪剑戟。户相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淡淡第一句话,便将球踢给了户相,“本相前几天还在说,幸得霄云禁卫乃帝室直属,一应军资由帝库供给,要不然,我等便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哦……”云炽看着一直以来默不作声的军相,意味深长的说道:“多得左相、户相筹谋,军费,确是省不得的。”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财政赋税事关国本,天上,可知道么?” “殿下,天上国务繁忙,些许事,潋英阁便就奉旨办了。”左相无可奈何地道,“天上的国政方略,多是需要钱来支撑的。就如此次,云烨殿下奉旨出征,我等事前皆无半点风声,全无准备,但天意之下,还不得硬着头皮上吗?” 云炽笑了笑,如相柳·诸暨所说,这种繁杂琐事,确实还不值得他劳心费力。天之骄子,龙王血脉,“应远望天下,而非驻足凡俗”。之所以拿出来说,更多是对端木·子觥感兴趣,一介商贾,居然敢于与国争利,若有机会,必得见上一见。只是,不知左相,是否愿意在自己的棋局上看到他。想到这里,不禁跃跃欲试。 凌霄一狐,诚然是只老狐狸,自己有意无意试探了多次,却总是把不住他的心思。虽然与大多数朝臣一样,相较于云炙与云烨,对待自己更为尊崇。但每当见到他,便会不由而然地觉着,这位当朝左相的一双丹凤眼中,隐藏着令人难以琢磨的重重氤氲。 “既如此,这凭空生出钱来的法子,还得看左相了。本殿下可不想我二哥大军还未出发,就被领不到军饷的士兵们绑进了凌霄来找天上拿钱赎人。”云烨笑嘻嘻地说。 左相似是没听出来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殿下言重了……” “那今日本殿下就到这里了。”说着,云炽悠悠起身,笑意收敛,瞟了一眼散落在桌案上的奏章,“否则,这许多政务,左相怕是一整日都处理不完了。”
“本相,多谢殿下体恤……” 云炽大步走到门边,披上雨披,一把推开门,正要跨出去,却突然回头,道:“左相,今日云炽大胆坐了您的位置,想必左相大度,不会怪本殿下鸠占鹊巢吧?” 相柳·诸暨面容整肃,镇定如常,“一张椅子罢了,殿下多虑了。” 云炽将左相面容刻上心头,笑着迈入雨幕。 远远离开了潋英阁,云炽极目四顾,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仿佛笼在云山雾罩之中,慢寻前路,却又觅之无处。“怎么还没到?”心中浮起一阵不耐,不知是因为所等的人至今未到,还是心头始终浮荡着相柳·诸暨的面孔。 天高雨浓,云炽将将抵达澜庭殿时,灰色的世界中,如墨般漆黑悄然渗出,占据了他的眼帘。 “殿下……” “准备好了么?”与面对潋英阁重臣不同,云炽言语中,回复了惯有的冷冽傲然。 “请殿下随我来。”宫内相晏铘未着雨披,此刻暴露雨中,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在云炽示意他带路后,转身即向澜庭殿内走去。云炽愣了愣,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踏入自己母亲曾经的宫邸。 跟着晏铘,穿过庭院,沿廊而行,蜿蜒数曲,最后拐入一间角落小屋。一跨进屋内,云炽鼻子不由得一阵抽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晏铘,你什么意思?”由不得他不疑怒交加,晃眼一扫,整间屋子布满灰尘,蛛网处处,分明早已弃之不用。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晏铘没有回答,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转了开区。云炽随他看去,只见他伸出宛如虬结枯木一般的手,小心探入墙角一片密密麻麻的蛛网之后,一阵悉窣。旋即,一块地板悄无声息地滑了开来,黑暗中,层层阶梯显露。晏铘收回手,蛛网丝毫未损,“委屈殿下,请跟上老奴。”说罢,不待云炽同意,径自走了下去。 云炽冷笑一声,慨然跟上。不知走了多久,直至鼻翕间钻入阵阵腐臭,脚尖方才触到了平地。前方,隐隐看到点点火光。看来,路不远了。 果不其然,随着火光渐近,云炽看到,原是自两边墙壁之上挂着的油灯而来。走到近处,赫然发现,在墙壁一边,两盏油灯之间,竟藏着一扇铁门。“这里?”云炽盯着驻步孑立的晏铘,问道。 晏铘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动作点了点头,自袍子里掏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插入门上铁锁。待门扉洞开,火光掩映之中,对方浑身是血,瘫倒在层层稻草上。 “莫言·兴澜……”云炽把玩着这个名字,慢慢蹲了下来,这样看得更清楚些。 “云……云炽……殿下……”躺着的人喃喃呻吟道,认出了面前的人。 云炽审视着他,那张脸还依稀看得出腾蛇卫尉之前的影子。“是你,替本殿下除掉了碍事的人?” “回……回殿下,是……是末将为……为殿下……除掉了木黎……惠丞……” “哦?你怎么知道本殿下说的是木黎·惠丞?”云炽的声音中,已带了阵阵凛冽。 “皇天……之内,除了云……云炙,没人胆……胆敢……与殿下……作对。” “是吗?可你不是木黎·惠丞一党的人么,却又为何来本殿下,还帮得这么干脆彻底。” “末将……虽……虽与木黎交……交好,但识……识得天下打死,云炙一……一党自……自不量力,但……但末将……早……早有……弃暗……弃暗投明之心……” “早有倾慕,弃暗投明!”云炙仔细咀嚼着这番话,感觉到这地道下的空气和潋英阁一样的沉闷腥臭,难以忍受,“早有倾慕,弃暗投明,莫言·兴澜,你向本殿下表忠心,用的竟然是帝丘给你的东西么!”他的声音,霎时间响遍整条地都,激起波波回音。 “殿下……的……意思,末将……不知是什么……什么意思。莫言·兴澜的声音愈发微弱,几近失声。 云炽不屑地站起身,这种冥顽不灵的人,没有必要再问了,说来说去都到不了正题。“晏铘,这就是你的成果?”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回禀殿下,这只是成果之一。”晏铘对云炽满盈于地、犹若实质的怒意毫不在意,抛出了意外的回复。 云炽冷冷地瞪着晏铘,一袭黑袍的他,仿佛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甚或,他已是那黑暗本身。“若又是这种所谓的成果,我看你还是好好收起来罢。”说完,云炽的身体紧紧地崩了起来,随时准备拔腿而去。“你是天之骄子,龙王血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cao控你的意志!” 晏铘深深一鞠躬,隐覆着森森白翳的眸子里毫无感情,当他直起身时,手上已经多了一颗药丸。“请殿下稍候。”说完,干瘪的身躯飘忽着到了莫言·兴澜身旁,左手捏住他两颊,右手将药丸按进嘴里,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无阻滞,云炽不禁恶意地想到,宫内相这一手看起来颇为熟稔啊。 “殿下,三刻之后,便有结果。” 云炽不置可否,但脚却定定地立在原地不动,用行动代替了应答。估摸着三刻之时一到,还未来得及说话,晏铘的声音已经响了。“请殿下垂询。” 哦,这便可以了?云炽似笑非笑地扫过晏铘隐在袍子里的脸,落在莫言·兴澜身上,见他与先前并无不同,顿时丢了一半的兴致。懒懒问道:“莫言·兴澜,,你替本殿下除去了木黎·惠丞?” “不……不是……我……我只……只提供……了消……消息……”莫言·兴澜声色亦与先前一致,但回答竟是大相径庭。云炽的心陡地提了起来,怔怔地看了晏铘一眼,继续问道。 “那,是谁下的手。” “高……阳……” 高阳!“果然是帝丘。我就知道,轩辕之内,没人有这个胆子,胆敢冒本殿下之名招摇撞骗……”云炽一听,勃然色变,纵使早已猜到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但从当事人口中亲耳听到,仍是止不住怒从心起。 但,他的怒斥被生生打断了。 “左……左相……下……令……杀……杀了……木黎……” 一时间,除了莫言·兴澜的嚅嚅呻吟,万籁俱寂。